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迹环生 第5章　至悲无泪

“轰！” 殷华感觉自己脑中突然爆起一声炸响，轰隆隆将他之前战胜胎魔的所有喜悦统统炸飞。满脑子都是他父亲身上那一道道，比他还严重的可怕伤势。 “我为什么会忘记？为什么会忘记！”看着父亲身上的狰狞伤势，殷华恐惧的手脚冰凉，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心理突然升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愤怒自己竟然会发现如此愚蠢的错误。刚才竟然还天真的以为战胜了胎魔以后，就再也不用惧怕梦中的魔物。 然而等到睁开双眼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想得太天真了。梦中的自己是不再惧怕魔怪，但那些没被自己清理干净的魔怪，却仍然能够凭借不知名的规则，侵蚀到他周围的现实世界。 “求求你们帮我交个救护车吧！”耳边突然想起父亲那充满哀求的声音，殷华一惊，这才注意到，自己仍然被父亲紧抱着一路狂奔，而周围的人则对着他们父子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人伸出援手，只要他们父子稍稍靠近，便忙不迭地飞快倒退。 周围的大小车辆往来如梭，却没有一辆停下来帮助他们父子，甚至还有好几辆小车的主人是他认识的熟人。此刻他们不但不帮助殷华父子，反而驱车与殷华父子同行，并一边同行，一边啧啧称奇地赞叹着殷明的超强体力道：“平时真没看出来，原来你竟然这么强！” “新一代奔跑哥就是你了！” “求你们帮我打个急救电话吧！”殷明身上的血水，突破衣裤的限制，大片大片的浸染着周围所有人的眼睛。 “殷明啊！你这就不对了，如果打了急救电话，谁来为我们表演这么精彩的现场版生死时速啊！” “求你们了！”殷殷血迹，顺着殷明的身体浸渍而下，将他一路狂奔过的地面，染上一行刺目惊心的血红，却激不起身边之人半点怜悯之心，只有刺人耳鼓的调侃。 “啧啧！肺活量真不错，跑的这么快，这么久，居然还脸不红气不喘，说话的语气都不带停顿的！哥们，强就一个字！”说着，那个说话的司机，还狠狠伸出大拇指表示自己的赞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声声刺耳的调侃，如同惊世炸雷轰然爆响在殷华的心中。他的心中的整个天空顿时阴暗一片，仿佛被周围这些冷漠无情的双眼崩塌…… “霹雳……” 殷华怒了！真的怒了！无边的愤怒，引动十年来积累的所有负面情绪彻底爆发开来，令殷华的精神世界也跟着紊乱崩溃。随后，殷华梦中的世界顿时雷霆滚滚，闪电肆虐，天空大地再度裂开更多更大的裂缝，无数只属于殷华梦境世界的规则，竟开始入侵现实世界的空间。 霎时间，受到极度愤怒和梦境世界异变的影响，周围所有人的面孔，落在殷华的眼中，就仿佛梦中那些无数人类负面情绪积累堆砌的怪物一样，令他的涌起无边的憎恨，产生无比强烈的杀意。 “我要你们死！” 愤怒的殷华突然猛的从他父亲的怀中跃出，却在跳出父亲怀中的霎那，不受控制的引动身边物质世界的法则混乱，令靠他们最近的小车突然发生事故，使整个车体大小零件无故四散纷飞。错眼之间，他的父亲已是手足纷飞，命归聂铭心。 “嗤！” 血肉纷飞之声入耳，正处在极度愤怒众多殷华便猛然一惊，随即一股不知来由的惊恐霎那暴涌而出。殷华豁然转身的霎那，看到的，却是一副这一生中最令他惊恐的画面。 “哬！哬哬……”悲到极处，已然无泪，本应悲声哀嚎，但口中发出的声音，不知为何，却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哬哬轻响。殷华双眼蓦地空洞无光，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生生将自己的整个心灵封锁了起来。只是木然地走向父亲的尸体，双手徒劳的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妈的！真他妈不愧为灾星转世，这都能让我发生车祸！”不远处，那个莫名发生车祸的车主，运气奇好地只受了点细微擦伤，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遭遇，还是令他感觉自己几乎进了鬼门关一圈。 听到声音，神情木然的殷华，好像想起了什么，缓缓抬起头颅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眼中却再也没有方才的愤恨，也没有往日的灵动，有的只有空无一物的死寂。 然而，空洞的双眼看向前方之时，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令正准备找他算账的人，禁不住寒意急窜，惧意大升。随后那人才想起了，眼前之人可是著名的灾星转世，刚才自己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这，此人又是一惊，遂忙不迭的踉跄后退，却在刚刚后退几步之时，一脚踩在车里泄露出来的机油上，然后狠狠倒跌下去，撞得破损严重的小车一阵剧烈摇晃，紧接着就轰地一声燃起一蓬可怕的大火，顷刻就将那人吞噬进去。 “啊……”熊熊大火中，仿佛地狱传来的惨嚎骤然响彻大街小巷，令周围观看热闹的人们，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眼前之人形象凄惨到了极致，哪还是人的样子，一身灼灼不休的烈焰，仿佛将不断凄惨哀嚎的那人惨状，直接透过灵魂，烙印到了所有人的心间，令人即便只是观看也会不自觉的感到，仿佛烈焰焚身的切身痛楚。 “救……我！”不知道是不是人类真的潜力无穷，在强大的求生力量支持下，连五官都焚烧的不成样子的那人，竟硬生生挪动着身子，努力地爬向眼神空洞的殷华。然而殷华却毫无所动，看向他的双眼也同样没有丝毫异色，有的只有仿佛永恒不变的木然。 “救……我！”烧焦的皮肉，粘着早已焚成焦炭的衣物，不断地脱落下来，就如同不断的在人与魔鬼之间疯狂转换。从殷华的视角看去，乍一看，就如同地狱里的恐怖魔鬼，自地狱中爬出来一般，令任何人见了都免不了心生惊悚。却仍然无法令眼神空洞的殷华，双眼泛起哪怕一丝涟漪。 时间缓缓流逝，被烈焰包裹的那人，到底还是没能爬到殷华的跟前，停在了距离殷华不足一米的地方再也没了动静，最终从一个完整的人形，变为一个模糊的人形焦炭。人们看向殷华的眼神更加厌恶与畏惧了，纷纷惊恐的四散奔逃，生怕走的慢了，就会因为殷华而招惹上如同那个火中惨嚎之人的厄运。 “天煞孤星啊！”远处不断后退的众人，眼神惊恐的看着即便咫尺距离就是被烈火焚烧而死的尸体，也绝没有任何动静的殷华，不由得感到一股无法喧诸于口的惊悚。 “造孽啊！十年前就克死了他的妈妈，现在有克死了他的父亲而且还死的这么惨，要我说早该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摔死他得了，免得祸害他人。”有人边退边低声恶毒道。 “是啊！是啊！钱总只是离他们近了些，就遭遇火烧之罪，实在太恐怖了！”飞快后退的人群中，传来无数大声附和的声音。 听到这些话，周围的人们更加惊恐了，生怕再留下来会为自己招来不测，遂一边飞快地奔跑，一边惊恐地低声道：“快走！快走！谁知道这么远是不是也能被那个天煞孤星影响到？”众人一听，顿时感到浑身一冷，好像真的被那无形厄运追上，竟全都不由自主的打了数个寒颤，旋即再也不敢议论，使出吃奶的劲飞也似的狂奔而去。 眼前的火光从腾腾烈焰变为焦臭的浓烟，而殷华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挪动过一丝视线，就这么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之人，从一个活生生的人，经过一番痛苦挣扎后，缓缓变为一个只剩大体形状的尸体。 “死……死了……呵呵……呵呵呵呵……”盯着地上的尸体良久，小小年纪的殷华，空洞的双眼突然一动，渐渐泛起一丝涟漪，随即却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残忍狞笑。 “叮当！”似是感受到了殷华心中飞速激增的黑暗，就在殷华内心之中的黑暗邪恶越用越多，渐渐开始掩盖他的本心之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令他虽然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在哪听到过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熟悉轻响，瞬间将殷华心中的所有黑暗破开一丝裂缝，在他心中照耀出一丝仿佛指引方向的希望之光。殷华空洞的双眼微微一动，眼底终于再次有了细微的色彩，逐渐将刚才眼底浮现的一丝阴森黑芒侵蚀殆尽。 “爸……爸……”双眼缓缓恢复光彩的殷华，看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却一眼看见了一个镶嵌着照片的小吊坠。此刻吊坠已经打开，露出吊坠中镶嵌的照片。照片上则是他父亲和另一个他非常熟悉，同时也非常陌生的漂亮女子。 “呜……！”冷风乍起，如诉如泣，仿佛也感受到了现场哀到极致的气氛，竟如同无数悲伤之人嘤嘤哭泣。冷风中的殷华，看着吊坠中的相片，只感觉仿佛突然失去了一切，心中空荡荡没有了愤怒悲伤，双眼虽然泪水不止，却怎么也感受不到本应痛彻心扉的哀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