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商人 第36章　传说中的鬼界

《鬼界赋》完整篇。 幽冥鬼界，有烈火绝地，名曰地狱，地狱熔岩，成一悬崖，名曰锁魂崖，崖上有塔，谓之锁魂塔，下观有海，名曰黄泉，黄泉分流，有一河环城而生，名曰忘川，河上有一铁索危桥，名曰奈何，桥通两界，隔生死，桥头立一城，名曰丰都。丰都城，众鬼栖息之所也。 忘川，忘不尽前生漫漫，数尽心酸。何忘？何叹？遥梦秋水祭长天。奈何，千般事了，万种愁丝，可斩断，奈何心亦乱。是非功过如轮转，崖之颠，锁魂锁夙愿。昏黄鹧鸪天，波涛里，新仇旧怨，曾逝云间。熔岩层层断，一寸一伤痕，惩天地之宿罪，萃灵魂之苦胆，烈焰灰烟，真金从来须火炼。丰都，遥寒三尺立桥端，满目隆冬萧萧然，纸钱圆中有方孔，方圆生死谁看穿？ 入丰都，浑身瑟锁，满目萧然，感人之地不易，叹鬼之境更难。悲喜两牵，何悲，亲朋从此两殊途，孤雁思归念旧秋，何喜，无恨无悔对苍天，此魂此魄谓坦然。 丰都外围如墓群耸立，然群鬼之栖息地为何乎？亦群墓也。冰冷石阶，通内庭，终年无尘埃，无鞋印，车马痕，于众鬼，飘飘然来去乎，路有当无，虚陈繁华矣。路旁有缀，乃冥界之花，谓之彼岸，千年开落，千年执着，红，绚烂于道旁醒人心，白，圣洁于河畔催人泪。再进，则始至丰都城。城墙巍峨，有各条幅张贴于上，左上：黑无常洗发水，右上：白无常美白霜，左下：通下水XXXX，右下：此处不准随地大小便。左中：青龙洗澡堂，右中，白虎桑拿房，中中：有鬼王巨幅飘逸靓照。城门有对联，右贴上联：出生。左贴下联：入死。横批：阴盛阳衰！ 府内无风漫飞烟，森森然迷惘，如冰窖，如雪山，身非冷，而置者自寒。入目一帐帘，形宽而质坚，色纯白，上书漆黑五字，冥府办事处！ 内阁有守门之鬼，立两排，相貌凶恶，有头者长发凌乱披肩，无头者衣带飘然，皆手持巨叉，锋而似血染。高堂前立一长桌，宽椅，后方高耸一白绸屏风，上书鲜红篆字： 冥君是天下最帅最英明的鬼王！ 小君回到鬼界，心里就一直幻想着等地狱完全开发成旅游区，等他腰包鼓了，就把鬼界修缮成他心中的这个样子，到时候，看看还有哪个鬼敢不尊重他，敢小瞧他！小君不自觉的摆起了造型，真的等到那一天，他最先要做的事就是趾高气昂的对着小冥判说，小样，知道错了吧！ “这是啥地方？”念羽感觉刚才自己像是被一阵风吹得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已经到了这种地方。这里有着名山圣水般的悠闲淡雅，看周围的景色陈设，就像是青山绿水环绕的小山村，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显然太过阴森，明明没有风却时刻感受得到响彻心扉的寒冷，以及那种被天地人寰所遗忘的荒芜。 “这就是我们鬼界！”小君从踏上这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境地，心中就升起自豪之感，虽然以前他没犯错误的时候啊，鬼界比现在还荒凉，除了他们这一班成天无所事事的鬼们，和倒霉的来地狱受刑的刚死的鬼，很少有其他生灵来这，他也是太寂寞了，希望自己的鬼界多多被别人关注，希望能融入别人，尤其是身为鬼王，他实在不愿自己生存了多年的地方变得像被人遗弃一般，那种痛苦他已经承受了太多年。 “鬼界？”胡太医抱着一双手臂飘飘悠悠的说道，现在他已是一只鬼了，以前他从未想过如果自己变成鬼会是个什么感觉，今天终于明白了，现在全身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思维还是那个思维，只是更空灵，更睿智，从前看不透想不开的现在全都明朗了起来，走路跑步也不需要再费力移动，只要脑子里一有那个念头，身体就会轻飘飘的不自觉的移动起来，那种好像飞翔又不是飞翔的自由飘渺感，是从前完全不会明白的。令他无奈的是，当人的时候想了一辈子都么想通的问题，做了鬼竟然一下子就明了了，仿佛这一生就白白浪费了一样，活了一生还没有死后一刻有价值，这该是多么愚蠢的一生！“那你们都已经是鬼了？” 香兰应了一声，现在的她和胡太医一样，都是保留着生前的模样，轻飘飘的立在那，连手中细长的绣剑都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香兰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不开心的时候并非绝望，开心的时候又从不表现在脸上，也许正是因为她把一切看的太透彻，才注定了不能成为闯荡这世界的主角，只能成为一个旁观者，或者一件摆设。 “我本来就是鬼，只不过被那姓判的给弄到了人界投胎，现在我死了，等我踏进丰都城就回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小君说着大步朝前走去，径自入了城门。胡太医连忙跟上，寻思着怎么才能从这鬼地方出去，左顾右盼的想知道冥判在哪，有没有魂飞魄散，如果没有的花该怎么样找他麻烦，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胡太医到吸了口凉气，自己还真是衰到一定地步了，喝凉水都能噎死，走平地都能摔死，举根金针摆个造型都能让雷劈死！ 念羽有些发呆，她倒是没死，身体和原来也没什么变化，按她的种族，就是死了也应该不会归鬼界管，她纯粹是被那阴风给误卷来的，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胆小之人，而且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不怕让他们给扣着儿受刑，就当来参观一趟了，长长见识，念羽呆忽忽的跟着往前走。 “对了香兰，你是怎么死的？”胡太医问道。 “我自尽的。”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那一瞬间忽然有了一种想死的念头。”香兰幽幽的说道。也许她这一生也从未感到幸福，生无所恋，死无所憾。没有这种念头的人，即使遭遇巨大的灾祸也绝不会想到死，而一旦拥有了这种念头，哪怕一句无心的话，一首忧伤的歌，仰或一阵带着凄清凉意的风，都会让她毫不犹豫的结束生命。 无偿只是定定思索着，那荡着昏黄波浪的忘川河水，开满了整个河畔的圣洁纯白的花，远方似有似无忧伤遥远的笛音，还有眼前这座古朴的楼阁，和整个灰暗的天地带给他无穷无尽的遐想和缭绕的寒冷烟雾带给他内心的安宁，一切的一切，竟会如此熟悉？ 城门嘎吱一声打开，一阵熏烟迎面飘来，将小君整个人完完全全的淹没其中，不自觉闭上眼睛，烟雾虽浓却并无刺鼻之感，反而是极淡的清香，有种如泣如诉的味道。 凭着直觉往前缓慢的走，走一步心一沉，到底前方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那脚步的尽头代表着今生的枯萎，抑或预示着来世的盛开。 烟雾慢慢淡去，眼前赫然出现一块巨大的顽石，那顽石嵌在镂空的钟乳石屏壁里头，呈现出纯净的宝蓝色，望去熠熠生辉，气势混宏，四周升起一圈圈薄薄的云烟，又瞬间化作虚无。 “这是什么？”众人不由叹服，想不到鬼界竟然也会有如此散发圣洁气息的东西，仿若瑶池仙境。无偿眼前一片恍惚，瞬间脑海里有种种零碎的片段千丝万缕的浮涌上来，一时想整理清晰，却又找不到那个关键的线头，一首歌谣自远方无声的飘来，三生，三生，前生缘定，今生宿命，来生梦醒，因果，缠mian，再见是何年，我心间，烙印着对你的思念，想匆匆流年，淡忘尘世的诺言，生死不见，指尖却还有，曾经，忘却，忧伤的碎片…… “这是三生石。是我们鬼界的至宝。通过它不仅能够记忆每个人生前的所作所为，还能感知前生的片段和来世的某些相关事物，因此也被称作记忆之石。”此时的小君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一身乌黑华丽的长袍，胸前是惨白的骷髅图样，身后是巨大的骷髅翅膀，说是翅膀，其实根本飞不起来，只是一副仿若飞龙死后的骨架一般耸立着，倒是颇有气势，双臂环抱着肩，眉锋微挑，一张英俊的脸苍白而骄傲的样子。这就是鬼王的真身，从前在鬼界时的模样。无偿看了看鬼王那一双翅膀，又忽闪了两下自己的明显不怎么有气势的翅膀，当时就想拿把刀把自己这俩给砍了，免得丢人都丢到鬼界了。 “你们谁对自己的过去未来有兴趣，我可以给你们打个八折，不然等那姓判的醒了三生石可就不能对外开放了。”小君一甩他那头顺滑的长发，一对眼圈细看还能看出挨过揍的痕迹，于是十分不爽的撇撇嘴。“不过只能选一个，前世，今生，或者来世。用心去想，石头上就会出现你想要知道的东西。还有，无论结果好坏，请爱护公物，不要拿石头撒气……” 众人面面相去，各有所思。 冥君用深邃的眼神望向远方，轻叹着：“每个人的一生都不可能完美无暇，总会多多少少有遗憾的，遗憾的事，错过的人，或者一直苦苦追寻的真相，你们谁先来？”冥君心想，以后这可是一大热门旅游景点，只需稍加改造那财源还不滚滚的来么！越发得意的笑，看来这商业头脑还真不是盖的！ “我先来。”香兰出乎意料的第一个站出来，她这一辈子几乎没有做过什么决定，都是贵妃说什么她做什么，就连自尽那次也是拜那阴风所赐，也不是完全出于自己的意愿，她想，自己无欲无求了一生，也平凡落寞了一生，前世已成过眼云烟，于自己再无意义，而今生更是单调到连自杀都无爱无恨，唯一的希望，就是想看看来生是否还是这般一如既往。 香兰凝望着那晶莹剔透的石头，那石头也像感受到了她的心思一样，慢慢的在平滑的石面上形成了一股漩涡，香兰直视着，感觉自己全身的神经都跟着紧张起来。 那石头就像一面舞台，里面演绎着一幕幕遥远却又熟悉的戏，明明台上的是自己，台下的也是自己，无论是台上的热火朝天，还是台下的冷眼旁观，台上台下，戏里戏外，又有谁能真正分得清？ 香兰之来世： 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连鬼界都热的不行，众鬼们都快被高温烤的冒烟了，却见冥判一身官服，端端正正的坐在案台，一手舞着判官笔，一手居然端了杯热得直冒烟的热水，用余光撇了旁边只穿了条底裤，张牙舞爪的扇着蒲扇，像小狗一样伸着舌头哈湿哈湿喘着气的冥君一眼，好像在说，小样，修行不够吧，心静自然凉！刚摆足了表情，自己舌头就被热水烫了个正着，未及反应的冥判一下子把水全泼在了桌前的生死簿上，那生死簿顿时像发了洪水一般湿了一大片，冥判暗叫不好，低头一看，那生死薄上被水淹的一页，赫然写着一个将要死的人，不过却是将要被火烧死！ 看着冥判不知所措的表情，鬼王此时就显出了他的老谋深算，缓缓的说道：“急什么，大不了发一场洪水把他们村都淹了，不就成了被水淹死的么？” 冥判狠狠瞪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又皮痒了是不？你又想犯罪了是不？你又想回学校考试了是不？ 鬼王猛扇扇子说道：“我个开玩笑还不行么，谁叫你大热天非喝热水，闯祸了吧！还好本王心胸宽广不追究，大不了我用多喝水就烧不死的借口骗骗他，让他改成让尿憋死的不就好了！” “……” “去去，一会让孟婆多准备点汤给那小子灌下去，这大热天的，我得让她以后多卖点冰红茶！” 香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里和她有什么关系，于是问冥君，“你确定这东西不是假冒伪劣？不是从哪个茅厕偷来的纪念品？” “茅厕哪来这么高档的纪念品……”冥君脱口说道，恍然觉得失误，又赶紧话题一转，“待我想想。” 冥君捏着下巴迈着方步踱来踱去。 “你有什么特长？” “舞剑。”香兰说着飞快的掏出自己的绣剑凌空舞了一段，身影矫捷的落地，不带一丝尘埃，却有一些蚊子的尸体纷纷落下。冥君顿时两眼放光，这技术要是用在鬼界未来的迎客餐厅，那得省多少钱啊！ “你叫什么来着？” “香兰。” “姓什么？” “孟。” “很好，你以后不用投胎了，就留在我们鬼界吧！这个是天意。也是我的意思。”冥君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想象着尤其是夏天他的无蚊餐厅备受欢迎生意火爆的场面，不禁乐开了花。 香兰没有来世，因为她将以鬼的形式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