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清歌 第6章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依旧是在庙里面呆着，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清歌就是觉得左眼跳得厉害，心神也不宁，仿佛是由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好在找庙里面懂一些这样的东西的师傅问了，人家说左眼跳，是跳福，左眼跳得厉害，准是有带着福气的事情要来了，这样的一席话，倒是说的清歌放心了一些。 说是有事情，还真是有事情发生，在早上的时候，她正在收拾临时住下的屋子，忽然就有一个人来到了这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府里头大夫人最为喜欢的贴身丫鬟，平儿。虽然说，这个平儿总是仗着夫人的喜欢和宠爱，欺负府里面别的，地位比她要低一些的下人，特别是因为嫉妒清歌的美貌，从来对她说话也都没有客气过，可是她毕竟是夫人手下的人，得罪了她，那可就是相当于得罪了夫人，因为如果是她向夫人那边说上几句坏话，那些个下人任谁，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所以，即便是心里面再不愿意，面上，清歌也是不敢给她一点点不好的脸色看的。但是，令她感到意外的是，今天，这个一向是飞扬跋扈，把谁也不肯看在眼里面的丫鬟，居然对她的态度格外的好，见面的时候，说话的时候，也完全像是好姐妹一样，没有一点点的架子在里面了。 “清歌啊，你走的这几天，夫人可是想你了，还一直和我们说你做活儿的时候勤快得很，就连是府里面最为熟练的丫鬟也比不上。”平儿满脸的笑意开口对清歌说道，“你看，夫人这可就是派我来接你来了，你这就跟我回去吧。” “夫人身边有那么多伶俐又嘴甜会说话的小丫鬟伺候着，怎么会想我呢，平儿姐姐你可就别逗我开心了。”哼，想我了，是想怎么让我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才是真的吧，如果我信了你这套话，我才真的是被你们玩死也一点都不冤枉呢。清歌在心里面想到，但是面上的表情，却是一副大受感动，甚至是受宠若惊的样子。 然而，虽然她觉得平儿这一次来到这里时候的态度与以往对她的态度都不一样，也知道她现在这样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这个眼高于顶，又万分势力的女人一定不会对她这样一个不得夫人宠爱的丫鬟这样好，但是，既然她来到这里了，或者说是夫人为了接一个小小的，地位低下的丫鬟回去，居然会派这个人来，有什么用意，她即使是不问，难道她们就当真不会向她说明的吗？所以说，她只管耐心等着就是了，她们要演戏，要做什么，要玩什么把戏，她就陪她们玩，反正她现在正有这样玩游戏的心情。 果然，见到清歌一副冷冷淡淡，什么都不想询问，只是低眉顺眼浅笑的样子，倒是平儿自己先沉不住气了：“好啦，清歌，我也不瞒着你，我之所以这么着急想要找你回去，不是因为夫人想你，而是因为你呀，遭了好运啦！” “遭了好运了？什么好运？”清歌听到她这样说，面色上十分差异地问道。其实，她看见平儿往这个庙里面来，还特意说是要接她回去，现在又说什么“她遭了好运”，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心里面也已经大概有了个完整的猜测，一想到这个猜测即将要得到证实，她几乎要高兴地疯了，因为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么，她的命运，到现在为止，她的命运就会面临一个彻底地，完全与那些普通的佣人不同的转折点。 “夫人说，她已经同意要你当老爷的二房了。今天你跟我回去，剩下的时间咱们吩咐下人好好准备准备，到明天的时候，把你送回你离府院不远的那个有你的亲戚居住的老家里面去，你在那里面住上最多一个晚上，等我们这边准备好了，老爷说了，派八抬大轿，像是迎娶正室一样的就会迎娶你过门，从今往后，你可就是这宅院里面的二夫人了。”平儿笑道。 “真的吗？”清歌听了她的话，心想自己的猜测果然是没有错。原本上，她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毕竟，原来的时候，那个男人也不止一次地说过以后会迎娶她过门这样的话，但是往往到最后，这样的话会成为一个空头的，不能够兑现的承诺，因为他虽然是府里面名义上的主人，但是却是十分地惧内的，府里面的事情，大大小小的，只要是有不同意见的事情，都是由他的那个脾气十分暴躁，就连长相都像极了母老虎的夫人决定的，所以，任凭他一次又一次的出尔反尔，她也已经习惯了，对于嫁给他，她也是没有再报什么大的心思和希望了，更何况，想要嫁给他，也不过是因为现在自己接触的，能够托付一生，改变现今的窘境的机会和人选实在是少之又少，她不像别的有的丫鬟那么幸运，在服侍的府里面还有一个年龄相仿，甚至连面貌都说得上是英俊的少主人，赵府里面不同，因为夫人自己不能够生育，又不允许她的丈夫娶别的女人或者是纳妾，所以，到目前为止，两个人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还是一个子嗣都没有，这也让她失去了成为这个府里面的少夫人的机会——不然，她自信，凭她的样貌，是不会没有这样的可能性的。毕竟在当世时，流行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既是无才，那么男人所重视的，除了女子的相貌，还能够有什么别的东西吗？更何况，即便是论起才华来，她虽然的书不多，也没有多少接触私塾或者是学堂的教育的机会，但是，从小到大，一向是不论她接触到什么样的东西，都几乎是可以过目不忘的，至少比那些个拥有很好的受教育的机会，却因为家里有钱，或者说是天资愚笨，没有什么真才实学的男子要强上百倍还不止。 也正是因为读的书有一些，接触了一些上层人士，或者说是有文化的人的生活方式，她才会觉得，自己与那些只会一生一世被人使唤，端茶倒水过半生，后半生又要伺候一个大字不识，无钱无势，却又有着暴躁的脾气的丈夫过一生的女人不同，也不应该有和她们相同的，可悲的命运，以及丝毫没有一丝意义的一生。 她想要的，只不过是，要自己的所得配得上自己的天资和努力，就是这样简单，在这样的男尊女卑，女人不能够参加科举，不能够在社会上抛头露面，从政从商的社会上来说，又是这样的，无比的艰难和几乎不能够实现。 现在，居然真的让她等到了这样的一个机会，虽然说，赵老爷已经不年轻，又怕老婆，又有些无能和懦弱，但是，若果能够真的嫁给他，那么她在这个府里面，就不是作为一个丫鬟，而是作为一个主人来生存了，这样，就不会有人敢再欺负她，不会有人再瞧不起她，她也真正能够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穿金戴银，走在街上的时候，所受到的也不再会是明面上同情她美貌却只是身为一个丫鬟服侍他人，而暗地里嘲笑和幸灾乐祸的目光了。 她受够了这样的目光，为了得到别人的羡慕，或者说是嫉妒，她愿意付出现在自己所拥有的任何的东西，那么，也就是说，是她的身体，她的美貌。 是的，青春易逝，好梦易碎琉璃脆，人的青春，特别是女人的美貌，总共才能够有几年？而这美貌，这样出众的容貌，已经是她唯一拥有的，能够赖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自己的一生的唯一的本钱了，她如果不赶紧利用，等到这样的财富都失去了，岂不是一点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所以，之前的时候，她虽然知道老爷对她一直有意思，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已经快要过了中年，长相粗鄙而猥琐的男人，但是，却一直没有和他撕破脸，一来是因为自己已经卖身到这个府里面，寄人篱下，除了迎合奉承，没有别的办法，甚至是没有其他的活路。二来也是因为考虑到除了他是自己翻身的机会，真的是再也没有别的人，所以她一直在不超过最后的底线的基础上，与赵老爷暧昧着，向他展示自己最为妩媚动人的一面，却除了让他偶尔吃吃豆腐以外，占不到任何别的大的便宜。 虽然是这样，也足以引起了醋劲儿十足的赵府夫人的注意，她一直都看她不顺眼，只不过清歌却觉得，自己心灵手巧，不论被交代了什么样子的事情，都能够很好的完成，因此，她也没有机会能够找到什么好的借口来惩罚她。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这样子长的时间里面，她虽然经常被夫人以及她的心腹责骂，但是，也一直都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能够，渐渐地，她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和老爷偶尔亲热的场面，即便是被人发现，她也不再像是以前那么担心了。 “怎么样，夫人说要我现在和你一起回去是吗？”清歌看着平儿问道。因为知道了她的来意，清歌说话也不像是刚才那样战战兢兢的了。即使是一向飞扬跋扈，不像是个丫鬟，倒是像个小姐的平儿的态度的反常，现在她也已经找到了最为合理不过的解释——是因为老爷要纳自己为小妾，而且夫人也已经同意了，所以大势已定，平儿一向见风使舵，所以才想要赶先过来讨好自己，再加上平儿之前一向都对自己不好，现在是她，而不是别人过来接她，她是夫人最为信任的人，现在夫人派她过来，也一定是有一点道歉和以后和睦相处的意思。 想到这里，再看到平儿笑得几乎是殷勤的嘴脸的时候，清歌就觉得实在是心安理得了，说话也就没有什么顾虑和畏畏缩缩的地方。但是，她也不是那种一旦得势，就一定要睚眦必报的人，平儿当初对她不好，说到底，也不过是所有的小人物的一贯的作风，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事情也已经都过去，就没有必要和与自己不在同一个层次上的人说些有的没的。 “是啊，清歌，这不是我亲自来接你了吗？这以前啊，姐姐要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甚至是夫人也说，以前的时候，要是她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往后呢，你和夫人一起服侍老爷，更加应该整天都和和睦睦的才是，以前的恩怨是非，该过去的，就应该要让它过去，你说我说的这些个话，在理不在理？”平儿笑道。 “当然了，平儿你一直都是懂事理得，往后你对我好，我自然就只记得往后发生的事情，人要是一直都只会往以前看，才真的是没有意思呢，你放心就好了。”清歌说完这些话，就转身回去屋子里面收拾要用的东西去了，倒是被平儿拦着，只说是以后你又不是丫鬟了，自然有一套新的行李用物等着要给你，这些个老旧的，下人用的东西，实在是没有必要再留着了。清歌被她这左一句二夫人，右一句二夫人叫的飘飘然，当真是心中愉快得很，就连行李被褥都没有收拾，赶紧着就随着平儿往王府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