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天涯随谁去 第27章　

清晨，李纤儿重重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总共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感觉头昏昏沉沉的，突然身边的被子动了动，李纤儿吓了一跳，看清了，原来是二宝踢被子，才想起昨晚的事情来，不由有些好笑，抬眼往梁上看去却已没了章语墨的身影。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无论睡得多么晚总会在那个天刚亮的时候醒来，像章语墨，像莫非。但是也有些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委屈自己的身体，比如说那个讨厌的江枫。李纤儿恨恨地想。 走出门来，刘氏提着一个篮子刚从外面向这边过来，眼下明显的淤青，也是休息不过的原因，看到李纤儿，忙过来笑吟吟的大招呼：“姑娘醒啦！昨晚好睡？怎地不多睡一会儿？” 李纤儿点了点头，道：“没什么，醒了就起来了，你怎地起这么早？昨晚你几乎都没有睡。” 刘氏笑道：“没事，每天习惯早起，纵然昨天睡得再晚，到了时辰还是会醒过来，待会儿还有活儿要做呢！刚刚回家了一趟，做了些吃食，姑娘先过来吃一些吧！粗糙的东西，还望姑娘们不要嫌弃。我先去给季叔煎药。” 李纤儿道：“麻烦婶子了，哪里还敢嫌弃，”从刘氏手中接过那篮子，道：“我可否帮得上什么忙？” 刘氏道：“姑娘莫要客气，你是客人，好好地坐着就行了。” 李纤儿和刘氏一同走动王季的大厅内，江枫将两条长凳拼在一起，睡得正熟。刘氏将那篮子放到桌上打开，是一大篮子的馒头，低声道：“这是我刚做好的，你们吃吧！”忽而有四处望了望，道：“姑娘的那几个朋友呢？” 李纤儿笑道：“他们可能出去走走了，早上走走路特别的舒服。” 正说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端着一口缸走了进来，刘氏一件，忙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缸，也放在桌上，打开来是一缸白米粥。刘氏笑道：“这是我儿子，王柱。我给你们煮了些粥，姑娘早些吃吧！我去给季叔煎药了。”又对那王柱道：“走吧！先将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快些去张二哥那里。” 那少年忙应了，往外走去。李纤儿心下叹息，刚刚那少年呆在这屋里的那一会儿，眼光都落在了桌上的馒头上，可见这刘氏是将自己舍不得吃的都拿出来了。便道：“小兄弟，你且等一下，吃过东西再走吧！” 那少年一回头，眼中不由露出渴望的神色来，刘氏忙道：“不用了姑娘，家里还有呢！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他。”说着又向那少年道：“快些回去吃饭，别误了功。”那少年一听，忙奔了出去，再不看一眼。 李纤儿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来塞到刘氏的手里，道：“婶子，这银子你且收下，我们这一群人恐怕还得在这里逗留几天，这吃的住的还是得麻烦你啊！” 那刘氏唬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块的银子，长年累月的工作也只是可以混的个全家吃的饭，现在看到李纤儿随手拿出这么一块银子给自己，不由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道：“不用了姑娘，我哪敢收您的银子啊！这季叔的命都是您救的，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快收起来。” 李纤儿道：“我们在这里吃你们的喝你们的，这些都是要钱的，更何况你们的日子我也看的出来，一针一线绝不是想那些生意人一般来的那样容易，我们又不是那一帮人，如何可以在这里白吃白住，至于二宝的爷爷，那也是因为我和二宝合得来，自己愿意帮他的，没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说着又把银子塞到她怀里，又道：“你若是不收下我可是觉得你瞧我们不起，把我们也当成那一干人了。” 刘氏听得如此说，方乖乖的收了银子，千恩万谢地去厨房下煎药了。李纤儿走到桌边拿起一个馒头刚要吃，江枫伸了个懒样，爬了起来，懒懒道：“你倒是挺有钱的啊！出手还真大方，你的钱咬手？” 李纤儿懒得理他，自顾自的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自昨夜之后，她对他的印象又坏了一分。江枫见李纤儿不理他也不生气，伸着鼻子在那馒头和粥上嗅了嗅，李纤儿不由皱了眉，道：“你什么时候成狗了？还样恶心。” 江枫也不理她，自顾自的往门外走去，道：“没有毒呢！” 李纤儿气结，又不愿与他多说，索性就埋头吃饭，莫非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笑道：“难道我又错过什么好戏了？” 李纤儿瞪了他一眼道：“莫大哥，你就当我是专门给你们演戏的戏子啊？” 莫非笑道：“不敢不敢，说笑而已，李姑娘你何必当真呢！”看李纤儿的样子确实是有些不开心，忙转过话题道：“我起来时你尚未醒，怎生如此快地就做好了这些个东西？” 李纤儿果然就转过兴趣，道：“这哪里是我做的呀，这是那隔壁的刘婶子做好了送过来的，不过，你是不是也要先验一下是否有毒呢？” 莫非一听，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笑了笑道：“江枫为人一向如此，也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儿，许是在江湖上见多了那些险恶的事情，你又何必跟他计较这许多？” 李纤儿心下不由来了气，怒道：“莫大哥，你就别为他说话了，你看着一路上，他到哪里不是这样，从来都不相信别人，就来我们随意在一家饼摊上买几个饼，他也得查一查是不是有毒，稍微遇到些好心的人，他就怀疑人家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我一帮助什么人，他就跟我是故意做给别人看似的，看我的眼神都带着鄙夷，看到一些残弱的人，总以为他们是故作姿态骗取同情。我实在是不明白要吃过多少亏才能形成这样的性格，依我看他就是天生这样的坏。” 莫非见她正在气头上，也不好说话，便随口打哈哈，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要谈论这些了，好好吃饭，不然就要凉了，不好吃了，别辜负刘婶子的心意。” 突然章语墨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咦？江大哥，你怎么站在外面？怎地不进去？” 李纤儿和莫非都往外一看，只见章语墨正站在外面，看着一旁，江枫从墙壁后面走出来，还是那样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表情，还似平常那般晃荡着走进来，道：“我刚要进来呢！看到你过来就等了一会儿咯！” 章语墨看了看众人的脸色，觉得气氛似乎不太寻常，一时间也不好问出口，只好随着江枫一起走进来。唯有李纤儿脸上颜色不定，有些讪讪的，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一想，自己也并未说错什么，也没有恶意诋毁，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没什么不好意思觉得愧疚的。但是虽这样想，终究还是有些不自在，随手拿了个馒头，便往外走道：“我四处走走去。” 刚走出门，就见那张二财正昂首阔步的走过来，一见李纤儿，便道：“啊！是足棕啊！我一来就看到你，还真是缘分匪浅呐！” 李纤儿在心里腹诽道：“你专门来到这里能不遇见？这还真缘分！”但脸上随即堆起笑容道：“是张大哥呀！瞧，你说的，你就是不来，我也得去寻你呢！” 那张二财一听，心花怒放，忙凑上来道：“是么？足棕要找我？可有什么事情？” 李纤儿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道：“昨天大哥走了之后，我在地上拾到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大哥的，我想就算不是大哥的也定然是昨儿跟着大哥来的那两个人中谁的，所以，正打算去寻大哥你，把这钥匙还给你呢！” 那张二财一见那钥匙，脸上颜色都变了，忙在腰间掏了掏，方道：“果然是我的钥匙，什么时候掉的我都不知道，幸亏是被你捡到了，不然可就有麻烦了。” 李纤儿嫣然笑道：“原来果真是大哥的，那我还给你就是了。” 张二财接过钥匙，迟疑半晌，方道：“足棕，你除了这钥匙可有捡到其他？” 李纤儿疑惑道：“其他？其他什么？” 张二财讪讪道：“实不相瞒，我现才惊觉除了掉了这钥匙外，我身上一些银子也一并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一起掉了，足棕你可有瞧见？” 李纤儿一听，怒目圆睁道：“你的意思是我拿了你的银子不还不成，我若不是看大哥为人热忱，昨晚又如此照顾我，我才懒得管这事儿呢！反正我又不是这里的人，随时走得，你倒好，竟然怀疑我拿了你的银子不还，我李足棕在大哥你的眼里竟是这种人么？”说着不禁泪盈于睫，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张二财见她如此神色，心下便软了，暗道：“或许我那银子是在路上丢的也不是不可能，待我回来好好查探一番，这些个泥腿子还不是圆的扁的任我搓。”这样一想，便忙讨好地笑道：“足棕，你误会了，我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啊！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定然是大户人家出身，如何会看上那区区几两银子，你别多心了，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李纤儿仍然不答话，只铁青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张二财见她犹未气消，便道：“要不，我向你赔罪，我带你去吃顿好吃的如何？这里不远就有个市集，市集上有很多好吃的，你要吃什么，我请你。” 李纤儿心下暗笑：“这些老套的哄女孩子的招数竟然也用在我身上，这个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用来打动我岂有这样容易的。”心里想着脸上的神色却平缓了许多。 又听得那张二财絮絮叨叨说了会儿话，李纤儿才开口道：“算了，是我太多心了，像大哥这样的人又岂会在乎这些东西，我给大哥陪个不是了。”说罢盈盈地行了一礼，张二财忙顺势托起她，手还未挨到她的衣衫，李纤儿便已经站起来了。 张二财一听这语气知她有所回头，谄笑道：“那我们去哪里呢？” 李纤儿微微笑道：“大哥你整日价忙着，我哪好意思打扰你，倒不如我就随大哥四处走走，见识见识大哥你的工作，一来也不会耽误大哥的功夫，二来也可以陪着大哥你，三来，我也好知道大哥平日里都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的。” 张二财一听，心下正巴不得，李纤儿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物若是跟在自己身旁，那面子可就大了，心想：“我正要带着她出去好好炫耀一番，如今她自己同意，我何乐而不为呢？”当下忙道：“这样甚好，我便带你四处看看好了。” 看着李纤儿和张二财离开的身影，章语墨皱了皱眉，看着还坐在桌子旁吃着粥的江枫道：“这个人是谁？为何纤儿要跟他走？还叫我们不要管她？” 江枫抬起头，看着章语墨道：“你是问我么？”又见章语墨正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咬了一口馒头，慢悠悠道：“不过是个土包子，管几个泥腿子。” 章语墨和莫非对望一眼，心下都明白了李纤儿的用心，章语墨道：“莫大哥，你暗中去跟着纤儿好了，我怕她有事儿。” 莫非点了点头，道：“嗯，好。” 李纤儿跟着张二财径自往王家庄的后门来，一路上，见到的人无不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李纤儿，而且李纤儿的气质又与这里这样的格格不入。张二财见到众人的目光，心下得意，也没了平日里的蛮横，只是一路上带着自己尽量维持的得体的笑容。 李纤儿道：“大哥，这里的人好像很尊重你呢！所有的人都会注意到你呢！你可真厉害，果然是很威风呢。” 张二财被李纤儿这样一夸，早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当下便大声道：“那是自然，在这王家庄，怎么着也还的有我张二财一席之地啊！这些个人算什么，他们不过是一些小虾小蟹，恭恭敬敬那是自然，其实就连王地主本人见到我也是要给三分情面的，我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总还是有些地位的在，这可是靠我自己打拼回来的。” 李纤儿忙顺着他的话头道：“我就知道大哥必定不是凡人，其实大哥这样的能耐若是有一个机会进的仕途，那肯定是前途无量啊！只是，唉！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啊！人生的失意莫过于志不得申，才不得用啊！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替大哥你深感惋惜啊！” 张二财听李纤儿这样说更觉自己是诸葛再世，庞统重生，只是如李纤儿说的在这样的小地方埋没了自己的才华，如此一来更视李纤儿为人生知己，当初对她的那一份猥琐的想法早已改变，甚至觉得这个女子就是此生的伯乐一般。 张二财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说着还无限感慨，又道：“不过能够让足棕你识得也是此生无憾了。” 李纤儿一见此人已经被自己迷得晕头转向，便道：“大哥，我们都站在外面说着这么会子话，我还没见过你工作的地方呢，你不是说要向我介绍介绍么？我特别的想去看一看呢！” 本来张二财只是打算带着李纤儿转一圈，一圈转过之后，这个小女孩肯定会觉得烦闷，倒时候不消他说自己也会走开，倒没想到她却还要跟去，本来心下不决，但是给李纤儿灌了一肚子的迷魂汤之后，哪里还分得清事情的轻重，当下便拍着胸脯道：“这没问题，你跟着我来就是了，这里都是我说了算。我说一还没什么人敢说二呢！” 李纤儿心下大喜，忙道：“那是当然，我一向相信大哥你的能力，如今一见果然不错，俗话说：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的嘛！” 李纤儿跟着张二财来到一间小院落前，只见不时的有人出入，见到张二财都恭恭敬敬的打招呼，张二财便点了点头示意，也不多说话，众人见到他身旁的李纤儿也不敢多问，只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走进院子，张二财就直接进了主厅，厅上的地里站了几个人，见到张二财都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呈上来，有人道哪里的地里需要增派人手，有人道哪个地方的粮食已经运到了，还有人说粮食在哪里卖的了多少钱。李纤儿虽然无聊，但还是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张二财处理这些事情。 等这些人都退下去了，张二财方对李纤儿道：“足棕，今天的事情有点多，我可能不能陪你到处走走了，你看，要不你先回去，等我有了时间去找你，你看如何？” 李纤儿心下一动，道：“没关系，你就做你的事情，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好了，反正这里我也不熟，回去了也没什么好玩的，在这里遇到大哥你，我倒是不想这么快赶路离开，索性就在这里玩上两天你看如何？大哥你应该不会赶我走吧！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了。” 张二财忙道：“怎么会，大哥我想留你还怕你走呢！你想在这里住几日就住几日好了，一切都由我出，这点子小钱我还是出得起的。既然你不愿意回去，就呆在这里好了。” 李纤儿点了点头，从张二财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也不管张二财自顾自己的看着书，张二财见她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动作，是故也就不管他了，该签字就签字，该派人就派人。 李纤儿坐在旁边，眼睛虽在看着书，但是耳朵却是死死的关注着那张二财，从张二财和别人的对话中，李纤儿也大致知道了这王家庄的收入来源，原来这并不是单单的一个田庄，而且王地主虽是地主却还是一名商人，做的买卖便是这买卖粮食的活计，从这些话中大概也可以听得出这王家庄的进账还是不低的。但是对待下面的农民却未免苛责了些，这从张二财的办事上就可见一斑。 不到半日，李纤儿将一切摸熟之后，也不免感到有些失望，原来这张二财完全没有他自己吹嘘的那般厉害，只不过负责地里的各种活计及各种收成，关于钱财完全与他无关，一提到钱他也只不过有些个批建议的权利。李纤儿轻轻叹了口气，难免打起瞌睡来。 正有些犯困的时候，突然进来一个人，对张二财道：“张管事，我们正在将邻县的粮食运回来给各位爷，但是一路上所需的运费还没有到位，麻烦你给我们批一下，好让我们马上去账房支银子，不然误了事倒不好了。” 这个人说话倒不似先前的那些人，卑躬屈膝的样子，李纤儿不由有些清醒，而张二财对这个人的态度也明显没有先时的跋扈，见此人这样说，便接过他手里的文件，拿起笔便签了字。 李纤儿眼珠一转，心下有了主意，便佯装睡着了，等那人走了之后，故意将书碰掉在地上，发出声响，张二财转过头一看，便见到李纤儿梦中初醒的摸样，便笑道：“你是不是困了？我说在这里很无聊吧！你还不信。” 李纤儿故意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实在是有些犯困，算了，我还是回去好好睡一睡，你有空了再来找我玩吧！我还住在二宝的家里。”说着便站起身。 张二财忙不迭笑道：“好好，你快些去吧，得空了我便来瞧你。” 从那间小院里出来，李纤儿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来便有一只粉色的小蜜蜂从里头飞出来，李纤儿笑笑道：“蜂儿乖，快些带我去找刚刚那个给我喂了蜜的男人。” 那粉色的小蜜蜂果然便朝一个方向飞去，李纤儿看看四周便跟着那只蜜蜂走去，不多久就看见刚刚那个男子，李纤儿又打开瓶子，那只小蜜蜂便乖乖地飞回了瓶中。 只见那个男子走到一间同刚才张二财所在的差不多的小院里，只不过这个小院有了几个人在门口把守，李纤儿掀唇一笑，趁那几个人不注意碧娜飞身上了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