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唐伯虎 第44章　 我来讨债

“天塌了！”只是一句比喻的话，天当然不可能塌，但香百川却从唐胤的这句话中听出天确实塌了，至少蜀都这片天塌了一半。 统治蜀都地下世界长达十五年之久的鄢大判官由于晚期淋巴癌不治身亡，消息传到唐胤耳朵里的时候，整个蜀都已经风起云涌了。如果刻意观察的话，甚至能看到大街上巡逻的警察都比平时多了几倍，而且一个个还都荷枪实弹森严戒备的样子，这与他们平时脑满肠肥的表现着实大相径庭。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天塌了！ “去吧。”看着唐胤心不在焉的样子，香百川也没了继续谈话的兴致，从从容容地端起茶碗，又转过头看了看才进来的香盈袖，道，“做什么事都不要勉强，能出八分力就不要出十分，做人还是要知进退的好。” 香盈袖不知道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女人天生敏锐的直觉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只是不知她爷爷跟唐胤说这句话之前为什么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唐胤此刻脑子里想的却是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自己该如何向鄢燕儿交代，毕竟害得她不能为父亲送终的罪魁祸首的的确确就是自己。 在唐胤的计划当中，只要鄢啸能再坚持一到两个星期的时间，他就有把握彻彻底底地将蜀都这场暗流汹涌的震荡消泯于无形，并且在这滩浑水澄清之前还能借势上位，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计划也终于没有变化快。 鄢啸的死对蜀都各方势力来说都是一个动手的信号，这里面有准备的势力自然发动得比没有准备的势力要顺畅些，于是可以想见在这场大洗牌过后，新的诸侯就将上位。唐胤可以说是纯粹的空手套白狼，按照他的原意，也是要将蜀都这滩水搅浑的，但鄢啸突如其来的死讯却将这滩水搅成了沸腾。这已经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浑水了，所以想要浑水摸鱼的那些人就不得不重新布局，由此导致的失误和损失自然也是可以想见的，很不幸的是，这些人中就包括唐胤。 对于香百川的话，唐胤不置可否，微微欠身便朝门外走去。这倒不是说他恃才傲物狂妄自大，而是因为他知道作为蜀都土皇帝的香百川不会说出这么一句看似很有意义其实十分苍白毫无营养的话来。果不其然，唐胤脚步还没走出茶间，香百川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大乱之后便是大治，但大治的局面并不是每个人都乐见其成的。” 唐胤闻言悚然一惊，香百川果然一语切中要害，基于国家建设的需要，政策方面一直以来都在强调稳定压倒一切。上位者的眼光自然不希望看到不和谐的一面，所以掣肘和制衡就成了必须要出现的局面，这是华夏国数千年身后文化底蕴孕育出来的高深法则，更是将社会上“人”与“人”的关系剖析得无比透彻的武器。 虽然香百川一身白衣，看似草民一介，但谁也不能忽视他的能量，唐胤甚至相信，在蜀都地界上，他这一句话的份量甚至要超过省部级官员，这就是权威！ “多谢指教！”唐胤对着香百川深鞠一躬，完完全全发自内心，一点也不做作。香百川能对他说这番话，就是对他这个人的肯定，如果换个角度来思考，假使香百川不对唐胤说这番话，那么就表示唐胤这个无名小卒是可以在这场“地震”中牺牲的。如此看来，即使唐胤在这场群雄逐鹿的盛宴当中一无所获，他也已经成功出位了，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香百川的这么一句话！ 唐胤走出浣花溪，心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悲哀，对于有知遇之恩的鄢啸，唐胤并没有因为他的死感到丝毫的伤感，毕竟死对于一个早就知道结果而每天等着结果来临的人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结果。他之所以心情复杂，是因为之前那么多的努力到头来还比不上和香百川的一次见面。想到这些，是人都会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鄢啸是在鄢家别墅里过世的，唐胤赶到的时候，作为鄢啸的义子，阳恒已经将灵堂布置完毕。 鄢啸的妻子在鄢燕儿出国之前就去世了，身为鄢啸名义上的女婿，守灵的事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唐胤的头上，本来阳恒做这样的事才更加名正言顺，但归根结底他姓阳不姓鄢，虽然唐胤也不姓鄢，但实际上一个女婿半个儿的他充其量也只能算作大小姐鄢燕儿的代表。 阳恒忙着安排殇事的各种事宜，唐胤便跪坐在鄢啸的灵前，迎来送往般地见识着吊唁者各种各样的惺惺作态，而他自己则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岳父大人走好，接下来的事情有我。” “小杀会帮主胡立到~~”灵堂里本来安安静静的环境，因为门外司仪的一句话瞬间沸腾起来，看着戴着墨镜一身黑色西服的胡立和紧紧跟在他身后的秦公侯，唐胤不禁冷笑，好戏这就开锣了？！ “焚香！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家属答礼！退~~”在司仪算不上高亢嘹亮的声音引导下，胡立一群人恭恭敬敬地在鄢啸灵前敬香，其间只是对唐胤笑了笑，没有说半句话。 胡立等人才离开（按：离开灵堂，不是离场），又有一群人到了。 “大杀会二当家姬爱国到~~”如果说胡立的出场能用沸腾来形容，那么这个对于唐胤来说只是初次见面的二当家就只能用冰冷来形容了。不管是鄢家的人还是忠义堂的人，听到姬爱国前来吊唁的消息，居然全都闭嘴了，场面的安静表明大家对这人的敬畏已经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 “节哀顺变！”一切过场走完，姬爱国只是简简单单地对唐胤说了这么一句，其惜字如金的风格更让在场除唐胤外的所有人都感到胆寒。 唐胤之前没有见过姬爱国，不知道他在蜀都道上的名号，这个绰号“二当家”的冷面男人，其危险程度甚至还在“大当家”何旭之上，但就是这么个“功高震主”的袍哥，居然没有引起何旭的忌惮，原因说来很简单，但却同样令人震撼，道上的人都知道的一个常识——姬爱国=忠心！ 大杀会和小杀会向来对立，便是前来吊唁亡者，也是泾渭分明地一人站一边。 正当唐胤好笑地看着大小杀会两人吹胡子瞪眼的互相较劲之时，门外的司仪又喊了起来：“青龙帮帮主雷豹到~~” 暂时真正安静下来的灵堂里因为这一句话彻底失控，一群人骂骂咧咧的甚至叫嚣起来要将雷豹留在这里。 的确，之前的忠义堂一直都是蜀都道上的老大哥，作为忠义堂的人，也一直觉得要比其他帮会的人高上一等。如今竟然被人欺上门来，本来就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小流氓，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气？一番激动之下，甚至都要拿刀砍人了！ 雷豹一伙人满脸含煞地走进来，瞄都不瞄那些义愤填膺的小角色，大大咧咧地走完敬香的过场，又看着满堂的人，很少不屑地冒出一句：“切！”立即引起大范围骚动，但都被各自的塘口老大约束住，毕竟在这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挨枪子儿的出头鸟。 雷豹冷笑一声，道：“我今天到这儿来，只为两件事，一是给鄢判官送行，二是来讨债，讨宁冲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