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怆的青春 第18章　　放不开的过去（2）

牛晶晶对于吴远的态度让我心寒，渐渐地那种曾经叫做爱的东西被慢慢腐化，我知道我已经再也不能做回以前那个任杰了，就算不爱，牛晶晶也必须留在我身边。 兄弟们打听到，上次打伤的那个人叫卢天一，是个公安厅长的儿子，我只能说命运真的是捉弄人的玩意儿，不过老子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牛晶晶和吴远还真是相亲相爱呢，揍了那个卢天一没几天，吴远的巴巴来让我放了牛晶晶，大概是那个卢天一说的吧，不然他怎么知道牛晶晶在我手上的呢。我现在的兴趣是越来越少了，折磨算是其中一项吧，我最喜欢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慢慢崩溃，折磨着身体还有内心。 既然要跟黑狗一战，那必定会有伤亡，为了减少伤亡，或许吴远是张不错的牌，如果能带上那个公安厅长的儿子那可就太完美了。 “你恨的人既然是我，又跟我兄弟什么关系？”吴远这个时候还横，跟我玩儿兄弟情深，那我倒要看看兄弟和女人谁比较重要。 牛晶晶被我吊着送到吴远面前，这个破工厂还真是个拍电影的好地方，看的我自己都开始感动了。绑架这招确实比打架有意思的多。 牛晶晶和吴远在哪里说着让人恶心的电影对白，是谁说生活不如电视剧的，真TM比电视剧狗血多了，我再也没有想到牛晶晶说得出这么肉麻的话来。生活都把人给逼成什么样儿了！ 不过说到底那个叫卢天一的还真是够义气，我就让小弟拍了这么一段视频然后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寄给他，他的电话就来了。 “别动他们！”上钩的猎物总是格外鲜美，尤其是充满着背景的味道。 “答应我的要求，谁都会没事。” 卢天一算是我最后的一张牌，如果警察不巧给发现了，有了这个小子至少能保我的命。黑狗的人几乎天天来捣乱，而且一次比一次嚣张，什么撒狗血、寄死老鼠，这些都是小儿科，这些伎俩我们都用过，骗骗胆小鬼还差不多吧。我让小弟在他们老窝的门口放把火。不出所料，黑狗亲自来挑衅，说是要决一死战。 没有文化的人连战书下的都是这么苍白。我把卢天一锁在房间，牛晶晶做人质逼迫吴远去打架。让牛晶晶好好看看，她心爱的吴远被人打得满地找牙的样子。 见血肯定是难免的，牛晶晶在一旁一惊一乍的，黑狗似乎就是冲着我来的，铁棍乱挥，我被挨了不少下，不过还吃得消，吴远早已经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了。终究我没有想到，黑狗居然弄到了枪，一声枪响过后我抱着牛晶晶倒在了地上。 子弹清晰的穿过身体，似乎都能听见皮肉被撕裂的声音，我抱着牛晶晶笑着，终究我把自己的罪孽给还了一些，一条人命应该能够偿还不少。枪声吸引来了一群警察，世界终于安静了。 我还是没有死掉，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子弹打穿了我的腰椎，下半辈子必须得靠轮椅了。吴远被人生生打死了，救护车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失血过多而休克，听说是内脏破裂在去医院的途中去世的。幸好子弹没有打中牛晶晶，皮厚还是有点儿好处的，卢天一被关了几天只是有点儿脱水，听说他老爸把社会上流窜的团体一举歼灭了，升官发财的日子指日可待。 最后，我依旧是个可怜人，好像所有人都有好的下场，唯独我终究是越混越差。现在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到底谁会开心？ 吴远死前告诉我，他从没想过要报仇，父辈们的恩怨早就该了解，我们必须要过好自己的生活。我们当时都倒在血泊里，我以为我会活不下来，没想到走得却是他。生活两个字又谈何容易，生下来，活下去，费尽一生力气。我以为我就该这么在一场所谓的战场中牺牲，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偿还自己所造的孽。而现在呢，没有死掉真的就是生不如死了。 全身插满管子的躺在病床上，下半身没有知觉，大小便失禁，除了牛晶晶再也没有其他人来看过我，像是一个等死的人在一步步接近死亡。 那天牛晶晶来告诉我，她要和我结婚，我竟然丝毫没有高兴，自己折腾了这么久终于到手的东西，心中充满的不是喜悦，而是苦涩。也许牛晶晶会被我这样拖累一辈子，孤苦一辈子。 自己的兄弟早就不知去向，不是被抓就是逃得无影无踪了，平时称兄道弟的义气也终究是疏导猢狲散了吧。最伤人的不是生活在底层，而是让你习惯了人上人又被打回到底层。医生已经做了他们该做的事情，我只是一个死不掉又救不活的人罢了。 原本吴远和卢天一在B市念大学，全国最好的学校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永远都攀不上。听说卢天一的女朋友还是个首富，我们也只有看着别人羡慕的份儿吧。 牛晶晶因为要照顾我修了学，每天洗衣做饭的日子也会让人老的特别快。在死过一次之后，我们学会了知足，满足于现在的生活。街道补助了我一个报摊，每天卖卖报纸杂志，牛晶晶除了照顾我还要打工养家。 牛晶晶帮我洗脚的时候，我看见了她头上的白发，才二十几岁的人，便已经苍老至此。比起心疼，大概更多是自责。 我慢慢注意到有个男人会经常光顾我的报摊，跟别人不同，别人都是早上买报纸，他却是在下班以后，原本以为他只是纯属可怜我一个残疾人。直到有一天他下班晚了，牛晶晶来接我回家，他和牛晶晶似乎认识。 我不再去阻拦牛晶晶，耽误了这么些年，或许我们都会长大，都要长大。我让牛晶晶赶快走，我一个人可以生活，趁着自己还年轻不管是念书还是嫁人都还有机会。 牛晶晶只是哭着撇过头去，她从来不让我看见她的眼泪，我知道那是我不配。我们原本是等到我22岁生日的时候去领结婚证，这应该是我最高兴的日子，随着时间越来越近，我只希望牛晶晶能够赶快改变主意。我不想牛晶晶跟着我一辈子吃苦。我这样一个废人根本不值得她依靠。 当那个男人再来的时候，我试着慢慢跟他聊天，知道他是牛晶晶的物理老师，当年牛晶晶辍学他很诧异，成绩这么好的小孩到高三肯定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他曾经跟她的班主任沟通过，班主任似乎也不知道牛晶晶辍学的具体原因，就是来的很突然，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叫米烁然的同学帮她来办的。之后有意无意的会打听牛晶晶的消息。 听着这个人的语气，透着心疼，是个老师有着稳定的职业，人也很踏实，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牛晶晶辍学是因为我，我那年被车撞了瘫痪，她不得不来照顾我。” “请问你是？”原来他还不知道我和牛晶晶之间的关系。 “我是他哥哥牛杰。” 我只想这个老师能够不要嫌弃牛晶晶，对话之间，老师的爱意藏不住，我开始慢慢放下心来。我告诉老师牛晶晶打工的地点，知道牛晶晶最爱的是雏菊，让那个老师在圣诞节在她打工的楼下等她，能够带牛晶晶出去约会。老师也欣然接受了。 圣诞节那天我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没有出去摆摊，在家里躺在床上，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好像有几世这么长。我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这还是我第一次写信，都是些没有逻辑的话，无非就是想让牛晶晶照顾好自己。我一个大俗人写不出什么华丽的句子，就这么碎碎念也好几张纸了。我甚至觉得这是我写过最长的一篇文章，长的比我上学时所有写过的作文加起来还要长。 当刀锋划过手腕的时候，没有原本想象的疼痛，当你释然死亡的时候，也就不会这么害怕了，更何况是成全一个自己深爱的人。 再见了，牛晶晶，就算是最后一次为了我，你也要好好的活着，幸福的活下去。看着血液从血管流出，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那个冬天，推开门的是个满脸脏兮兮，刚刚砍柴回来的牛晶晶；村口的井边，牛晶晶跌脏了自己的棉袄；村里的那条河边，我们抱在一起相互取暖；那时候牛晶晶来我家里照看小卖部，每天我们都在一起，吃饭、写作业；那时候牛晶晶的妈妈还会笑嘻嘻叫我照顾好晶晶。 这些回忆本是我生命中最开心的时光，我一直牢牢的抓住，好像一不留神就会飞走，就像牛晶晶一样，一不留神她就被吴远带走了。很多事情就像流沙一般，越是想要抓紧，手里的沙子就流的越快，当这些回忆终究还是流干了，什么也没有剩下，什么也没有留下。 第二天的新闻里，某居民楼有一残疾市民割腕自杀，据调查，自杀市民名叫任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