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立秋道 第47章　不可控因素

他也没有眉头深锁，但裴锦直觉应该出言安慰一下。 “我说，其实你真不用担心的。就算这次失败了又怎么样，难道我们不能重新爬起来吗？”她好哥们儿似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放心放心，我裴家家大业大，钱尤其多，你绝无后顾之忧。” 周晨放下文件，趴在桌子上抬眼看她：“谢啦。” 他实际想说的是，虽然有裴锦的保证，但也不能完全地代表裴家。商人最注重的是利益，如果他败在周凌泽手下，不说会损失多少背债多少，裴书豪绝对会立刻与他划清界限。 周一例会，几个部门的人到十三楼会议室开会。 周凌泽这几天的行踪，周晨都有所了解，毕竟夏家、裴家和康玉蔷三方都在帮他注意。这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寻找周凌泽这个商业著名人物还是比较容易的。 这一次周凌泽采取了先斩后奏，想给周晨来个措手不及。他在私下里已经与瑞莱先生的总秘书见过面，先是达成了口头协议，接着很快就签下了合约。 签了合约差不多就是尘埃落定，于是这次例会上，周凌泽宣布自己与卡里斯公司已达成公司，并分析透彻了这次合作的前景，计算了第一次合作期的盈利。 数字巨大，想到年终奖会更上一层楼，几个高层中层管理人士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无人反对或者提出异议，周凌泽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盛气凌人地望向周晨。只有离他们最近的陈伟祥和梁春贵察觉到了，两个在鸿飞呆了七八年不止的老人精都聪明地装作不知，表情不变。 这个本该提前共商决议的业务方案就这么通过了，周凌泽带领众人开始谈论下一个计划目标。 对待周凌泽，周晨是认真的，不管是什么样的会议，他都仔细地听着周凌泽说的每一句话。 忽然左手边的梁春贵碰了一下他的手臂，他扭过头去，梁春贵示意他往前看去。 于是他看过去，发现所有人的手都放在桌子上面，唯有周凌泽的秘书陈伟祥低着头，有光闪到他的无框眼镜上——他在看手机。 看着看着，陈伟祥突然脸色大变，条件发射性地看了一眼正侃侃而谈的周凌泽，手在伸出的刹那又理智地缩了回来。 周凌泽敏感地发觉他情绪的异常，仍然安稳地坐着，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也是平静如水。 周晨佩服他的就是这一点儿，不管遇到了什么突变，他都能神色沉稳不慌不忙。可是，能让陈伟祥脸色大变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接下来，他也没心思听周凌泽讲话了。 回到市场部，他跟着进了部长办公室，明言问道：“部长，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梁春贵摇头：“我哪里知道什么？你看这次总经理行事这么神秘，我也是偶有风闻，谁曾想当他说出来告诉大家的时候，实际上他已经把一切都给办好了。” 连梁春贵都觉得周凌泽老谋深算，太沉得住气。 周晨低头沉思，陈伟祥的手机上到底有什么。会议期间不方便打电话，陈伟祥可以将手机调成震动，进而收取短信。也可能是在会议之间，他在上网浏览一些信息，结果看到让他意想不到的东西。 所以才会那么激动，差点伸手抓住了周凌泽的衣服。 “周晨，你觉得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对总经理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 周晨略一思索，便回答道：“当然是与卡里斯公司的合作。文件我们都看了，虽然说盈利不小，可资金流转数目也挺巨大。周总最担心的一定是合作期间出现一些意外的问题，万一导致资金流转困难，那么我们公司其他的业务系统都可能面临瘫痪。” 盈利虽然大，出现问题后产生的损失也不小。 可见这次周凌泽是有多恼羞成怒，有多想把他挫败。 周晨猛然反应了过来：“也就是说，能让陈伟祥脸色大变的，必然是合作出现了问题？” 梁春贵笑的意味深长：“我猜是这样。” 周晨匆匆打了招呼，遂赶回办公室。刚进了门，桌上的电话便着急地想了起来，是裴书豪打来的：“告诉你一个消息，对鸿飞来说是坏，对你来说却可能是好。” 周晨眯起眼睛，这意思是说鸿飞将面临一个大困难，要承担的人是周凌泽。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焦急地问道。 裴书豪得意地说道：“是天时地利的不可控因素。”他说卡里斯公司地处不利，所在的那一片突然下起了暴雨，接着发生了泥石流，成为了一片灾区。 “不会吧？”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刚签订合约就发生那么大的事情。 “期初我也不相信”裴书豪慢悠悠地说道：“不过我已经打电话确认了。卡里斯公司百年来相安无事，所以才能声名赫赫广源财进。谁知道……” 周晨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得多倒霉才能碰上这事。 裴书豪的生意清晰地从话筒里传过来：“周晨，你这次真的很幸运。本以为你大哥是为公司揽得了一大笔财富，没成想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中午吃饭的时候，公司里没任何异常。周晨猜测周凌泽还将消息瞒着，但又能瞒多久呢？ 等到吃完饭，员工纷纷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有人打开了电脑上网，想到开会时周总说的那个卡里斯公司，于是下意识地点击了搜索框。 卡里斯遭遇暴雨和泥石流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众人议论纷纷，接着上司遂打电话询问周凌泽。 周凌泽见无法隐瞒，讲出了实情。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卡里斯本部遭受天灾，导致供货不上。而周凌泽提前谈好的多家超市和商场货架，到了时间仍然是空的，那么损失就不止是鸿飞的。这些提供货架的超市和商场也面临着损失。 即使卡里斯赔偿了违约金，可鸿飞遭受的损失除了资金，还有商誉。 从严谨意义上来讲，这次鸿飞遭到了一次不小的重创。而这次重创是由周凌泽带来的。 当天下午，周鹏元就赶到了公司，亲自负责调度和控制发展。周凌泽被留在公司里不得动，周晨作为周家的儿子，临时代表公司亲自去那些超市和商场，跟各位老板再次协商。 为了使他这一趟顺利，康玉蔷重新与各大卖场签订协议，主动让出两分利，让自己少赚一些钱。裴书豪和夏理也采取了同样的方式。 这样的诱惑，没有一家老板会不答应，于是周晨成功地用公司的其他商品填满了空着的货架，使这些卖场能正常运行。这些卖场不仅没有损失，反而因为几家公司的同时让利，使自己大赚一笔。 周凌泽本以为周晨这一去必然要碰一鼻子灰，谁料他办得非常漂亮。周鹏元当着众人的面儿，不吝地将周晨夸奖一番。 当一切渐渐稳定下来，周鹏元召开会议撤掉了周凌泽的总经理身份，改由周晨上任。 这对一向高高在上的周凌泽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成为广告部部长的他极其不爽，借口身体不舒服回了家。 当天晚上，员工们有意庆贺新任总经理。于是周晨给杨欣打了电话要包场，晚上带着中层高层管理人士去她那里吃饭。 因为本部员工巨多，周晨和杨欣商议后办了特定卡片，下发给员工，使他们可以到杨欣的餐厅里免费大吃一顿。当然，这消费是由周晨负责的。 他这一举措，让不了解他的员工对他大大推崇起来。一时间周晨在公司里，真的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下了班，周晨开着车到了墓园，为了工作，他已经两个月没有来看母亲了。他特意带了酒，陪着看门大爷喝了两杯。 看门大爷一看他意气风发的模样，便知他遇到了好事。 自从上次两人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周晨潜意识里就把他当成了可信的倾诉对象。于是他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看门大爷。 “小伙子，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居安思危，不可着急。” 周晨虽然点了点头，心里却没听进去。 还记得小时候，周凌泽经常站在楼梯拐角处，居高临下、面带歧视地看着他们母子。再想想现在的形势，他觉得无比爽快！ 蹲在母亲的墓碑前，周晨抚摸着韩敏的名字，第一次发现墓碑摸着是如此的粗糙：“妈妈，可惜你现在不在，否则一定能看看周凌泽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他转而坐下来背靠着墓碑，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只觉得心跳动的激烈：“我没想到我会成功，真的。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做好了灰溜溜逃开的准备。” 他发现自己并不是越挫越勇，如果这一次失败了，哪怕周鹏元极力挽留，他也无法抬起头来，和周凌泽共处一室了。 手机响起，他本能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划了接听。 夏菲菲愉悦而轻快的声音传入耳朵：“亲爱的，你在哪里啊？” 周晨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在墓园里，想跟妈妈说一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