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爱 第37章　　

肖潇跟着自己的妹妹小南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程，肖潇额头上的汗水毫不留情的底下，侵湿她的衣衫。小南小小的肩膀上扛着锄头，半点没有放下来的架势，看来她经常走这样的路程，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肖潇微微停了下来便被小南甩得有点远，肖潇根本就不敢怎么歇着。小南终于在一个耕地的田坎上停了一下，放下自己的锄头，蹲下自己的身子看了看土里的作物长得好不好。她额头上的汗水很是晶莹，她熟练的用手擦了擦，这根本不能影响她的工作。 肖潇刚赶上来，就看见小南熟练地拿起锄头，一下一下的锄下去。肖潇看着那锄头，小南的动作，这些只是在她的记忆里，经过那么多的依旧清新，可是现在的她早就做不来这些了。昨天握过小南的手，她小小的手上长满了茧子，这让作为姐姐的肖潇很是难过，如果她没有逃那次婚姻，小南也许还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不会变成这样拥有一份不属于她的成熟和懂事。她应该在姐姐和爸爸的怀里撒娇，而不是在这个地里面低着头干活，有泪自己擦。 肖潇顿时开始迷茫，她看见这样的小南，她开始渐渐地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如果她当时选择认命的话，小南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她依旧会甜甜的叫她“姐姐”。肖潇在一旁木讷的看着小南劳作着，想要跟她说话，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昨天似乎说的话也不多，只是觉得小南是勉强接受了她这个姐姐，也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小南每天都做这样的事情？”肖潇明知故问的说道。 “自从姐姐走了之后，阿爹去找姐姐的时候不小心摔坏了左手，这样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在做。”小南很平静的回答。 “爸爸找过我？”肖潇不解的反问道。 “是啊，有人说看见姐姐上山了，于是自己就去找。结果出事了，还是被村里的人救回来的，至此以后阿爹就不能下地了，他的左手只能做点轻活。”小南平静的说着，却不知道她的这一番话在肖潇的心里翻起了多大的浪花。 一直以来，肖潇都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不爱自己的，就像小时候他们对妹妹一样的残酷。就等着她到了十五岁把她嫁出去，所以他才会急忙地去给她找所谓能照顾她一生男人。肖潇觉得自己的父亲根本就不爱自己，如果真的爱她，又怎么不征求她的意见就这样急忙地将她嫁出去？她不理解这样蛮横的做法，也不想去理解。可是就是她的不理解，才换回来这样的结局。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生疏，连自己的父亲她都觉得陌生，她在外面拼命奋斗的那么多年，她都不知道现在看来是对是错。 “那你还恨我么？”肖潇缓缓地问出口，昨天她确实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虽然她现在也怕自己的妹妹回答“恨”，但她现在很想知道她的回答。那是跟昨天完全不同的心情，自己的父亲能够为了找自己而摔坏了手，那她呢—— “不，你是我的阿姐啊。”小南笑着回答，然后又想了想，“阿姐，你也不要恨阿爹了，他当初也是为了你好。” “什么？”肖潇不解的问道。 “当初阿爹是为了养我才想把阿姐嫁出去的，减轻一下家里的负担。而且阿爹找的那户人家也算是不错的了，就是为了阿姐出去能够被照顾到，阿爹死后就不能照顾我们的了。”小南的说话没有任何的逻辑，很是听着听着还是懂得的。 “这些事谁告诉你的？”肖潇不解的问道。 “阿妈。阿妈死的时候只有我在她身边，她跟我说不要恨阿爹，阿爹是为了我们好。小时候阿妈打我也是不忍心，家里的生活的压力让她觉得都是因为我的出生，所以阿妈才会这样。”小南缓缓地开口，“其实阿妈对我还算不错，每次打我的时候都不是特别重，我只要一叫，她每次比每次打的轻。就像婆婆说的，儿女都是爹妈身上的一块肉，有哪个爹妈不疼自己儿女的，也叫我不要恨他们。” “那你现在在那里，过的好吗？”肖潇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道。也许是小时候见自己的母亲对自己妹妹的虐待，她格外的担心小南去了那家里也会受到这样的摧残。 “恩。”小南点了点头，可自己依旧没有放下手里的活，“婆婆是心很软的人，她说我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所以就在加帮她做点，有时候是在外面下下地搭搭手。” “那我就放心了。”肖潇放下了一颗悬挂已久的心。 “阿姐，你还恨阿爹吗？”小南很认真的问道，眼睛直直的看着小南，第一次放下自己的锄头，连额头上的汗水都没有擦。 “没办法恨啊，他是我的阿爹啊。”肖潇有些无奈的昂天，她有些害怕自己的泪水会情不自禁的掉下来，自从她知道了一些真相，她真的对自己的亲人恨不起来。如果没有恨，那也是假的，但这恨怎么会抵不过他们对她的爱呢？毕竟都是亲人，她是最不想伤害亲情的人。 “阿妈呢？”小南再次问道。 “你都不恨她了，我怎么恨得起来呢？”肖潇摇了摇头，“你的工作做完了？” “没有，还有一半呢。”小南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继续开始操作着锄头，勤勤恳恳的种植着自己的土地。 小南生长在这个地方，也被这个地方的风气所影响，这样的人生是所有人都无法阻止的，而且小南仿佛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方式，对这里的生活也没有任何的怨言和牢骚。肖潇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如果带着小南离开这里，她到底能给她带来什么？ 她自己在城里也没有多么牢固的基础，也不能够好好地供小南读书。之前肖潇是十分肯定的想要带走小南，让她读书。可看现在这个样子，肖潇改变了主意，她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了解小南。自从和她见面开始，小南就是一个异常坚强的女孩子，与小时候相比完全就是不同的，这让肖潇顿时迷惑。是什么让小南变成这个样子？也是这个环境导致的吧，使她变得坚强，勇敢的去接受一切的逆境。 “小南，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肖潇问着埋头苦干的小南。 “那阿爹怎么办？”小南若有所想的回答，“还有丁生叔。” “你就准备一直待在这里？”肖潇试探性的问道。 “是啊，阿爹老了，我不可能不在他的身边啊。”小南理所当然的说着，“阿爹说，阿姐在外面也很辛苦的，我们不能在这里拖阿姐的后腿。而且啊，阿爹听别人说在外面看见了阿姐，心里很开心的。” “他——”肖潇顿时语塞了，她该怎么形容自己的父亲呢？这些年，父亲在她心中的形象开始慢慢地淡化，她连记忆中那个喜欢用自己胡渣折腾她的影子都快忘记了。 “阿爹其实很高兴的，阿姐能够回来看看他。”小南略有些激动的说，“我也很高兴，阿姐能够回来看我们！” “如果阿姐不走了，小南会不会更高兴？”肖潇看着一直朝她微笑的小南。 就算拿着锄头也可以豪迈微笑的小南在肖潇的眼中比什么都重要，她想要守在这个妹妹的身边。这么多年来对这个家的亏欠，对妹妹小南的歉意，她都应该好好的偿还。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想要逃走就逃走的年纪了，她应该负担起一些东西来支撑这个家。在城市里已经没有任何她依恋的东西了，原本她在城市里就是一个没有根的浮萍，也没有好去牵挂的，现在离开也许还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那个哥哥怎么办？”小南反问道，她放下自己的锄头，很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肖潇。 “什么？他只是朋友、只是朋友而已。”肖潇连说了两遍“朋友”，关系也只是朋友而已，其他什么都成了她自己一个人的非分之想，别人其实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自己的妄想而已。 肖潇想起那天在林晨姝和刘光结婚的现场，无意间听见了林晨姝他们的对话。其实她应该从最开始就明白的，别人压根就没有这一层的意思，只是她自己硬要去拼一把、去赌一次。原本结局就是应该被想到的，也没什么难过的，原本就是注定的结局。肖潇在自己的心里一直这样劝说着自己，可是她的泪水却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阿姐，你怎么哭了？”小南看着肖潇哭了，连忙跑过去抱着肖潇。小南的个子原本就不怎么高，不知是不是被锄头和背篓压的阻止了她身高的生长，她的个子明显的比同龄的十六岁的孩子要矮得多。她勉强的抱着肖潇，口中喃喃的念着小时候肖潇哄她入睡的话，“乖、乖、乖，难过很快就会过去啦，明天又是今天一天。阿姐是最最最坚强的！” 姐妹俩在田坎中相拥着，妹妹勉强着抱着姐姐，姐姐缓慢地伸手反抱着妹妹，多年来的委屈统统都在这个小小的肩膀上发泄，泪水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在单薄、瘦弱的肩膀上。她已经失去了可以支撑她一直走下去的信念。 在那冰冷的大都市里，她其实什么都不是，不如回到这个地方，至少有一个属于她的家，这次她是真的想要好好的休息了，已经不想再去寻觅任何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