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商人 第43章　草原骏马

草原是古老的，雄浑的，同时又是热情奔放的。不知何时开始，那一片茫茫的绿色在蓝天的衬托之下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大风贴着粘毯一般的地面，卷过一簇簇强壮的青草，留下一阵阵的沁人心脾的清香。 记忆力，草原是那样的富有灵性，无论是奔腾其上的一群群野马，还是闲暇时一堆堆觅食的牛羊，草原可以是激烈的，也可以是恬然的。没有被外界污染过的圣地，像是年轻母亲的怀抱，亲切而自然，没有被人心污染过的圣洁，像是生命最初的源泉，朴实而迷人。 草原孕育了无数个家园，无论是人类还是生灵，都能在这里感受到最原始的自由，敞开胸襟，抒发着沉积在内心千丝万缕的烦恼与愁闷，所有的不愉快随风而逝，同时随着清爽的风闯进心扉的，是喜悦而满足的快意。 草原，让人遗忘，也让人铭记。 无偿抖着翅膀在草原上溜着弯，呼吸着前所未有的新鲜空气，心中一阵舒畅，感觉自己又像是年轻了不少岁。可能生命的长短是按照是否做了有意义的事来计算的，有的人完成了梦想，实现了报复，于是英年早逝，一生却都是短暂而充实的，像他这样的，活了数不清多少年，对外一直说是过着游仙一般的生活，其实跟孤魂野鬼没什么区别，一天又一天无聊而庸碌的过往，生命说不上有着何种意义，如果有一天厌倦了这种生活，无偿也许会为自己选择一个轰轰烈烈的死法，来终结平庸的一生。 比如，这个死法可能是在蔚蓝的漂浮着几朵洁白的云的天空之下，在碧绿的铺满迎风招展的草儿的大草原上，让风猛烈的吹在脸上，感受着沸腾的心跳，然后让马群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踏过自己，留下一丁点淹没在碧绿之中的血肉。 无偿呆呆的站在一眼根本望不到边的平坦草原，眼看着远方的马群朝自己飞奔而来，那场面越来越壮观，少说也得有一万多匹！无偿一时失神，竟然忘了闪避。也许他心灵深处的某个意识，是确确实实的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想一了百了。 待回过神来，马群已经近在眼前了，无偿惊恐之余几乎忘了自己会飞，虽然以前有着让十万天兵天将追杀的经历，但这次不同，人神魔仙鬼，幸运的都可以碰到酒囊饭袋，碰到毫无本事混吃等死型的，但动植物就不同了，动植物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像小草，不会因为烈火的焚烧或者别人的践踏而卑躬屈膝的生长，像树，不会因为砍伐者的斧头和风雨的侵袭而低下头颅，像猎豹，不会因为猎物的狡猾或者猎人的杀戮而停止觅食，他们有着自己的准则和生存秩序，尤其是这种生在草原，从不被束缚的野马。 无偿感觉自己翅膀僵住了，想飞却怎么也飞不起来，于是打算闭上眼睛，享受这个痛苦而壮烈的死法，却不料眼前忽然一阵尘沙平地而起，无偿不仅感觉到了像是被沙子浇了个淋浴，满身全是沙尘，连头发和翅膀上的羽毛里都是厚厚一层沙尘，无偿郁闷，还没被踩死，就先被活埋了！好不容易把沙尘大概抖了个干净，却惊讶的发现，那一万多匹在自己面前不到十步的地方，竟然停住了！ “请问您需要坐骑么，我是草原一霸雇佣公司董事长，身后都是我小弟……”为首的黑马说道。 “啥？”无偿惊魂未定的楞在那里。 “一看您就是初到草原有所不知，现在天下的形势啊……可汗打完了天下都带着精锐部队跑城里定居了，经济又不景气，兄弟们就快饿死了，您考虑考虑啊！”黑马满是哀求的目光。 “这么多草还不够你们吃的？”无偿惊诧。 “这些个草都被污染的差不多了，那些个行军打仗的军队啊时常在湖里洗脚，洗脚就算了兄弟们还可以捏着鼻子吃，但最重要的是有不法分子在湖边开学校！污染了水源不说还污染了草地！现在连奶牛都不喝自己产的奶了！那每天扔到湖里的卷子都可以填湖了！试卷上的油墨都可以染发了！实不相瞒，我原本是一匹白马，跳进湖里洗个澡就再也变不回来了……您考虑一下吧！兄弟们有海参鲍鱼吃就可以了，没海参鲍鱼谷子小豆也行啊……” 近距离一看，无偿果然发现眼前这一群马跟想象中的似乎有所差距，提起草原上的骏马，心中总是会升起一付蓝天白云碧草微风，然后一匹匹矫健的肌肉像是要爆开的骏马向前飞奔着，尘沙四起，鬃毛和马尾在空中甩着靓丽的弧度，形成一道草原上最独特最美丽的风景。而现在，蓝天白云碧草微风都有了，尘沙也算是有了，只是眼前这些马，怎么着也不能用骏马来形容！ 首先看那说话的黑马，那可真是黑马啊！全身上下毛色都是黑色的，包括蹄子和耳朵的毛，照理说这样的马应该是匹纯种的好马才对，但无偿自认为见过了如此多的市面，也没见过这样黑的马，哪怕是在阳光下，仍然一点光泽都没有，还泥迹斑斑，让人严重怀那黑色是在泥潭里头打滚蹭出来的，再看那马的右眼，闭得紧紧的，深黑的眼圈显得格外明显，似乎是让人揍了一拳的模样。再看其他的马，有的毛色还说的过去，但是缺胳膊少腿的，也难为他们还能跑起来；有的四肢倒是健全，但往那一站，四条腿连着尾巴算五条一齐抽筋，抖啊抖啊抖啊抖的，没见过的绝对不知道马也能犯羊癫疯，而且惟妙惟肖；还有的四肢健全腿也不抖，但不是长着兔子耳朵就是王八眼睛，更有甚者身体瘦的跟标本似的，但是那一身鬃毛长的跟狮子似的，充分验证了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句成语…… 无偿心下一思考，本来骑着骏马威风八面的走是他一直向往的，但好马不但价格贵而且脾气又不好伺候，所以精明的他才一直没有机会体验，但眼前这些个残废马，明显的就是一个送上门的机会。怎么说想找一万匹骏马不好找，但想找一万匹都残废的就更不好找了！他就不信这一万多里面就没个被埋没的宝马！ 无偿让那些马依次站好，然后他走进去揪着耳朵提着鬃毛挨个看，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在马群中发现了一匹与众不同的马！虽然他不是伯乐，但总算见多识广，那一匹虽然较其他略显瘦小，但是很精神，两只耳朵警觉的耸立着，一双眼睛略带怯意却炯炯有神，通体棕色，比毛驴颜色要漂亮的多，嘴巴还是白色的，听说这种马有后劲，跑得虽然速度慢点但是有耐力，最适合他这种适合长途跋涉而且四海为家的人！再说这个个这么小，说不定还能讲讲价。 无偿眼睛一亮，故作深沉的说：“就这匹病马了，你看他个小，又没多大力气，给算便宜点啦！” 那首领回头一看，是头骡子啊！于是犹豫都没犹豫，就答应了无偿提出的价，于是，无偿抓着那黑马首领抬起来的一条漆黑的前腿，象征性的握了两下，双方满意的成交。 蓝天碧草微风斜阳，无偿骑着新收的坐骑，一步一个扭捏的朝远方走去，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无偿手里牵着死活都不肯再往前一步的“宝驹”，累的俩翅膀忽闪忽闪的，眼前晕乎乎直打转，要说这宝驹走得也太慢了，一整天感觉都没挪几步，现在已经到了傍晚，天空已经变成了灰蓝色，要说草原的天，连傍晚都比城市的天空显得清澈，就是不知道这水源的污染，草地的污染，何时会连这片蓝天也传染了。无偿叹了口气，心想当初怎么就没让卖家赠送一个马鞭呢，转念又一想，还好没这么提，要不然那些个平时最恨马鞭的一万多匹还不得当场暴怒把自己踩成肉酱！ 无偿拍拍胸脯，忍了吧，听说好马都是需要耐心调教的，尤其是性格比较刚烈的，一味的打骂只会适得其反，必须得拿出诚意，那马才能对自己衷心，然后完全服从自己。 想了一会，无偿决定发挥自己多年来的宝贵经验，立刻堆起满脸笑容，非常和蔼可亲谦卑恭敬的对着那宝驹看了又看，就是不说话。那宝驹果然有了反应，双目迸射出惊骇的目光，显然是没见过大世面，被这变化给弄懵了，宝驹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只前蹄，无偿一看，心知这宝驹还挺懂人话，然后一阵窃喜，轻声细语的说道：“大兄弟，你饿了么，你饿了你就说话……” 然而那宝驹显然是吓着了，本来生性胆小的他，平时都不敢自己出门，前阵子草原上种族变异事件很明显，去河里踩水不小心踩着一只刺猬，至今这心里头还有阴影！现在没有了那一万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保护，自己单独跟着这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主人，整颗心都悬起来了。 无偿耐心的进行着下一步计划，脸上的笑容更甚，说道：“大兄弟，你跟着我混就对了！跟着我有前途！跟着我混有吃的！我，那可不是一般的有钱，想当年，那杭州酒香楼天天弄满满一桌子菜摆我面前，我都不拿正眼看！我拿老白干漱口，拿花旗参开胃！那西湖醋鱼我是吃一盘倒半盘，那童子鸡我只吃一根鸡爪，那辣烧田螺我只舔一下壳，天上飞的水里游的…… 宝驹满脸狐疑的望着无偿，但那两科滴溜溜转的眼珠明显表示自己动了心，连尾巴也不自觉的左右摇摆起来。无偿打铁趁热的说道：“大兄弟，不用再考虑了！只要你对我衷心，只要你哄我开心，那么你想吃什么都不是问题！你看，现在这个时辰咱们应该快吃宵夜了，你是不是考虑一下？” 那宝驹从小在草原啃草长大，还不一定是每顿都那么幸运能啃到干净的草，一听这些只有在梦中才能一瞥的美食，顿时哈喇子流了出来，晕晕乎乎的就着了道，对着无偿一个蹭腿一个响鼻的，就差把俩前爪抬起来再吐出舌头作揖了！ 无偿悄悄在背后打了一个响指，意思是，小样，还搞不定你了，于是爬上宝驹，阔声说道：“那还不快驮着我，连夜赶到城里头吃宵夜啊，晚了可就打烊喽！” 嘶！宝驹长啸一声，四蹄飞奔，扬尘而去。 夜色渐深，笼罩着高峻的城池，斑驳的石墙在夜幕之下，就像一排排忠诚隐忍的士兵，伴随着一阵阵掠过头顶的寒风，屹立在这片大地之上。 草原的民族，勇敢而执着，在沙场上，挥洒铁血，挥洒青春和生命，用拼搏和牺牲成就辉煌，成就梦想。草原民族是彪悍的骏马，是迎风的旗帜，是高昂的头颅，无边的草原之上，那一？然仆粒？半柄残刀，几颗噙着热血的尘沙，就是草原民族永不言败的灵魂。 野心燃烧出来的火焰，只有用对手的鲜血和眼泪来熄灭，征服是一种yu望，现在的安逸，只是为了酝酿更大的野心，为下一次杀戮休养生息。像安静的黎明，常常是暴风雨的前兆。 雄雄关卡，一面大旗在狂风的侵袭之下，劲力十足的抽打着撕扯着旗杆，一只苍鹰长嘶一声划过夜空，最终停落在城头上。这，是通着繁华大都的至关重要的一个关卡。 城门之下，两个身穿皮裘的草原汉子正坐在一块空地的篝火旁边，其中一个不停的搓着手，嘶嘶哈哈的颤抖着，说道：“大……大哥，今儿……今儿咋这么冷……” 另一个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冷什么，还没到冬天呢，到了冬天那是白茫茫一片，泼出去的水半空就成了冰柱子！”那人也冻得够呛，但他从小是草原长大的，就比较适应了，不像旁边那个倒霉的，是从夷州逃难过来的，不幸就给抓来充了兵，脸上都冻得没血色儿了。 “别说了……冷……”那人上下牙都开始打颤。 “冷也得忍着，别看这大门平时都没几个人过，那也得时刻紧盯着！要是放一个奸细进了城，到时候可汗怪罪下来有你受的，上个月罚你扫马粪还没扫够是怎么着？” “马粪……”那人俩眼一黑，哇一声吐了。 “别吵，前面好像有人过来了，给我打起精神，来者不善，没准是一场硬仗啊！”说着抄起旁边的军刀，奈何天冷，拔了半天硬是没拔出来。那个吐的吓得赶紧躲到这个身后。 无偿扇忽着一双翅膀，得意洋洋的驾驶着这匹宝驹，来到城门底下，看到前面两个守门的，笑眯眯的说着：“两位兄台，小的是外地经商的商人，这天色已晚打算进城住宿一晚，还请放行，感激不尽！” “不行不行，上头明文规定的不能进！”那个拿着军刀的看着无偿瘦弱的模样就没放在眼里。 “为什么啊！小的走了一天这是又累又饿啊，相信两位大哥也是如此吧，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还请笑纳！”无偿递过去一张银票。 那人收下了银票，本想立刻放行，但马上又意识到了什么，说道：“你可以进，但上头规定外头的马不让进城……”那人说着目光挪到了无偿座下的宝驹上头。 “外头的马为何不让进城，你这朝廷是马背上打的天下，怎么还歧视起马来了！”无偿惊道。 “不是不是。”那个冻得直哆嗦的插嘴道：“前阶段可汗的一匹公主汗血马生了匹杂毛马，可汗大怒，一气之下说了，不让外头的马进城，怕外头的马再勾搭上了军营的汗血宝马，再弄出血统不纯的杂种马……” “就是，你这马就放外头吧……咦？”那人忽然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那宝驹，“这个好像不是马吧……” 那哆嗦的也过来一看，也叫了一声：“可不是嘛，这头是骡……骡子，我们家乡经常有这样的骡……骡子！” “骡子下不了崽儿，很好，很好，那就没问题了，您请进吧！”那人笑着收起银票，真是两全其美啊！旁边那哆嗦的也跟着点头哈腰的把城门打开。 无偿在满脑袋问号中晃晃悠悠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