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丽果然大失所望:“那,你就在这里享受空气和水吧。” “我就是觉得这里很好。”诸葛英奇突然感叹起来:“像我现在这样,天天说着谁也不知是真 是假,也不知这些外国孩子听得懂听不懂的中国历史,居然能挣钱养活着一家人,生活还真不会有问题。人居然还可以这样活着?在以前的几十年里,我从来都不知道的:人居然可以完全没有目的,没有理想的这样活着!而且活得很健康!” 诸葛英奇和丁小丽散步回来,舒舒服服地上了床。 “这多好呀!到家就有床可以躺,你也快点睡吧!今晚睡我这?” 丁小丽点点头。 诸葛英奇搂过丁小丽,以为危机已经过去。 丁小丽却在他的肩后默默地流下一行泪。 例行的告别又要开始,丁小丽还是站在屋檐下,但今天没有招手。 诸葛英奇望了望客厅里触目的行李,觉得不放心,扭回头来对丁小丽苦笑着耸了耸肩说:“现在这样不是你一直追求的生活方式吗?这就是所谓的全职夫人,整天就在家里。要不,你就生个孩子吧?” 丁小丽动心了。 诸葛英奇前脚刚出门,诸葛小凤立即冲着思考着是否生个孩子的丁小丽嚷了起来:“走吧!去定机票,我们已经跟他告别了!” “你也想回去?” “当然,这里的学校学不到东西,一个洋鬼子还老爱对我挤眉弄眼的。现在回去还赶得上高考。” “也好,怎么着都还得去一趟海口,房子都没有退呢,白让饭馆交了好多房钱。” 诸葛英奇就这样眼睁睁地望着丁小丽与诸葛小凤这一对东方丽人姗姗而去。 诸葛小凤不断回头向他招手,丁小丽却始终没有回头。 突然,丁小丽停住了脚步,诸葛英奇急切地向前张望。 丁小丽从口袋里摸出纸巾,又继续向前走去。 诸葛英奇闷闷地喝着酒。 拉辛眯着眼睛看着他,满眼的疑问,却并没有问什么。 这是诸葛英奇又一次无法言说的失败,没想到,他自以为摆脱了英雄情结,找到了普通人的理想生活境界,却遭到现实如此无情的嘲弄。 繁华灿烂的异国之夜。 出租车行驶在街道上,到处一片萧条景象。 “怎么回事?一下变得这么萧条。”丁小丽嘀咕着。 司机接话:“海南退潮了,有钱人都跑了,你看那些盖了一半的楼,脚手架都拆了。” 丁小丽带着诸葛小凤进了家门,她本能地觉得一定有什么坏消息在等着自己,告诉诸葛小凤说:“这几天,你呆在家里,哪里也别去,好吗?” “为什么?我要抓紧时间回学校,只剩几个月就要高考了!”诸葛小凤叫道,既然到了海口又恨不能诸葛上见到方老师。 “我忽然觉得六神无主,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我要睡一会儿。” “哦,那是你时差没倒过来,睡一觉就好了。” 丁小丽进了卫生间, 诸葛小凤无聊地拨电话玩,接下来的发现让诸葛小凤也大吃一惊:“什么?没有王玲灵这个人?哦。”诸葛小凤又拨张扬的电话,也没人接。 丁小丽突然从卫生间探出头来:“你在给谁打电话?” “王玲灵阿姨走了!” 丁小丽急匆匆地找来,正在忙活的小师傅问丁小丽:“大姐可是吃饭的?” “对不起,我找一个叫王玲灵的人,原来承包这个饭店的。” 小师傅直摇头:“我们不是从你说的什么王玲灵手里盘的。” “那是从张扬手里盘的?” “没听说过谁叫张扬?没听说过。” “那你是从女人还是从男人手里盘的?” “男人,开汽车修理厂的。” 大门紧闭。 丁小丽找到附近的一个小摊主打听原由,小摊主还认得丁小丽。 “这怎么关关了?”丁小丽问。 小摊主觉得丁小丽有点明知故问:“你不就是那个丁总吗?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是你为了抵你老公的债,背着外国老板,把饭馆抵押了吗?” 诸葛小凤一听火了,为丁小丽也是为爸爸不平:“胡扯!” “谁都这么说。”小摊主叫道。 丁小丽拿着电话不知往哪打。 诸葛小凤建议道:“给你妈妈打!她一定知道陈晨光在哪。” 丁小丽拨打母亲的电话,回答是此号码是空号。 诸葛小凤紧张了:“怎么回事?一下都找不到了?” 丁小丽见事已至此,又复坚强起来:“听着,小凤,这都跟你没有关系,明天你就上学。赶紧补课复习,准备高考。” “学校不会也没有了吧?” 方老师与诸葛小凤边聊边向教室走去:“法国的学校怎么样?肯定和这里的课程不大一样吧。” “理科的内容都差不多?可是散,规定的课程不多。选修的课程特多!还有,上课很随便,学生可以随时插话提问。”诸葛小凤头头是道。 “好了,你可以专门为我们写篇报告,介绍一下法中两国中学教育的特色。”方老师关照地:“诸葛上就是高考冲刺了,你的基础不错,出去几个月,外语肯定又长进不少,数理化嘛,得抽空补一补,剩下的这几个月就不要变化了!你是九年教育,换了四个地方。你那个小妈妈可也真不简单!叫她这几个月不要变了!” “是!”诸葛小凤为丁小丽心生不平,又难以分辩。 丁小丽翻出存折,看着上面的数字,忧心忡忡地盘算着。 诸葛小凤放学回家,丁小丽连忙收起存折,关心地问:“课程都跟得上吗?” “没事。方老师她还说,回去跟你的小妈妈说清楚,剩下的这几个月就不要变了。等高 考过了再让她好好变一次!”诸葛小凤笑道。 “行,我再在海口找个工作。实在不行,我们就吃得差一些!” 诸葛小凤内心感激,但故做轻松地叫道:“哦!你找到工作了?” “我今天找了几家饭馆,都不行!”丁小丽有些忧郁地说。 “你干吗总找饭馆呢?我可记得你学的是美术专业。”诸葛小凤提醒道。 丁小丽如梦方醒,扑向提箱找学历。 “你把自己学什么,要干什么全都忘了。”诸葛小凤咧了咧嘴说。 “是忘了!” “学校里都在议论,低谷又来了,好多同学都跟着家长回内地了,剩下的都在观望,不 知道这次低谷丁时结束。” “什么都不用管,安心读你的书。去看书吧。” 诸葛小凤回到里屋,拿起书又放下,听着丁小丽在外间忙碌的动静。 看着丁小丽日日愁苦,忙上忙下,诸葛小凤开始为自己拉着丁小丽回国的那 点私心感到有些不安,但她毕竟还小,还不可能生出良心的自省来。 丁小丽向一位眼睛冲血,头发蓬乱的经理出示了学历证明。 经理嘀咕了一句,“试试吧。” 丁小丽立马穿起了灰布工作服,腰里系上了缆绳,一手拎起一只油漆桶,一手握住了广告笔,三下两下就被悬在了空中。 天高云淡,暖风徐徐,丁小丽好久不曾做画了,手脚都很生疏,顾着了刷子顾不着油漆,顾了油漆又顾不着刷子,最终还是为了不使油漆桶翻覆,丢了手里的刷子。 经理十分不高兴,扒在栏杆上叫道:“喂,你上来吧,别耽误时间!” 丁小丽立即被两名工人给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