重返立秋道 第15章　有人在等自己

夏菲菲挑眉：“不然呢！”她还死皮赖脸赖在那里呀？ “你呀，平时夸你聪明伶俐，今天你的智商怎么严重掉链子？” 夏菲菲不高兴地瞪她一眼：“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欣叹口气：“如你所说，周晨是一个孤儿，你从来没见过他的父母，没听他提起过，甚至连照片都没见过。可见这对他来说是一种顾忌。或者说，他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夏菲菲愣愣地看着她。 “菲菲，你稍微站在他的立场想一下。” 夏菲菲陷入了沉思之中。记得母亲刚去世的时候，她一直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继续哭。不止严重脱水，还差点弄出厌食症。 但幸好有爸爸陪在身边，因为妈妈不在，而愈发地疼爱她，方方面面都关顾到了。 周晨呢？他似乎是一个亲人都没有。至少她请人查出来的资料上，只有康玉蔷一个名字。 如果这么想的话，她有些理解他为什么要去做一只鸭子了。 “我真笨！” 杨欣笑了一下：“也不怪你，你不是说周晨脾气很古怪吗，能轻易激起你的怒气。你走之前不还扇了人家一巴掌么？” 夏菲菲倪了她一眼：“哎呀，这种丢人事，你就不要提了好吗？”想她从小涵养极好，没跟人发生过任何稍大的矛盾。因为周晨，她不止冲动地骂了人，还动了手。 杨欣的眼皮子又要合起来：“这么晚了，先睡觉吧。” “不！”夏菲菲站了起来：“我回去找他！” 杨欣瞠目结舌：“不用急在这一时吧？” 夏菲菲没吭声，走到玄关打开鞋柜。 杨欣这才发现她来的时候没穿鞋：“我的天~”夏菲菲穿着她的鞋，关门走掉了。 坐在出租车上，夏菲菲已经想明白了。不管周晨对她的态度怎么样，至少两人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他们都没有妈妈。 周晨还没有回来，夏菲菲走得急，把钥匙忘在了里面。她颓丧地坐在楼梯上，浑身早就吹凉了。 楼下的走廊灯突然亮了，夏菲菲伸长脖子，原是对门的邻居叔叔下了夜班回来。 “咦，你不是小周的女朋友么，怎么坐在这里？” 夏菲菲不好意思地笑笑：“周晨不在，我忘拿钥匙了。”除了身上刚好够打车的钱，连手机都没带。 邻居叔叔“哦”了一声，拿出自己的手机，十几秒后他说道：“没人接。” 夏菲菲失望地垂下头。 让她讶异的是，邻居叔叔进门后，邻居阿姨很快出来了，“菲菲，别傻坐到这儿了，先来我家。” 夏菲菲也耐不住冷，便顺着意思进去了。 跟妈妈说了一些话之后，周晨打算趁着夜色离开墓园。看门的老大爷却叫住了他：“陪我喝会儿酒吧？” 周晨微微惊讶了一下，点头答应。 在跟老大爷闲谈中方知道，这墓园中也有他老婆和儿子的墓。年轻的时候只顾在外面打拼，直到某天公交车出了意外事故，车上的妻子和儿子无辜身亡，他才猛地醒悟过来。 从那之后，他不再倾心于工作，而是抱着一种得过且过的态度。等到退休的时候，就抓住机会来到了这里，可以每天每夜为最爱的家人守墓。 老大爷的语气和眼神中，透出了对妻子和儿子的浓浓思念。周晨突然很羡慕他的妻子和儿子，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至少他是爱他们的。 高中的时候，语文老师布置写作文，不供选择的只有一个题目：爸爸对我的爱。 周晨只写了一句话：“父爱？那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啊。” 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询问，她觉得周晨沉默寡言却气势嚣张，生气地给家里打了电话。康玉蔷作为监护人，在这个时候倒是非常尽职，很快就赶过来了。 看着周晨写的那句话，康玉蔷当场维持不住形象地大笑起来，把老师弄得无比尴尬。笑够了她才道歉：“对不起啊老师，实在忍不住。” 周晨在旁边翻了个白眼。 老师的脸色上一阵青一阵白，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康玉蔷看似郑重、却无法掩饰好笑之意地说道：“这孩子是由我亲手带大的，我还未婚，他当然不知道父爱是什么东西。” 老师被她的话弄得惊愕不已，似乎一下子是反应不过来的。等反应过来之后，不知她的思路是不是想岔了，总之是没再说啥。至少之后的两年，这位语文老师，再也没有布置过关于父亲的什么作文和作业。 “大爷，谢谢你。” 老大爷迟疑地看看天：“你都喝成这个样子了，真的不留下来吗？” 周晨摇摇头，比起直接就地而眠，他更想趁着这茫茫夜色，一个人走好长的路。真的，他想一个人走很长的路。 就这么走着，什么都不说，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去它的生活琐事！ 他跌跌撞撞地走着，不得不承认是真的喝多了，眼前的路都是有重影的，但他仍然不怕错地坚持走下去。 天微微亮的时候，终于离市中心近了好多。晨跑的老人在打鞭、拿着剑练太极，有些人在跑步、匀速走。 也不知老大爷藏的都是什么酒，越走，他整个人反而越昏沉。他觉得自己随时会倒在地上，会直接睡过去。 就在他晕乎的时候，身体突然被撞了一下。倒在地上并没有感觉到多大的疼痛，只是觉得很累，想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但有人却不肯放过他，一直在拉他的手臂，耳边喋喋不休。周晨不耐地睁开眼睛，却猛地愣住了：“妈妈？” 眼前的女人绑着马尾辫，额前有几绺稀疏刘海，穿着淡黄色的运动服。她关切地看着自己。见周晨睁开眼睛，就拿手在他眼前晃：“你清醒了吗？” “妈妈？”周晨反手握住她的手。 女人吃了一惊，不明地看着他。 “妈妈！”眼睛一酸，泪水哗啦啦地流满了脸。女人从吃惊转为错愕，呆呆地看着周晨。 周晨忍不住地扑进她怀里：“妈妈，太好了，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我不是……” “妈妈，多陪我一会儿好吗，我好害怕一个人的时候，你别这么快就离开我。” 最后的意识是，有手掌轻轻地落在自己背上，轻轻地拍着。 周晨安心地沉入梦乡。 梦里妈妈对他不断微笑，笑着笑着突然不见了。他猛然惊醒，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和自己的一居室差不多大小，再看摆设，明显是一个人住的。 正发着愣，厨房的门开了，一个酷似韩敏的女人走了出来，一手端着一碗小米粥，一手端着绿色的海白菜。 “你醒了啊，那么大的酒气，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下午呢！” 周晨惯性地摸向口袋，发现外套没穿在身上。扭头一看，外套在床头叠放整齐。他连忙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下时间，自己最多睡了两个小时而已。 女人把小米粥和海白菜放到茶几上，招呼他过去吃。 周晨不好意思地笑笑，速度地把她的被子给叠好，拿起外套：“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女人笑着摇摇头。 周晨冷不丁地说道：“但你和我妈妈真的长得很像。” “真的吗？” 他用力地点点头，容貌七分相像，唯有气质不大相同。韩敏偏向弱一些，而眼前大概三十岁的女子，却带着一股自信的活泼气息，和他忍辱负重、有苦难言的母亲，真的很不同。 “那有机会的话，希望能见一见你妈妈。” 周晨摇摇头：“她已经去世很久了。” 女人的脸上浮现出真诚的歉意：“对不住。”随即说道：“能看到照片，也挺好的。” 周晨低头苦笑：“我倒也想呢，可是没有。” “怎么会？” 他就知道她不相信，在如今这社会，照相早已成为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哪怕是在十多年前，也不算多时髦。但事实如此，韩敏还要节省钱，解决柴米油盐的事情，哪有多余的钱去照相？ 但是看到眼前的人，他恍惚以为妈妈又回来了。十多年过去了，妈妈的样貌早已深深地印在脑中，刻在骨子里。而今见到眼前的人，他几乎要冲动地哭出来。 眼睛一热，周晨撇开了视线。他不愿意让一个陌生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尽管她酷似母亲的脸，让他对她特别有好感。 女人劝他吃了饭再走。 周晨已经酒醒，哪还好意思留下，匆匆地出了她的屋子。 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明白他是把妈妈的思念，在刚才的时候，寄托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拿出钥匙开着门，身后的门开了，邻居阿姨说道：“小周你可算是回来了！” 周晨惊讶地回身，刚要问“出什么事了吗”，就见夏菲菲带着几分憔悴出现在她身后。不禁疑惑：她怎么会在对门邻居家里？！ 邻居阿姨的脸上有几分责怪之意：“小周你可真是的，就算和女朋友吵架，也该把她追回来啊。若不是我老公晚上下班回来看见，菲菲就要在台阶上坐一夜了！” 周晨怔怔地看着夏菲菲，一时没听清邻居阿姨又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