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天涯随谁去 第45章　

且说章语默一行经过五日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日落之前，到达了平阳府城中。于是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打算到明日再好好寻访那方圆庄的所在。 四人此时已是筋疲力尽，李纤儿和江枫倒是出奇的默契，一到便吩咐小二打水到房间里洗澡。小二见二人是一同来的，便笑道：“劳烦二位当中的一位等上一等，只因厨房下的水大概只够一人用，现在正在烧了，估计也要不了多久。” 李纤儿和江枫对望一眼，同时对小二道：“先送到我房里，让他（她）等着。” 话一出口，李纤儿瞪着江枫道：“你可还是个男人？这一路上什么都跟我争，现在连桶洗澡水你还跟我争！真是好没脸皮。” 江枫似乎并不在乎，依旧笑嘻嘻地朝李纤儿道：“我没脸皮就没脸皮咯，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还终日跟我这个没脸没皮的男的争，你可好意思？真是不像个女的。” 李纤儿不由气极，怒瞪着双目道：“你。！”忽然又换上副面孔，不在乎道：“我在江湖上是什么名号，你在江湖上是个什么名号？我哪有你的脸面大，我跟你争有什么好丢脸的，倒是你鼎鼎大名的神医啊，居然还为难一个小女子才真是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呢！” 江枫道：“我就是爱跟你争，你能把我怎么样？” 李纤儿心下更是恼怒，只瞪着江枫不语。 小二一见这势头，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看江枫又看看李纤儿，谁也不敢得罪。恰巧章语默和莫非听到响动都走出房来，看到二人的表情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章语默对小二道：“算了，小二哥，你再去唤个人来帮忙，待会儿等厨房下的水烧好了再一起拎过来。” 那小二不知道到底听谁的，眼睛在四人身上扫来扫去。莫非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也道：“你就这样做吧！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们这客店会不会给他们两个人掀翻。” 那小二察言观色一番，又看了看江枫和李纤儿的脸色，方飞快的跑下去了。 章语默笑着拉过李纤儿的胳膊，笑道：“我看你们两个是不是八次犯冲啊？怎么这一路上就没消停过，两个人都这样大了，何必为些个鸡毛蒜皮的事情争个不休？昨日为只鸡腿争了半个时辰，今日又为这水争，真正成了两个小孩儿不成？” 莫非听到章语默这番话，若有所思，皱着眉头道：“难道你们这就是所谓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李纤儿和江枫一听，都是一愣，同时脱口而道：“什么‘不是冤家不聚头’？” 莫非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两个，并不开口回答。章语默一听，不由笑出声，道：“还真是冤家。” 李纤儿一看两人的神色，便猜到了这其中的意思，脸上不由绯红。江枫本来也未明白莫非的意思，但是又见李纤儿的神态便立刻知道了，不由道：“谁跟她（他）是冤家了。”不想李纤儿竟也同时说出同样一句话来。说完两人狠狠地看了对方一眼，同时转身进房，又狠狠地将门关上。 看着犹自颤抖的两扇门，章语默不由摇了摇头，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为何要这样说？现在他们两个人见了面难免会有些尴尬了。” 莫非耸了耸肩，道：“尴尬着总比这样整天相斗来的好吧！万一我们找到了方圆庄却被他们两个斗气给闯了祸怎么办？” 章语默道：“这倒是不至于吧！他们两个不过是斗着玩儿的，在正事上断然不会这样不知轻重的。” 莫非道：“看这样的情况倒是难说得很。你看他们两个这一路上可消停过半刻？我们两个还活着就真是万幸了。” 章语默一听他这话，也不由笑出来点了点头道：“也有些道理。” 莫非道：“其实，你别说，难道你不觉着他们两个确实有些冤家的感觉？” 章语默突然脸上一红，轻声道：“我哪里知道这些，刚刚顺着你的话儿说也不过是看了戏台上都是那样讲的。” 莫非看着章语默，不由有些奇怪道：“你连怎地红了，我也没说什么啊？其实我也不过是照着戏台上的戏词说的，你看他们两个可不就像是戏台上演的那些个男男女女冤家一般的人物？” 章语默莫然不语，心下犹自有些不好意思，便转过话题道：“我们这些日子赶了这好些路，不如先休息下，晚点出来吃个饭，明日好去查访那方圆庄在什么地方。” 莫非不知章语默究竟为何神色不定，听她这样说，便也点了点头道：“好，那晚些我过去叫你好了。”又看了看江枫和李纤儿的房间，道：“他们两个看来是休息不成了。” 章语默不由会心一笑，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待到客栈的晚饭做好，四人下楼时章语默和莫非自然已经是精神奕奕，江枫和李纤儿显然还是有些劳累，不过身上也已经是焕然一新了，再没风尘之感。只是两人神色都不由有些怪异，闷闷都不开口。 章语默看看江枫又看看李纤儿，不由好笑，两人只闷闷吃自己的菜，一句话不说，就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莫非故意咳嗽两声道：“今天吃起饭来怎地这样安静？还真是不习惯呢！” 江枫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方道：“吃饭的时候说话，会不经意将饭食带到咽喉，很容易噎死，你小心着些。” 章语默一听不由好笑，再看李纤儿却是一脸平静的吃着自己的饭，好像全然没有听到莫非和江枫之间的对话。便伸手讲桌上的一只鸡腿夹到李纤儿的碗里，道：“纤儿，这些日子也累了，你吃只鸡腿，这碗鸡只有一只腿呢！” 李纤儿一见，又将鸡腿夹到章语默的碗里，道：“我不要吃鸡腿，容易陷到牙齿。”说完又静静的吃自己的饭。章语默和莫非不由相视一笑。 第二日一大早，四人走下楼来，莫非走到柜台前问掌柜道：“掌柜的，我想向您打听个地方。” 掌柜笑道：“客官随便问，我这客栈开在这里也有二十多年了，对这一带熟得很，你只管问，我告诉您就是了。” 莫非听他这样说，心下一喜道：“我想打听一个庄子，叫做‘方圆庄’，你可知道在哪儿？” 掌柜皱了皱眉头，思索半晌，方问道：“你问的这个庄子可是在平阳府内。” 莫非点了点头道：“正是在平阳府内的，不知可有什么问题？” 掌柜的摇了摇头，道：“不对，你说的那个庄子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定然是记错了，肯定不在这平阳府。” 莫非道：“何以见得？” 掌柜道：“但凡一个庄子，都是颇有些家产的，我这客栈是全平阳府最大的客栈，这里的厨子也是平阳府中一流的。哪个庄子里没有让我们这里的跑堂的送过酒菜过去？这方圆庄却是听都未曾听说。所以我想你们定然是搞错了。” 李纤儿不信，刚要上去，莫非却道：“那谢谢掌柜的了，说不定真是我们记错了也不一定。”说完便走了过来，使了个眼色，四人便一同走出客栈。 莫非道：“我看这方圆庄实在是奇怪的紧，定然是一个隐秘所在，不一定会在在平阳府城里，掌柜的不知道也是正常。我们便往城郊去找找，刚好四个人，便分别往四个方向去找，我往东，喻兄弟往南，江兄往西，李姑娘往北，你们看如何？” 三人再没意见，莫非便从怀里掏出三只粉色的石块来，道：“我们这一路过去，一路上都留下些记号，倒是倘若一个人有事情我们也能够找的过去，傍晚我们便又到这里会合。”当下商量定便各自往四个方向跑去。 四人一路上打听，单往人少的地方找去。一路上尽向那些樵夫农夫打听。 及至中午，莫非依旧没有打听到那方圆庄一丁点儿消息，心道：“不知道他们三个人是否有了消息，若是也像我这般那该如何是好？”又想道：“那桃婆只说是平阳府的方圆庄，如今我们打听起来却如何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不会是她年纪大了记错了罢！”想想又觉不大可能，便作罢，从背上的包袱里掏出馒头来，刚啃上两口却发现前方路边有个茶棚，便大步走过去，吆喝道：“店家，麻烦给我上壶茶。” 那茶棚的老板忙道：“客官您稍等片刻，我这就给你冲了。” 不一会儿，茶棚的老板便将茶冲了上来，莫非给自己筛了碗茶，正想就着茶水下馒头。突然想到打听方圆庄的事情，便问道：“店家，你可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个庄子叫做方圆庄的？” 那茶棚老板皱了皱眉，刚想回答，却突然听到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在身后响了起来，莫非一回头，就见一个绿色的身影从茶棚旁边的一颗树上窜了下来。 莫非心下一惊，暗道：“这树上藏了一个人而我竟然不知！”只见跳下来的却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一身翠绿的衣裳，头上梳着两个羊角辫，直垂道膝盖，辫子上还缠着些绿色的藤蔓，一张娃娃脸上满是天真的笑容，眉心里还长着一颗米粒大小的胭脂痣，见莫非奇怪的看着她，便展颜一笑，露出两只虎牙来，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可爱灵气。 那少女笑看着莫非道：“是你在打听方圆庄么？” 莫非看着她天真可爱的笑脸，不由也笑道：“是啊？难道你知道它在哪里？” 少女一听，却咯咯地笑了起来，道：“你好不知羞哦！都在打听我家在哪里了，却还问我知不知道我家，你肯定不是我家的客人，那你来我家干什么？” 莫非吃惊不小，万想不到自己一直找不到方圆庄在哪里，如今却平白的遇见方圆庄的人，当下忙再问道：“你家就是方圆庄？” 那少女白眼一翻，露出一副无可奈何地表情来，但是看上去却还是可爱得很，对莫非道：“你这个人可真是够麻烦的，我爹就是方圆庄的庄主方不圆，我就是她的女儿方不死啊！那你说我家是不是方圆庄？” 莫非一听她父女二人的名字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仍然恭敬道：“在下实在不知姑娘便是方圆庄的小姐，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那方不死一听，眉头都皱紧了，忙摇了摇头，两根长长的辫子便随着前后摆动起来。随即又叹了口气道：“我看你这人不但是毫不知羞而且睁眼说瞎话。” 莫非不解其意，疑惑道：“不知在下哪里说错了，还请姑娘明示。” 方不死道：“你看我们两个人谁更高一些？” 莫非虽不知道她的意思，却还是老老实实道：“姑娘年纪尚小，且又是个女子，自然是在下比姑娘高了。” 方不死道：“你自己都知道你比我高，这样站着自然是你在上面了，可是你口口声声在下在下的，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听她这样一说，莫非哑口无言，只有道：“确实是我错了，我不说就是了，姑娘见谅。” 方不死有摇了摇头道：“错了，我都告诉你了，我叫方不死，不是叫姑娘，你怎地就这样烦呢！你叫我方不死或者是不死就好了呀！” 莫非顿时哭笑不得，心里只觉的这少女刁钻古怪的紧。便只好道：“不死姑娘，我。” 话还未说完，方不死长长的辫子又摆了起来，道：“没有姑娘，我就叫方不死，你怎么就这样笨呢！亏得大家还经常说我笨，如今见你才真正是笨的了。” 莫非叹了口气道：“不死，既然你家就是方圆庄，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你家，我找令尊大人有些事情。” 方不死疑惑的看着莫非道：“我家没有当官的啊？你找不到的” 莫非不解她的意思道：“我没有要找什么当官的啊！” 方不死奇道：“你这人好奇怪，又说要找又说不要找。别人都说当官的才叫什么什么大人，像什么宰相大人啦！尚书大人啦！戏台上也是这么演的，如今你却到我家来找什么‘令尊大人’，我们家哪里会有什么‘令尊大人’，给你找？” 莫非此时才明白，原来这方不死听不懂别人文绉绉的话，于是便笑道：“我是想找你爹，你可不可以带我去你们家？” 方不死像是顿时明白了一般，便又翻了个白眼，道：“原来是这样啊！你说话真是麻烦，那你就是要去找我爹咯？” 莫非忙点了点头，方不死想了想道：“那你是不是想去杀我爹啊？” 莫非一听，急忙要辩解，方不死却突然嘻嘻一笑道：“那我就带你去我家吧！反正想杀他的人多着呢！可是每次来都杀不了，所以你也可以去试试哦！”说完便对莫非招了招手，道：“你跟我来吧！” 莫非还想说什么，那方不死却已经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带路了。只好从怀里掏出茶水钱，放在桌上便随方不死往南行去。一路上方不死都是蹦蹦跳跳哼着歌走的，莫非只好在她身后两三步的地方跟着。 方不死走了一会儿，便停下脚步等莫非走上前，嘻嘻笑道：“你干什么要走在我后面，你又不是走不过我！” 莫非想到她的性格，便笑道：“刚刚想事情想岔了便走得慢了。” 方不死点了点头又道：“那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怎么杀我爹？” 莫非忙摇了摇头道：“不敢，不敢，我只是在想你家到底会是在哪里？怎么我都打听不到。” 方不死笑道：“你自然是打听不到的，因为除了我们家住在山上啊！他们都是找不到的，这有什么奇怪的，以前我还见过别人住在水里的呢！那才是真的找不到呢！” 莫非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便也不多问，之抬头往远处看，果然远远地有一座山在那里，只不过还是远得很，便抬手往那边指去，问道：“你家便是在那个地方么？” 方不死一看，笑道：“你这倒是聪明了，我家可不就是在那个地方。怎么样那山高吧！其实那山里面才是怪呢！我不带你进去的话，你肯定都进不去。” 莫非道：“莫非里头有什么机关不成？” 方不死好奇道：“机关？什么机关？我不知道，只知道里头难走的要死，弯来弯去的，可迷糊啦！” 莫非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啦！那你为什么跑到这么远来？” 方不死又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我很无聊嘛！都没有什么好玩的，家里的人都不说话，爹爹整天都对着棋盘不知道在想什么，都没有人陪我玩，我就想到外面来玩了。” 莫非道：“你一个人跑来这样远，又有什么好玩的，就光跑来跑去了。” 方不死道：“我昨天出来的啊！到了外面走一圈就回去咯！却刚好看到了你。你说好玩不好玩？” 莫非不由有些奇怪道：“你这样跑出来，你爹就不担心么？” 方不死道：“他？他才不担心我，他从来就不怕我去杀人，因为他知道我不敢的。” 莫非笑道：“我是说他不担心你跑丢了，或者是别人抓你么？” 方不死连忙摇了摇头，道：“我都忘记你很傻了，你看那座山，那么大，我就算是跑的再远也都看得到啊！怎么会跑丢啊！而且我跑的那样快，谁可以抓得到我？你看你可是真傻了。” 莫非这一路上尽被这少女数落这笨傻，不由也有些无可奈何，便不再开口。方不死好奇道：“你怎地不说话了？” 莫非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什么话好说啊！” 方不死道：“咦？奇了，你不是要去杀我爹爹么？怎地不问问我怎样才可以将我爹爹杀了，我爹爹又有什么样的弱点，你干什么不问？不然你这么笨，肯定又是杀不了我爹爹的了。” 莫非刚要答话，却听到一人唤道：“莫大哥。”转头一望，却是章语默站在不远处，便走上去问道：“喻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章语默奇道：“你不是说好了我们大家分头找么？我就是往南边找啊！” 莫非才想起来自己跟着方不死正是往南边走来，便笑道：“哦！是我给忘记了。” 章语默正想问他为何会在这里，突然看到一个浑身绿色衣衫的少女走过来站在莫非身旁，不由问道：“这位是。” 莫非一见，笑道：“哦！忘记跟你说了，这位是方圆庄庄主方不圆的女儿方不死。” 章语默一听这名字也是迟疑了一下，还是笑道：“方姑娘，在下喻墨。” 方不死又是无奈的看着章语默，摇晃着脑袋道：“原来你们都是这样的人，我叫方不死，不叫方姑娘，明明在上却总说是在下，你们难道都不烦么！你长得比还要漂亮些，怎么也这么笨呢！” 章语默不解其意，莫非笑着道：“不死不喜欢别人客客气气的说话，有什么话就直接说，省却客套就对了。”说着又对方不死道：“不死，这是我的朋友，他叫喻墨。” 方不死点了点头，看着章语墨笑道：“你叫喻墨？” 章语默点了点头，方不死又转头看向莫非好奇问道：“那你叫什么？” 莫非此刻才想起自己并未告诉方不死自己的名字，便笑道：“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叫莫非。” 方不死点了点头，又看着章语默嘻嘻笑道：“那你也是来杀我爹的咯！” 章语墨瞪大了眼睛，刚想开口，方不死又笑道：“现在可好玩了，你们两个人一起来杀我爹，说不定能看到我爹爹哦！这下可就好玩多了。走吧！”说着又蹦蹦跳跳的向前跑去。 章语墨看着莫非，莫非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别管那么多，先跟上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