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 第41章　安心

秦川独自坐在花园里，抱着自己的腿低声地哭泣着。 苍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苍叔。”秦川缓缓地转过头：“苍叔，你告诉我，朱柄他说得是不是错的，你认识我爹的，我爹他不是那样的人。” “秦丫头，你自己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来问老奴呢。”苍海看着秦川这副模样，也十分的心疼，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只是觉得，这生活有时候确实是太过现实，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了才明白过来，只是没想到一个不过十六七的少年竟然已经活得如此深刻了。 苍海只能再叹了一口气，看到在黑暗之中静立着的朱柄，只能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有些事情他已经有些管不动了，也不怎么愿意再管了，只希望这一切都平定下来之后，能够找个安静的乡下，一个人养老等死。 朱柄如同一个幽灵一般站在秦川的背后良久，终于在心里作出了决定，其实，当苍海默许，安静地离去时，朱柄就明白，苍海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与朱柄一样，并且十分坚定地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朱柄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对着秦川的后背举起了自己的机弩，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舒梦狐已经挡在了自己与秦川之间，表情一脸的坦然。 “你知道的，如果她走不出来，我肯定会杀了她的。”朱柄毫不退让，坚定地将机弩瞄着前方。 “那你肯定也知道，我是不会让你杀了她的，哪怕是我死。”舒梦狐也丝毫不肯退让，坚定地挡在了两人中间，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你怎么认为，但是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甚至是恩人，如果没有你，恐怕我不会有那个勇气活到现在的，死在你的手上，就当我把命还给了你，我心甘情愿，只是我希望，你能够放过秦川，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不应该和她扯上任何的关系。” 听到两人的对话，秦川这才发现自己身后有人，转过后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为何方才在精舍内还在称兄道弟的两人，为什么此刻却突然之间刀剑相向，等明白过来两人话里的意思之后，顿时骇得小脸煞白。 “你应该明白的，我从来不做无谓的事情，当年救下你，原本只是认为救下了一个迷途的小孩，不过你能成长到现在这模样，我还是觉得很欣慰。”当这番有些显得老气横秋的话从脸蛋稚嫩的朱柄嘴中说出来，如果放在平时，一定会让人觉得很好笑，但此时此刻，却只让人感到可怕。 “你看，其实我不愿意杀人，但在这一路上，还是杀了许多人，就在客栈门口，现在还躺着不知道多少具死在我手里的尸体，大部分人甚至跟我没有丝毫的恩怨，我不希望我做的这一切到最后都变成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那样会显得我很不尊重生命，而我，最尊重的，就是生命。” 朱柄眯着眼睛看着舒梦狐：“我向来都习惯把对我有威胁的人都杀掉，很多人我没有能力杀，并不代表我不想杀，如果你要劝我避开西安的事情，就此回猛虎寨，我会同意，但秦川，我必须要杀，如果你想继续我的计划，秦川，我也必须要杀，你可以变得更加强大，你也可以不需要我这个朋友，但是，作为你的朋友，我并不介意在你通往更加强大的路上，帮你除掉最后的一块绊脚石。” “我了解你的脾气，多说无益，动手吧。”舒梦狐深吸了一口气，一副引颈受戮绝不反抗的模样。 “不行，你不能杀舒哥！”秦川猛扑到舒梦狐的身前，挡在了前面：“舒哥，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而我却从来都不能为你做点什么，如果要杀，那便杀我吧，但是我相信，我爹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 “真没意思，剧情的发展尽在掌握，电视上都快演烂了。”朱柄无奈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收起了机弩说道：“行了，搞得真要生离死别似的，如果我真打算把秦川杀了，不管是之前还是以后，我都有数不清的方法让她死，还有十足的把握让你不知道是我干的，又哪里会挑在你的院子里，还给苍叔留出了时间去通知你来救人。” “果然真的是关心则乱么，挺聪明的一个人啊。”朱柄看着一脸茫然的两个人，有些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朱柄，你到底什么意思！”秦川一脸的寒霜，恐怕她这辈子还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戏耍过。 “你用不着这么生气，也用不着这么纠结，我做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基本上全是为了你好，话说我又不是你爹，为什么要这么为你着想呢。” 朱柄小声地嘟哝了一句，骂道：“这个世界，在我看来就两种人，一种是自己在乎的人，一种是自己不在乎的人，不管怎么说，你爹是你在乎的人，就算你爹真的把西北的绿林给坑了，那些人跟你半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坑死了就坑死了，你瞎纠结个什么劲，我们这些被坑的都没说什么呢。” 朱柄继续骂道：“你爹那样做肯定有他那样做的道理，反正到时候就算他再出来想要主持大局，你觉得他还会有那个机会么，不管是朝廷还是燕王，随便指派个心腹过来都比你爹继续来管要强，到头来他也顶多落个退隐江湖的下场，要继续当着马帮的大当家，只会给他招祸，而且，你总不至于为了这点破事，就让舒梦狐为了你死在我手上吧，我告诉你，你这就是大小姐当得时间长了，贱的，自己现在都朝不保夕的，哪里来的那么多同情心。” “你是说，你之前都是假装的？”确认了朱柄的确没有真要杀人的意思，舒梦狐终于轻轻地舒了口气，差点被朱柄给吓死。 “你要是没来，我肯定会杀了秦川，算你运气好。”朱柄没好气地说道：“得了，苍叔刚刚也跟我说了，虎叔他们就在过来的路上了，我这个惹人厌的家伙就先滚蛋吧，你们俩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朱柄说完，朝着两人撇了撇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舒哥。”秦川眼泪汪汪地，终于忍不住扑到了舒梦狐的怀里，忍不住凝噎了起来。 舒梦狐轻轻拍着她的背，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些也都仅仅只是朱柄的猜测罢了，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得你爹出现之后才知道，不过朱柄并不是一个真的狠心的人，希望你也不要怪他。” 秦川点了点头，心中不仅没有记恨朱柄，相反的，反而是非常感激朱柄，因为是朱柄让她明白了，很多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想要彻底看透，就必须要勇敢地去面对。 不过此时此刻，她现在至少拥有了这个怀抱，这让她无比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