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清歌 第23章　 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

外边的风浪是越来越大，到了几乎是要呼啸不止的地步了。张达一心只想着要赶紧加快速度撑船，让这艘船在遇到大的风浪之前找到一个合适的避风港，所以十分的卖力，完全没有注意到两边的赵武，李三两个人忽然就放慢了划船的动作，互相悄悄地朝着对方使了一个眼色，紧接着就趁着张达不注意，快速地，让人来不及防备地用已经早就准备好了的麻袋套住了张达的头，又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没有办法发出哪怕是一声的呼喊之前，就一把将他给推到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 因为是早就已经预谋好的，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几乎是让任何人都不可能有任何的反抗的余地，张达也是一样，在还没有能够反抗之前，就已经被人推倒海狸。可怜他虽然见状有力气，但是被人用麻袋套住了头和双手，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大海里面自由活动，只是挣扎了一阵子，就被申博见底的，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显出可拍的深邃的海水彻底地吞噬了进去，没有剩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海平面的因为一个人入水而溅起的波浪，也被因为狂风而引起的波浪所快速地取代，没有了一点踪影。 赵武和李三等到张达已经彻底没有一点点生存的希望以及可能性之后，才又朝着对方点了一下头，然后一起朝着船舱的方向大声呼喊道：“不好啦，不好啦，不好啦，张兄弟落水啦！” 清歌正在船舱里面一点一滴回忆着自己以及张达到这些日子以来的共同的过往，甚至是为自己以往对他的凶狠还有故意的折腾感到一点的愧疚，想着以后要是到了其他的地方生活，念在他之前对自己的好处，或许可以从新开始，答应对他好一点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从外边传过来的呼喊声，开始的时候，因为风浪的声音实在是太大，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们在外边喊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再往前跑了两步，她才终于听清了那两个人口里面喊的话，登时一种眩晕的感觉涌上头脑，也来不及多想，赶紧三步两步跑到门口，掀起了帘子，却看到原本应该有三个人的甲板上，现在只有两个人的影子，而那个身子很胖很高的张达，却是已经寻不见了踪影。 “你们刚才喊什么？张达呢？他人呢？他的人在哪里？”几乎是踉跄地跑着，清歌飞奔到了甲板上，急忙往海里面望去。 “夫人，刚才风浪太大，张兄弟他一时没有抓稳船桅，因为有一个大浪突然打过来，他一时失手，被那巨浪给卷进海里面，现在已经找不到人了！”李三和张武一起朝着情歌说到。 “不！”清歌听了他们的话，几乎是要崩溃，一时之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紧接着就象是疯了一样跑到海水边上，也不管风大浪大，只管朝着张武和李三指的那个方向看，想要找到张达的身影，却只见海面上风浪大作，就像是一张喂不饱，还是时时刻刻想要吃人的嘴一样，深不见底，哪里还有张达的一丝一毫的踪影！ 清歌心中在这一刻已经是意识到了什么，也知道了刚才的那一阵心悸以及莫名的不能够承受的不安的感觉是为了什么。原来刚才还只是以为那是因为自己担心以后到了目的地，要过时时刻刻逃亡的日子，担心张达会在不久以后被人捉住，被人砍头，却没有想到，原来这样大的劫难却来得这样出人意料，这样快，这样让人措手不及！难道这就是宿命吗？你不管怎么样躲，都不能躲得过死神的追捕，到头来，只会死得更快而已，到头来竟是还是不能救他！ 清歌这样想着，却一点都不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张达刚才还好好的，还像是每天在家里面那样关心她，怕她的身体扛不住，要她进去休息，要她不要累着，一切又还在眼前，只不过是这样一会儿的功夫，这个人，就要永远在自己的面前，在自己的生命之中消失了吗？就在刚才的时候，她还想着，要是以后到了别的地方，一切可以从新开始，新的生活，自己对于他以前犯得那个把自己强行娶回家的错误，也可以稍微原谅一下，从新开始新的生活，怎么现在，刚才原本简简单单就可以实现的一切，轻而易举，就成为了水中月，镜中花，最终成为了一场永远都不能够实现的幻影了呢？ 清歌的心里很疼，也很愤怒——难怪有的书上说，恐惧到了极点，对于名誉恐惧到了极点，就会让恐惧变成一种愤怒。现在的情歌，心里面有多么的恐惧，就有多么的愤怒。恐惧的是，在也不能够看见张达那张永远会对自己微笑着的脸，愤怒的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是自己从小到大唯一能够得到的一点幸福，唯一一个可以，愿意给自己幸福的生活的人，也要被苍天给吝啬地夺走！想到这里，清歌的心里面简直是悲愤绝望到了极点，也不管现在的风浪是有多么的大，她只是像是疯了一样，面对着海水，绝望地，如同丧失了配偶的困兽一般，对着汹涌的海水好哭了起来。 在后边一直看着的赵五和李三看到清歌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也感到很震惊，他们是受了林慕的命令，来趁着张达不注意，置他于死地，到时候只管带着宋清歌回到镇子上的，原本他们以为，张达这样一个一点都不优秀，要学问没学问，要钱没有多少钱，要势力没有势力，而且还长相丑陋的屠夫，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眼前的这个美若天仙，就像是仙女下凡一样的女人看得上眼的，她和他在一起，当年她十分不愿意，怎样怎样几乎是死也不嫁，一定不要和他在一起的事情，那时候在镇子上也有过流传，虽然后来是在一起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但是这个女人一直对自己的丈夫没有好脸色看，时不时发脾气的事情，也是有很多人都见过的，甚是还有人传言说这个宋清歌在嫁到张家以前，就已经是被自家的老爷给收用过的，即使是后来嫁给了张家，她也是一直被那个老爷偷偷摸摸地享用着，张达也是一直待着绿帽子的，这样的事情，想来合情合理，很多人也都传得有板有眼的，他们自然是会相信，前几天林少爷命令他们想办法在逃跑的路上搞死张达，然后带着他的老婆回去，他们也以为是这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勾引了全镇子上，甚至是在更远的地方都因为有钱有势而闻名的林少爷，想要放上枝头变凤凰，所以才和那林少爷勾搭在一起，想到了这样一个狠毒的，要置自己的丈夫于死地的办法，现在却看到她这样伤心，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只管弹着身子哭喊张达，怎么会不让他们感觉到惊讶呢？ 可是惊讶归惊讶，他们到底还是敢杀人放火的主儿，要不是早时没有少受林少爷的资助，有他帮着擦屁股，而且还抓住了他们的把柄，现在也不会只能按照他说的做，既然他要他们安安全全带回宋情歌，还要让她以为张达是自己溺水，意外身亡，那他们就一定得做到，不然以后做下的事情被捅出去，可是后半辈子都要在监牢里面度过了，现在眼看着宋清歌跟已经着了魔的人是的，只管在海边站着，看起来危险得很，他们当然不能够袖手旁观，赶紧走过去，想要将她给往里边拉一点，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谁知道，就在他们走到离海面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的时候，竟然真的有一股子巨浪从远处袭来，那样快的速度，就像是刚才他们偷袭张达的时候一样，完全让他们美誉一点点的反应的时间，才一眨眼的功夫，李三就被那巨浪卷进了海里面，一下子就离岸好几米远，这样子大的巨浪，不论是怎么样精通水性的人，都不可能有逃脱的机会，果然，不出一会儿的功夫，李三就被吞噬到了一望无边的海水之中，越卷越远，没有了踪影。赵武因为离岸边远一点，巨浪的冲击力要小一些，但是也还是不容小觑，他被那郎卷到了船边，幸亏他的反应快，双手抓住了木头做的船沿，才没有被马上卷走，但是整个身子也已经被浸泡在了海水之中，岌岌可危，随时都有握不住甲板而被海水卷走的危险。清歌原本还在海边站着，巨浪打来之时，因为下意识的求生的意识，她抓住了铁质的栏杆，虽然全身湿透，但是好歹算是坚持了下来，没有被巨浪卷走，看到赵武只有双手抓着平滑的甲板，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赶忙趴下身子，努力朝着他伸出手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是抓住了他的手，尽力想要把他拉上来。 赵武在被全身卷进海浪里面的那一霎那，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凶多吉少，后背听得不得了，像是刚才在巨浪卷来的时候撞到了铁板，现在腰部以下完全使不上力气，而且泡在海水里边也沙的厉害，想来不仅流了许多血，而且伤到了脊骨，是在是没有逃生的希望了。却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自己才将她的丈夫偷偷害死的女子竟然想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看着她明明已经是自顾不暇，生命同样危险，却还要想着救自己的性命，赵武忽然就有些愣住了。看着她美丽的面容，赵武却第一次能够忽视了她绝美的五官，注意力去阿布都转移到了她脸上坚毅的，甚至还在安慰着自己的表情上。 这时候，在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性命的时候，一向最现实，自私的赵武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以前他根本就不会关心的问题：如果让她知道了自己害死了她的丈夫，她还会不会用这样的表情面对他？如果知道她会用这样的表情面对自己，他还会不会下得去手杀死她的丈夫？ “坚持住，别松手，浪这就过去了，我能把你拉上来！”就在赵武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听到情歌这样对他说到，果然，拉住他的那只看起来很纤弱的手上传来的力气又大了一些，这也让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处境，脑海中的求生的意识也无比地强烈了起来，尽管要不一下不能够用力，他还是竭尽所能配合着清歌，在好半天的努力之下，清歌终于将他拉上了岸。等到他安全了，清歌已经是筋疲力竭，只是躺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放松，蓦然就看见张武躺着的那个地方，渐渐就有一大片鲜红的血液，阴湿了很大一块甲板。 “你怎么了？”清歌吓一跳，赶紧坐起来，“你受伤了？” 清歌掀起他的衣服，果然看到一大条浸染着鲜血的伤口，伤口之深，就是连背后的骨头都露了出来，十分的狰狞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