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盲 第2章

“Loveinthis，你为什么选这么个名字啊？余涣，好文艺哦。”一位前来拜访的朋友一边笑着，一边拍着余涣的肩膀，“你说你，大学毕业了也不从事本专业的工作，开什么酒吧呢，这每一天的日子真是悠闲，让兄弟我好生羡慕啊。” “灿，不要开我的玩笑了，你的事业现在也不比我差，不就是忙一些么，我是不习惯职场上的快速生活节奏，只能在此寻求安逸了。”余涣让调酒师给朋友调了一款开胃酒马天尼甜，两人谈笑风生，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听着音响中的歌声。 “请问……” 一个女孩的声音打断了余涣和朋友灿的谈话，“什么事？”灿转过头，略微有些不耐烦，瞥了一眼苏沐。 “我是来应聘酒吧出场歌手的，请问在哪里面试？”苏沐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酒吧这种地方，她心中紧张的不行，手心中已经全都是汗，却依然面带笑容，镇定自若的迎接面前两个陌生男子的目光。 “你？”余涣旁边的灿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放声笑道，“小妹妹，你还是去别的地方找兼职吧，这里不适合你这样的学生妹。” “我虽然是学生，但我只要唱得好你们就没有理由拒绝我啊，给我一个机会吧，好么？”苏沐见自己立刻就被拒绝，心情霎时低落起来，怯懦的本性想让自己立刻离开这里，但是她一想到自己对齐筠洋做出的承诺，就下定决心要试一试，因为她实在是需要这份工收入很高的工作。诚挚的恳求道，她收起脸上的笑容，第一次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表情。她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将方才说话的灿纳入自己的视线，而是看着余涣的眼睛，在乞求这个还未开口的男子。 “你会唱什么？”余涣开口了，他宁静的眸子将眼前女孩的一举一动都纳入眼中，嘴角上扬，利落的棕黄色短发打理得整整齐齐，敞开的紫色衬衣领口隐约的露出锁骨。 “Lifeislikeaboat。”苏沐轻轻说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它的歌词和旋律都已经深深的植入我的脑海，我可以唱给你们听么？”试探着询问，苏沐竭力在压制自己的紧张，一直在平息自己的心态，暗自调整呼吸。 “上去唱吧。”就在苏沐即将要开口的刹那，余涣指着距离吧台不远处的小舞台，“到那里唱给大家听。”他由衷的笑着，突然发现这个女孩子很亲切，虽然她没有出众的外表，昂贵的服饰……却很有气场，令他自然而然的欣赏。 苏沐猛然一愣，她从未在如此多的人前唱过歌，虽然平时自己在大家的眼中是率性而为，大大咧咧的性子，但这并不是真是的自己。她的骨子里是封闭的，害怕将很多阴暗的想法暴露在旁人的面前。面对余涣的要求，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重重的点点头，缓缓登上了小舞台，拿起了麦克。 余涣走到调音台处，将音乐关闭，他依然带着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看着苏沐，左手拿着一杯芝华士Chivas，慢慢的啜饮。 一旁的灿和其他客人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女孩，大多眼中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对他们同等年龄阶级的人来说，一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又能有多大的本事。于是怀着看笑话的心态，众人都安静下来，等待着苏沐开口。 “NobodyknowswhoIreallyam，Ineverfeltthisemptybefore。AndifIeverneedsomeonetocomealong。Whoisgonnacomfortmeandkeepmestrong。Weareallrowingtheboatoffate。Thewaveskeeponcomin\'andwecan\'tescape。Butifweevergetlostonourway。Thewaveswouldguideyouthruanotherday……”苏沐清唱的歌声纯净空灵，她根本不会什么演唱的技巧，只是用自己的最原始的声音去唱歌，将自己的心情完全都倾注在每一句个歌词中，令人沉醉。在座的客人听得入了迷，他们很快收起嘲笑的神态，换上了认真的表情。这首歌的歌词同样令人感动，而台上那个忘情歌唱的女孩也令人印象深刻。她的声音和美酒的芬芳一同回荡在酒吧里，近乎将空气凝固，感染了城市间打拼的成年人们。 “不要唱下去了。”余涣霎时收起笑脸，将酒杯放在一边，走上舞台，在苏沐正在唱“IwantyoutoknowwhoIreallyam。”的时候拿走了麦克，“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唱歌？”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似乎能穿透苏沐的所有心思，在他的面前，她无处可躲，任何细微的想法都难以逃脱。“不要告诉我是为了钱！我不相信这样的歌声只是为了钱！” “对不起，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需要这些钱。”苏沐突然发现自己的阳光活力在余涣的面前完全没有抬头的机会，她的声音变得很微弱，根本没有任何底气。 说谎的后果是多样的，而她却不想让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读懂自己的心思，一直处于下意识保护状态的性格已经让她学会了如何口是心非，但是素来表里不一的苏沐此时此刻却愧于面对余涣。头垂的很低，眼神拘谨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就像是一个做了错事被老师训诫的小学生一样。 “明天下午三点来这里上班。”余涣沉默良久，此刻，他看不到苏沐的眼睛，却知道她在说谎。如果没有深厚的感情和切实经历，她怎么可能将这首歌演绎得如此感人肺腑。他还清晰的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反应，那时候他还在上大二，短短的一段时间里面就经历了多个失败的沉重打击，他无比的迷茫困惑，找不到未来的余涣。而争强好胜的他是绝对不可能将心中的这些烦恼和伤痛向任何人诉说，只有默默承受，通过时间让自己努力遗忘。所以，当这首歌第一句响起的时候，他流泪了，表里不一的人最痛苦，因为要时时刻刻掩饰自己的伤痛，只将最完美的那一面展现给世人，将背后的阴暗独自承受。这就好比夜空中的那个月亮，永远不知疲倦的围绕着地球，却从来不将自己的黑暗的另一面展现给人类。 他将麦克扔在一旁，头也不回的离开小舞台，揽过灿的肩膀，继续在吧台前坐下，开始喝起第二杯芝华士Chivas来，有说有笑，完全将苏沐当成空气。 其余的客人也都继续聊天，整个房间不再有任何人注意苏沐的存在，她寂寞冷清的独自站在Loveinthis酒吧的舞台上，看着张张表情不一的脸庞，突然感到无限的孤独。 齐筠洋会知道自己为他的付出么？莫名其妙的，她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张熟悉的面孔，爱情真是一种摧残，一方心甘情愿的为另一方忍受磨难，分担忧愁，却依然不能知晓另一方心中确切所想。如果所有的伤痛都是源自一厢情愿，苏沐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后悔么？ 她缓缓走下舞台，背上沉甸甸的书包，强忍泪水，坦然自若的走过人群，用力推开酒吧的玻璃门，默默地走到了街上。 一离开温暖的室内，冬季的寒风顷刻就席卷而来，令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她仰起头，透过街道两旁高高的建筑之间打量着夜色，才发现自己的手套落在了酒吧中。 如释重负一般，苏沐微微一笑，很快就整理好心情向家的方向走去，两只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紧紧的握成拳。她终于可以开心的告诉下课回家的齐筠洋，他的补习费有着落了。 黑漆漆的夜空没有月亮，冷清的街道上只有苏沐一个人的脚步，昏黄的路灯投下没有一丝温度的光线，无言的将她的影子拉长又拉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