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迹环生 第4章　冷漠的心

“我是谁？为什么这么愤恨？恨恨恨恨恨……”仿佛跌落无尽的痛苦深渊，殷华突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只有无穷无尽的憎恨。并在他心中恨意疯狂激增之时，他的身体竟也开始虚化消失，只余充满痛苦与愤恨的脸庞完整清晰。 “小华！小华！不要丢下爸爸！” 突然，就在殷华即将彻底忘记所有记忆之时，他的耳边却倏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随即，这个声音就像迷航中的灯塔，在殷华已经几乎完全黑暗的内心世界，点燃一缕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心田的希望之光。 “爸爸……”感觉自己突然变成无数胎儿，分不清自己是谁的殷华精神一振，无数有关他父亲为了他的而忍受劳累，忍受责难，以及对他的所有关心片段瞬间浮现眼前。一霎那，所有记忆顿时如潮水一般涌来，顷刻就令已经呈现意识涣散的殷华，又重新凝聚了自我意识。 “自从出生以来，我就厄运不断，不但伤害自己，还牵连着别人，不知道给父亲带来多少难以面对的灾难。但我的父亲却只是努力工作，默默地补偿着我所欠下的一切，从未露出过哪怕一丝厌恶与愤怒，生怕我会因此而产生不必要的心理负担。有这样的父亲，我怎么愿意恨！” “我年岁不大，但也见过一些世间离合，更见过不少父母离异的孩子，和失去某个亲人，或失去所有亲人的孩子。我知道那种失去完整家庭的感觉。曾今我也悲哀过，但幸好我有一个自始至终都不曾抛下我的父亲！他就像太阳一样，无论我的心里都没阴冷，却总是能招进来一丝温暖。我虽然是悲哀存在，却有个最幸运的家庭……” 每说一句，殷华身上就涌现出一波肉眼可见的光辉，每说一句，无数胎儿幻影就灰飞烟灭，每说一句话，殷华的眼前就明朗一分，等到他的话说完，他眼前的画面，就又重新回到了大殿前的那双大门之前…… 每个人从懂事开始，都莫不或多或少地产生一些负面思想，或愤怒，或悲哀，或怨恨。殷华自小就遭遇他人根本想象不到的厄运，又岂能没有一丝愤世嫉俗的思想。 幸运的是他有一个好父亲，真真正正的好父亲。为他承担一切，为他放弃一切，为他争取一切。任何痛苦时刻，任何难熬劫难，都从未想过放弃他，抛弃他的父亲。身边拥有这样一个，如同太阳一般明亮温暖的亲人，无时无刻照耀着他的内心，殷华内心早就被他父亲烙印了善良与光明。 所以，就算他被胎魔引发所有负面思想，最终却也难以抹除他的父亲在他心里烙印下的光明印记。最终，令他从即将意识涣散的边缘，又重新恢复凝聚出自我意识。 “胜了？”重新恢复视线的殷华，惊喜的喃喃自语道。自从第一次被这种怪物稍稍擦了点边儿之后，他就每次见到这种怪物的时候，都非常惊恐。没想到，今天被这种怪物整个淹没，竟然撑了过来，并战胜了对方。 不但刚才那个令他惊惧不已的胎魔已经灰飞烟灭，就连周围其他围攻过来的怪物，竟然也都突然散去，仿佛遭遇到了极其恐怖的袭击。虽然仍不愿离开神殿太远，却也一时半会不敢再传进殷华所在的神殿。同时，正面战胜了胎魔的殷华也发现，此时的他，能够看清的距离，竟然比以前增大了很多。 “是坚定的信念吗？”稍后，有些懵懂的殷华，看了看周围的地面，有转头看向大殿之外，却发现他的目光转到哪里，那里的怪物就迅速挪开一片。他看不出那些怪物眼中的神情，也感受不但那些怪物恐惧的情绪。就好像他的双眼，落在哪里，哪里的怪物就突然对身边的世界十分厌恶一般。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梦境世界，我就是主宰，如果我的信念足够强大，就可以直接驱逐从裂缝中突然涌入的黑色雾气，而那些被黑色雾气侵蚀的梦境生灵，就会因此而厌恶我所掌控的范围……” “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不用在担心会被梦魇突然杀死了……”想通一切之后，殷华不由高兴的哈哈大笑，却没注意到，他身后那扇大门中的可怕双眼，早已和以前不太一样了。随后不等殷华有时间坚持身边的一切，就直接被迫离开了梦境世界，进入真正的睡眠之中…… 这一次从梦境转入沉沉睡眠的殷华，睡得格外安心，是自从拥有记忆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可惜，殷华忘了，人类的一次睡眠中。并不只有一次梦境。 “小华！小华……你不要吓唬爸爸！”现实中，殷明紧抱着怀中的儿子，惊恐地大声呼唤。完全忽略了自己身上比殷华轻不了多少的重伤。 “救护车！对！救护车！我怎么这么糊涂，竟然忘了叫救护车！”稍后，喊了半天也不见儿子回应的殷明，突然狠狠一拍自己的脑袋道。旋即，慌忙寻找电话，等找到电话他才发现，此时他们父子两人居住的整栋房子，竟然早已经变的四面透风，电话哪还有用？ 殷明想要找人帮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邻居。十年来自己可以对殷华带来的厄运无怨无悔，别人却无法接受殷华带来的灾厄，他们父子居住的地方，对于城市居民来说，根本就如同人烟稀少的荒漠一般。于是，殷明在这个比冬天好不了多少的初春夜晚，抱着自己的孩子，如同疯子一般朝着最近的医院狂奔而去。 然而，等到殷明冲上大路上，他就傻眼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夜的出租车竟然格外的少。放眼望去，根本见不到一辆出租车。大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居然大半都是各式各样的私家车。 “求求你！帮我把儿子送到医院吧！”殷明一边跑，一边像傻子一样，向周围来往如梭的车辆大声呼救。但任凭殷明喊破了喉咙，这些来来往往的私家车主人，也仿佛失去了心肝肠肺一般漠然冷视。更甚者，甚至驱车与殷明并驾齐驱，却毫无一丝帮助的欲望…… “哟！殷明没看出来你的体力居然这么强！”车上的人，看向殷明的眼神充满好奇，显然早已认识殷华父子，却根本没有出手援助的一丝。殷华父子实在太出名了，十年来从不间断的厄运临身，整个城市的人都啧啧称奇，偶有一丝怜悯产生，却又很快又被另一丝幸灾乐祸代替。 “帮帮我！送我儿子去医院好吗？”殷明哀求道，却在话音刚落之际，就听车上的人装模作样地为难道：“殷明啊！不是兄弟不想帮你！只是你们父子出出了名的灾星转世，我怕你们一上了我的车，我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那就帮我叫个救护车好吗？”殷明又道。 “我也想帮啊！可是我更怕被你们父子的霉运牵连。” “帮帮我！帮帮我打个急救电话好吗？”疯狂奔跑的殷明，又向着四周的人群大声呼救。但回应他的，却只有一片片冷漠中，深含嫌恶的眼神。好像就算离得殷华父子稍近一些，就会沾染上可怕的厄运似的。 “原来他就是殷明啊！果然是灾星转世，以前我还不信呢！”远处突然有人低声道。 “谁说不是呢！我认识他十年了，却几乎天天都看到他不断地为他儿子给别人带来的灾祸赔偿，要不然他那么能干的好小伙，怎么会住在那种偏僻的地方？”远处的人群中，传来另一个略带怜悯的声音。 初春夜冷，风锐如刀，突然吹起的冷风，如透骨利刃一般，冷的人血液都要凝结，却冷不过此时殷明心中的感受。偌大的天地，穿梭的人流，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助他。反而如同害怕某些祸事一般，还没等殷明靠近，就远远地退开，然后又站在不远处冷漠的观看着，甚至好奇又恶毒的议论纷纷。 这是社会的冷漠？还是人心的堕落？此刻的殷明心中突然暴起一阵无边恨意。想要杀尽眼前这些人面兽心，冷血无情的人面兽。人怎么能冷血道这种程度，只是打个救助电话而已，这样都害怕为自己带来灾祸吗？ 只是……只是……心中念头刚起，殷明便立即把他掐得粉碎，暗笑自己太过天真，十年来的所见所闻，所经所历还没看清人性的现实吗？ “怎么办！怎么办……”冷风中，殷明抱着儿子疯狂的奔跑，他已经没时间与那些长着人的面孔，却隐藏着禽兽一般内心的人计较了。因为他怀中的殷华，身上竟然又开始出现伤口。 “爸爸……你怎么了？”不知何时，第二次进入梦境世界的殷华，又再次退出了梦境，而这次还没等他进入深度睡眠，便被一股灼心的焦急情绪所惊醒。 “小华？”狂奔中的殷明一怔，低头看向怀里，随即惊喜道：“你醒了！”说话的同时，殷明的脸上忍不住流下两行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