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清歌 第19章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喜欢？ 喜欢吗？她会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清歌摇摇头，“但是，他对我很好，至少在我出生以来，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肯那样不计后果，没有私心地对我好，什么都为我考虑到的人。我清歌虽然不是什么良善的女子，但是至少良心还是有的。别人对我不好，我会记着，不忘记，等到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就竭尽所能地还回去，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得已要伤害到一些其他的人，我也不会犹豫，即使是到了后来，那些个人要找我报复或者是怎么样，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前因已经种下，后果不得而知，对于因果轮回的事情，我虽然一向是不相信的，但是即便是真的有，来生的业报也不会影响到我今生的作为。只不过，我就是见不得别人真心对我好，若是付出一份的真心，我一定会给他相等的回报。所以，张达这个人对我这样好，不论我对他有没有爱情，现在他遇到了危难，要我袖手旁观，还不如杀了我。” “好，我明白了。”林慕看了她许久，终于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不论如何，也要帮娘子你的这个忙了。实话告诉娘子你说，县老爷的确是已经判了张兄的死罪，而且为了防范夜长梦多，下令三日之后待到上面的文书下达，立即就将人给押到刑场之上处死。我们现在再说要给张兄翻案，根本就没有时间，没有证据，也没有可能。但是，就在昨天退堂之后，我已经派我的手下给县老爷送去了一份大礼，请求他在行刑的那一日用其他的将要被处决的死刑犯替换了张兄上法场，反正到了处死犯人的时候，死刑犯的头上是要被蒙上黑纱来行刑的，所以外人根本就不会知道被杀死的人是谁，我找到的那个人和张兄身形相近，身高也相仿，不细看的话，是不会有人能够发现的。” “这样……”毕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大胆的瞒天过海的事情，清歌感到很吃惊，但是细细一想，却又觉得这的确是眼下来说最好不过的办法了，所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反对的话。 “只不过，毕竟在三天以后，刑场上的刑罚执行以后，张兄在石方镇所有的人眼里面，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死人了，所以，你们也就不能够再呆在这个镇子里面，而且不仅仅是这个镇子，就连附近的地方，也是万万不能够呆的。你们要连夜离开这里。所以说，三天以后，就要求你跟着张达离开这里面，去到一个遥远的地方，一辈子也不能够会来这里，值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娘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林慕说道。 “怎么会不愿意的？”清歌听了林慕的话，赶紧就表态道，“这个石方镇，原本于我来说，就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我自小，在这个地方得到的东西，除了欺凌，就是蔑视，离开这里，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何况现在的这个情况之下，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更好的办法，我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只是，允之你这样帮我们，还偷梁换柱，将死刑犯给掉了包，参与这样的事情，是触犯了律法的，万一被人发现，你又该怎么办呢？为了救人，我们也不应该将你至于险境啊？” “娘子你不必顾虑我。有了娘子的这一句关心，就是叫我把自己的性命立即就交了出去，我也是心甘情愿，一点点的怨言都没有的。”林慕看着她，笑道，“更何况，这件事情，我要做的话，又怎么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将自己给暴露出去呢？眼下，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便是真的有人发现，上边有人追查下来，也只是会说是县老爷办事不利，斩错了犯人，是绝对不会查到我的头上的。至于怎么样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因为事关县太爷的乌纱帽，即使是我不说，他也会做到所有的准备的，所以娘子你不用担心我的。” “这样就好。”清歌点点头，终于是放下了心，带着歉意道，“终究是叫允之你破费了，这样的一件事情，县老爷肯为你办到，想是你一定没有少花银子。我和张达没有本事，手上没有多少钱，还不了您的银子，但是这样的一份恩情，我们一定会时时刻刻记着的，等到张达醒了，我也会马上和他说，是谁救了他的性命，让他一辈子不要忘记你的恩情。” “娘子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林慕听到清歌这样说，叹道，“若是能够为你和张兄做些什么，我林某永永远远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你又何必说这些来故意让我听呢？” 清歌听了他的话，心中也是一动。想来这个林少爷毕竟是聪敏之人，她的意图，竟然就让他一眼给看了出来。的确是这样，她说这些话给他听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要让他明白，她是有了丈夫的人，不要再对她动任何的心思，不然也是徒劳而无功的。也好，原本，就是对她清歌自己，这些话，不也是一番告诫吗？曾经，在张达还平安的时候。她又何尝没有想过在合适的时候，遇到了合适的人，就离开了他的身边，再也不愿意和他生活在一起呢？现在，这个一些想要帮助他们，甚至是一点点回报也不求的林少爷，在以前的她看起来，不就是那个一直存在在她的想象之中的合适的人吗？只不过，现在她自己在想些什么，她却是连自己都弄不清楚的。难怪人说即使是一个人自己，也不会在什么时候都了解自己的，现在她，不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吗？但是，只有一个念头在她的心里，现在却是胜过了所有的其他的念头，那就是不论如何，要陪着张达度过这个险象环生的难关，在这个时候，不论如何，都要对他不离不弃。 这天晚上，几乎是整整一个晚上，清歌都没有合上眼睛。一直都只不过是普通的王府里面的一个普通的丫鬟，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不一般的事情，现在做的这件事情，确实要帮助一个已经被人判了死罪的人越狱，并且和他一起远走高飞，说是不紧张不害怕，怕是就连自己，也绝对是不会相信的。天才一蒙蒙放亮，清歌就在辗转反侧了一夜之后起了身，走到了院子外边的大门口的地方，在门槛儿上做了下来，等待着林慕所说的将要来接应他们的人带着张达的到来。 精神是高度紧张的，即使只是有一丝一毫的动静，或者只是老鼠，虫鸣，也会让她的心骤然狂跳起来，一刻也不能够得到安稳。 终于，在远远的巷子的那一头，清歌看到了有几个人的身影快步朝这边跑过来，那些人带该是有四五个，步履很快，就是朝着自己家院子的这个方向。这使得清歌的心立即就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近一些，再近一些，清歌终于能够看清楚了来人的脸庞，她在看清楚了他们的脸之后，立即就有眼泪快要从眼眶之中流了出来。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达，还有几个林木口中所说的，由他所派过来的，负责帮助他们夫妻两个逃跑的，身穿黑色的夜行衣的人。 此时的张达，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竟然又被人用了刑，或者是说前几日的时候第一次被用刑所导致的伤还没有好，现在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的，只好被人架着，才能够勉勉强强地往前走。 一见到清歌呆在门口的身影，张达的脚步也立即就跑的更快了，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是有多么的严重，只管急急的就往前跑，途中好几次，因为伤势重，站不稳，有好几个趔趄，几乎是要栽倒在地上。 清歌看见了，心理面也心疼地很，顾不得还有别人在场，也顾不得别的任何的事情，就往前跑过去，一直到疾步扑到了张达的怀里面，这才抑制不住地留下了眼泪。 “混蛋，你怎么那样笨！明明已经快没有事情了，你为什么还要招认？现在好了，你现在成了死刑犯了，你开心了吧？啊？你开心了吧？”清歌一边扎在张达的怀里面哭。一边气急败坏地用手重重地捶打着他的胸口。 “对不起，清歌。”张达也不辩解，只是回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面，一刻也舍不得松手，仿佛这一松手，清歌就会在他的怀里面突然消失一样，而他的嘴里面，也只是不停地，轻声地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样一声又一声的清语，让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再生气，她又何尝不知道，他要招认，是一定有他非招认不可的理由的，她又何尝不知道，没有人愿意承受着根本就不存在的杀人的罪名被冤枉致死的，只不过，她就是不能够明白，有什么样的事情，却是不能够和她清歌明明白白说清楚的，他就那么不相信她，不相信她会和他一起分担忧愁的吗？他就那么不相信她，不相信她也是会想着所有她能够想到的办法，做到所有她能够做到的事情，去帮助他的吗？他口口声声说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不论有什么事情，他都会和她在一起，现在他自己出了事情，却要这样干干脆脆，不带一点点的犹豫地把她给抛下，自己去赴死的吗？ 清歌想到这里，还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却在这个时候，听到旁边的三个护送张达来到这里的人中的一个催促道：“张夫人，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要在天亮之前赶紧离开这里，少爷已经为两位安排好了船，就等着我们接到了你们二位，马上就开船，还希望你们快一些，不然等到天亮了，如果有人经过，看到了张兄在这里的话，那可就是太麻烦了，我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啦！” “不好意思啊，小兄弟，那好，我们现在就走！”清歌听了他们的话，是一时一刻也不敢再耽搁，赶紧拉了张达的手，就跟在他们的后边，往南边河岸的方向跑去。 等到了河岸边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亮了。还好时间来得及，在路上的时候，虽然是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但是终于也没有遇上一个熟人，至于河岸边上，虽然码头上早早的就有许许多多的人在那里边或者是迎来送往，相见离别，或者是装卸货物，但是多半都睡外地的人，只不过实在这个小镇子上转转口，中转一下，马上就要到别的地方去的，不会有人认识张达和自己，也不会有人知道张达杀了人，就要被官府处以死刑的消息。而且，都是忙碌的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做的事情，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谁又能关心谁呢，除了自己，怕是任何的别的人也不会放在心里面的。 “张兄，嫂子，这艘船就是了。”其中一个负责护送他们的人指着靠在岸边的一艘中等大小的船，对着张达和清歌说道，“这艘船，是林少爷在南方那边做生意的时候用的，有的时候，因为航程遥远，他在船上一呆就要呆上个时日八日，船的质量很好，能够抵抗得到一般风浪的袭击，而且上边还有各种各样的吃食以及换洗的衣物等等，由我王五儿，柯子，还有他，孟世壮我们三个人开船护送你们离开这里，等到船在南方那边靠了岸，还会有别的人接应着咱们，至于住的地方，还有别的事情，也都已经有人帮着二位安排好，二位就尽管放宽心，就当是游山玩水一趟就好了。” 原本，清歌是还有些紧张的，但是，听得他们的话，也顿时就觉得放松了好多，不禁感叹这个林慕果然是个心细如尘，并且好心到了极点的人，又想到这样的恩，这样的情，这辈子怕是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去还清了，也许终其一生，连相见的机会都不会再有，心中也不禁有些怅然起来。 张达原本也在感念着这个林少爷的恩情，却只是当他这个人侠肝义胆，看不得无辜的人被人冤枉陷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往死，才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处，为着他们冒了偷梁换柱这样大的险，而且做得不遗余力，实在是个好人，心中也感动的很。过了一会儿，却看到清歌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知道她还是在为做活儿他们以后的事情担心：“清歌，对不住，连累着你要给我一起亡命天涯，再过不得一天的安生日子了。” 其实，要清歌自己先留在石方镇的想法，他也不是没有过，毕竟一个女人，却要和他一起过这样的日子，他再是没有良心，再是不知道怜香惜玉，也是舍不得清歌和他受这样的苦的，只是……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和我说这些做什么，现在你自己一个人走的话，我不会安心，而且，如果你被人逮到，那就是个死字，你觉得，这样的情况，我就一点点都不会担心的吗？在你的心理面，我就是个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女人吗？”清歌不屑道，“不过，你倒是要和我说说，为什么，你会突然认了罪的？你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理由，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是啊，张兄，那天晚上的时候，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我家少爷也已经把什么事情都给打点好，只要你继续什么事情都不招供，就是天王老子，也是拿你没有办法的啊。为什么那天的时候，第二天升堂，你一定要说是你自己杀了人的呢？”一个伙计也不解地问道。 “好，反正现在事情也已经过去，我也没有什么好瞒着你们的了。”张达一边说，一边由清歌搀扶下慢慢走上了船，随着那三个伙计将锚放开，解开绳子，船缓缓地开动了，向着江心的方向慢慢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