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本无终 第21章　　反方向的钟

敲门声连续不断，敲得青沫叶的心里是毛骨悚然。呆呆地坐着，双臂紧紧地受伤的双肩，任凭敲门声越来越大，也毫不理会。她是那么固执，就是不肯离开自己的安全地带。 突然，敲门声停止了，接着传入耳膜的是一阵轻轻的推门声。门，被推开了，一双黑色皮鞋悄悄点入，走得那么小心，以为没人会发现。 地上，女孩儿依旧安静，乌黑的头发垂至胸前，昏暗的光渐渐侵蚀着她身上那长长的睡袍。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慢慢起身，向房间的死角走去。 那个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水果篮子，好像是来探望青沫叶的。视线往上挪，直至停在他的脸上，是柳长卿，柳长卿来看青沫叶了。 “人呢，刚才余乔梓不是说她一个人在家吗？”柳长卿自言自语道。他是多么希望能够快点见到她，他这心里是有多想她。 一种神秘的感觉，柳长卿感觉到青沫叶就在这个房间里。他缓缓移动着步伐，生怕惊扰了内伤没有愈合的小兔子。目光在整个房间里扫视，最后停在了窗口的帘子上。那帘子当然没什么特别之处，柳长卿看到的是帘子的那双鞋子。那是一双做工精致的木屐，而在那精致的木屐上踩着一双美丽白皙的小脚。 柳长卿笑了，这小妮子是有多笨，想躲自己也不用选这种明眼的地方吧！ 柳长卿悄悄走至她身边，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看着一双陌生的脚靠自己越来越近，青沫叶的心也提到了喉咙口，如果是坏人来了，这个状态下的自己要怎么办。 柳长卿站在她面前，他知道里面站的是她，可她不知道外面站的是他。时间定格，如果两个相爱的人能一直这么互相站着该多好，即使不知道对方对自己的心意。 带有着淡雅气息的窗帘被缓缓拉开，映入柳长卿眼帘的是一个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小女人。见这个男人没有什么过分举动，青沫叶也慢慢仰起了自己的头。角度刚好，四目终究还是对上了，再眼神交换的那一刹那，青沫叶几乎无法呼吸。 她多想扑到面前这个男人的怀抱中去，但是她却不能这么做，当初是自己的不告而别，才造成他今天的堕落，她怎么好意思承认自己就是他细心照顾的青沫叶。 两人好有默契，互相没有讲一句话，柳长卿望着青沫叶发了呆，在他心里她就是青沫叶，此时的宁静让他对自己的想法更有信心了。青沫叶也望着柳长卿发了呆，细密的眉毛似如流水划过的曲线无尽蜿蜒，被世俗折磨的双眼已经没有的之前的神韵，眼眸深处还有一丝的沧桑，这让青沫叶很心疼。 不知是不是爱情的力量太大了，柳长卿竟忽然低下了头来，将自己的冰唇吻在了青沫叶的额头上，青沫叶措不及防，瞬间整个人都被麻痹了。又是这种感觉，当初自己初到二十一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和恩公香唇触碰也是这种感觉，不自觉的粉嫩的嘴角便勾起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不，不能这样，此刻的青沫叶虽然感到很幸福，可她还是决定要选择现实。她不知道，当她选择决定后，她不仅会伤害到自己，还会伤害到柳长卿，这个爱她的男子。 “走开。”青沫叶很无情地打破了幸福的感觉，“你怎么可以这么无礼，这是我家，你进来也不敲门，竟然还亲我，你好大的胆子。”青沫叶说这些话的时候心真的很痛，可是断就要断的清爽，以免以后牵牵扯扯闹不清楚。由于话说得太急，所以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刚才说话时用的语气是自己以前在家族才会用的语气，还好柳长卿没有察觉。 “我。”柳长卿显然被吓到了，他心目中的青沫叶可不是这样的，“青沫叶，你怎么了，我没敲门进你家，我亲你，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要发那么大的脾气，我担心你的身子。” “哼，少在这假惺惺的了，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企图？”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如一把刀子，只要青沫叶一吭声，便会刺向自己的心脏，同时，这把刀子也刺向了柳长卿的心。 “青沫叶，你当初负伤来到我家，我为了能好好照顾你，连学也不上了。可是，为什么你要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柳长卿有些冲动，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说着说着，两行眼泪又不听话地跑了出来，“青沫叶，我爱你，你不要再挤兑我了好不好？跟我回家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说这句话的时候，青沫叶低下了头，说话的底气也很是不足，“我说了多少次，我叫杨沫叶，是你自己认错人了。” “什么，你还要骗我吗？你到底还要骗我多久？你觉得这样有意思，这样很好玩吗？难道，在你眼里跟我认识就这么没面子吗？”柳长卿疯了，他不顾青沫叶的感受大声吼着，好像世界就会快来了一样，“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任性？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邓彩依死了，因为你，我去黑帮了。” “又是我，又是我，错全都在我！在你眼里，只有邓彩依，什么时候有我了，啊，什么都是我的错，行了吧！”完了，刚才太冲动了，全都完了。发现自己说错后，青沫叶不自禁地用双手捂住了嘴巴，可是，说出来的话是不可能再吞回去的。 “好，很好，你终于承认了，你就是青沫叶，你就是我的青沫叶。”听到这些话，柳长卿又高兴又生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前去就直接紧紧地抱住了青沫叶，任凭青沫叶如何叫嚷，他也不放手，他就要这样一直圈住她，不让她走，“青沫叶，你不要离开我，我爱你。” 青沫叶已经没辙了，最终放弃了，不再挣扎，乖乖地倒在柳长卿的怀抱里，享受着他的拥抱，也许，她是最后一次这么放纵自己了。 既然是最后一次了，那么就好好珍惜吧，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从明天开始，他们就是陌生人，心照不宣。 “恩公，放开我好吗？我不跑了，我会和你在一起。”青沫叶的语调好温柔，真正的公主殿下又回来了，此时此刻的她不用再装，不用再扮成杨沫叶去应付那些陌生的人，她终于可以做回自已了。 柳长卿松开了自己的臂膀，虽然他留恋这个怀抱，不愿松手，可还是听青沫叶的话，他不想让青沫叶不高兴：“那你不许走。” “好，我不走。”青沫叶抬起落寞的眼眸，将自己的双手交到柳长卿那温暖的大手掌中，抛开所有头痛的事，享受这不长的时光，微微挤出一个笑容，甜甜的，“我们不要谈任何不高兴的事情，好好的开心地过一个黄昏好不好？” “好，好好的。”柳长卿隐约觉得青沫叶这句话话里有话，可因为这一刻实在是太幸福了，所以也没有多管。 墙上，挂着一只钟，一只反方向的钟。时针和分针反向追赶着，好像将时光引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两人来到窗边，一同望着这美丽的天，色彩斑斓，和现在很配。有恩公的陪伴，青沫叶显得很幸福，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及时的雨露来了，公主殿下心中还的那颗种子已经萌发了，但是她有分寸，不必担心。 大地静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柳长卿很不想打破这中气氛，可是有一件事情不得不问，所以，犹豫之后还是说到：“青沫叶，你当初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去学校找你，他们都说你没去上学，你去哪里了？” “我，我本来是想消失的，可是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世界好小。”青沫叶不知该怎么回答，斟酌了很久才决定这么说。 “可是，你为什么要走呢？”这是柳长卿一直最想不通，也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因为我不想打扰你和邓彩依姐姐，那间房子本来就那么小。”这不是最本质的原因，但青沫叶不想让恩公知道自己对他的爱，所以她就这么浅浅带过。 “傻瓜，我只是把邓彩依当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喜欢的是你。”柳长卿说的很认真，生怕青沫叶以为他是骗人的，“不过，你走后，我很伤心，一时冲动下和她交往了几十个小时，不过，她死了，我也因此进了黑帮。” “好了，不要说了。”青沫叶捂着耳朵叫到，她害怕听到有关血的一切事物，她不想让自己再想起以前那些痛苦的一切，所以情绪再一次失控了，“不要。”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柳长卿看着青沫叶这样，很心痛，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们一直站在阳台上，直至看不见太阳的余辉。 “恩公，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答应青沫叶一件事好不好？”青沫叶恳求道，身边的柳长卿已经呆住了，因为他不知道青沫叶为什么会叫他“恩公”，怪怪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我留下还是离开，在别人面前，你都要装做不认识我，就算有事，也要叫我‘杨沫叶’，明白吗？” 柳长卿听得一头雾水，刚张嘴想要说什么，青沫叶就赶在他发音前将自己的一根手指搭在了柳长卿的嘴上，“你不要说话，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同意点头，不同意摇头。” 柳长卿本来想摇头的，可是他看青沫叶好像很严肃的样子，所以便应意点了点头。 “特别是余乔梓他们一伙人，千万别让他们知道，还有你的老大，一定不能告诉他，知道吗？”青沫叶一一叮嘱，好像自己得了癌症一样。 “知道了啦，他们都把你叫成‘杨沫叶’，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帮你守住秘密。”柳长卿露出了微笑，他喜欢现在的气氛，至少有青沫叶在自己的身边。 “你不问，我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吗？”青沫叶轻轻试探到。 “不需要，我的青沫叶这么乖，我很信任她，还需要问吗？”柳长卿调侃道，调皮得像个小孩子。 面对这一切，青沫叶不忍心了，她不忍心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他，他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长痛不如短痛，犹豫了好久，青沫叶最终还是开口了，因为她不想太直接，所以婉转地说到：“恩公，现在很晚了，你回去吧！” 柳长卿不想走，于是说的话带有点儿耍无赖的味道：“怎么，不留我下来过夜啊！你现在可是我的女人耶，还有，你为什么要叫我‘恩公’，很变扭啊！你这小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说罢，用手指轻轻抽了一下青沫叶的太阳穴，动作很是小心，生怕弄疼她。 “恩公，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不值得的。”一旁的柳长卿被吓着了，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哭了起来，还说这么奇怪的话。心疼啊，赶紧来安慰。 “傻丫头，你在胡说什么，不对你好，对谁好啊！”柳长卿倒是不以为然，毕竟他不知道事情的状况。 “恩公，你走吧！”青沫叶的哭声越来越大，仿佛惊动了山河大地，“我们两个是不会有结果的，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终究还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的。所以，现在你就走，不要回头，把我忘了吧！” 站着的柳长卿，呆了；墙上那反方向的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