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天涯随谁去 第52章　

章语默说出自己年龄时，甚至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方不圆的身子在抖动着，脸上的表情更是奇怪，似乎是很激动，又好像是欣慰，半晌，方不圆都讲不出话来。 章语默心下怀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庄主，你。是不是认识我的父母？或者你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 方不圆被章语墨两句话给唤醒过来，忙激动走到章语默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她道：“我。”突然想到什么，立刻便住了嘴，道：“姑娘，你还是先好好休息，你的身体伤得很重，得要好好医治疗养，有些事也不是一朝两日，待你好一些，我定然全部都告诉你。如今却是养伤要紧。”说着不由有些哽咽。 章语默还想问，方不圆却已站起身来走到了一边，道：“姑娘，你先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伤。我会安排人来照顾你。” 章语默此刻却是心急如焚，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肯定是跟自己有关，而且有很大的关系，突然间她的心里像是有些明白了什么，但是却又不是很明白，只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像是要蹦出来一般，眼看着方不圆往外走，心下一横也不顾及自己的伤势直接从床上翻了下来，倒在地上，肩上的伤口被牵动，不禁痛得皱起了眉头。 方不圆一见，吃了一惊，急忙忙地跑过来扶起章语默，道：“你这是干什么？” 章语默扶着他的手，道：“请庄主告诉我，我想知道，我一定要知道。” 方不圆看着章语默的眼睛，迟疑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章语默心下只想知道方不圆要告诉她的话，便也不管到底是什么，便点了点头。方不圆看着他，突然又道：“姑娘，此事非同小可，可否让我看一下你的左手臂？” 章语默心下更是骇然，终于还是将手臂伸了出来，缓缓地将袖子挽上，白藕段似的手臂上赫然有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火烙的伤疤。方不圆一见，顿时泪盈于睫，忙将章语默扶到床上。 章语默肩头上的伤口经过这样的一番折腾，早已裂开，胸口的衣服都湿透了，眼见着方不圆马上便要告诉自己，忙将被子扯过盖在自己身上，开口问道：“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方不圆点了点头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章语默不知其意，但是依旧答道：“实不相瞒，我叫章语默。” 方不圆道：“果然，果然。” 章语默此时心下已经是焦急的不行，忙接口道：“到底是什么？” 方不圆抬起头，道：“实际上，你不叫章语默，你叫朱语默。” 章语默喃喃道：“朱语默？朱语默？朱！那我是？” 方不圆点了点头，道：“不错，你就是建文帝的女儿。”说罢，退开两步，朝章语默行了一个大礼，道：“老臣方孝孺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章语默此时已经是惊呆了，当方不圆将那玉佩拿出来，用那样一副眼神看着她时，她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世可能另有隐情，但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竟然是先帝的女儿，公主？那是什么？一个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名称。竟然突然有人告诉她她是公主！ 方不圆看着章语默，继续道：“十八年前，燕王朱棣攻破京城，陛下引火焚宫，当时已经身怀六甲的马皇后毅然和陛下一起死守在宫中，朱棣对天下人称陛下在火中驾崩了。后来朱棣那奸贼便让老臣为他拟写登基檄文，老臣不从，朱棣问道你难道不怕老臣诛你九族么？老臣当时心中气愤难填，便道诛老臣十族又如何，接过朱棣那奸贼竟真的下令诛杀老臣十族，只是老臣的一时意气竟然害的老臣的学生和朋友无端受罪。老臣当时已决心赴死，却没想到在老臣受刑的前一日，竟然被救了出来，救老臣出来的就是陛下的暗卫无影和无踪。老臣原本并不想苟活，只是一见无影无踪老臣便不敢先死，老臣知道无影无踪没有主人的命令时是绝对不能出手的，所以老臣断定，陛下定然还活着。自此老臣便苟活了下来，无影无踪对老臣道，让老臣一定要护公主安全，若是公主能够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便罢了，若是有一日遇到危难绝不可能冷眼旁观。这些年来，老臣一直在打听公主和陛下的下落，但是一直都没有消息，唯有无影无踪那日说过在公主出生那一日，正是陛下焚宫的那一日，是以为了辨认，便在公主的左臂上烙上了一个印记。” 章语默此时像是在听故事一般，整个人都是漂浮着的，只觉方不圆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话，但是却是听不大清了。心里只在想这一切一切的事情。终究只能说一句：原来如此。接着章语默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方不圆一见登时吓到了，忙从地上爬起走到章语默面前，才发现她的伤口早就裂开了，上身的衣衫几乎都快要全湿透了。于是慌慌张张的叫人过来，帮忙照顾章语默。屋子里乱作一团。 但是还有一个人是清醒的，那便是莫非。莫非躺在床上动不了，但是心里却如明镜一般，他听着章语默和方不圆之间的谈话，一动不动，心里却也如惊涛骇浪一般。 他今天知道了章语默是个女子，今天知道了章语默名字原来叫章语默不叫喻墨，今天又知道了她也不叫章语默，而是叫朱语默，今天知道她竟然是先帝的女儿，前朝的公主，今天知道了父亲嘴里说的杀了颜儿的人便是她，今天知道了他的父亲想要他杀的人便是她。今天竟然知道了这样多。他实在是不敢置信，他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女子如何能够有这样多的秘密，这样一个不爱多言的女子背负着这样的身世。 许久之后，房间才又开始恢复了平静，章语默似乎是睡着了，那些人一见也就纷纷都退下去了，莫非依旧呆呆的在想着自己的事情，许是这一天接受的事情太多了，莫非也终于支撑不住，睡了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阵香味传来，莫非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少女坐在自己的床头，见到莫非醒过来，便朝那边招了招手，莫非随着她招手的方向看过去便见到章语默坐在那边的床上，看着自己，只是眼下一片青黑，嘴唇发白，看上去憔悴不堪。 章语默对那少女挥了一挥手，那少女便乖乖地走了出去。莫非看着章语默，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承认自己听到她与那方不圆所讲的一切。 章语默想了想，对莫非微微一笑，沙哑着喉咙道：“你身上的毒解了，旁边就是给你吃的，从昨天到现在你还没吃东西呢！快些吃吧！”虽然声音非常的沙哑，却还是听得出是女子的声音，并未掩饰。 莫非不知她的意思，只愣愣的看着她，似乎想看出她在想什么。章语默微微一笑道：“吃完东西就快些回去，他们还在等着呢！出去的时候，方庄主会把解药交给你的。” 莫非问道：“那你呢？” 章语默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再陪着你们了，我还有些自己的事情需要一个人去办，我们就此分别吧！” 莫非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便从床上走了下来径自走到章语默面前，在她的床沿坐下，道：“喻墨，不或者应当叫语默。” 章语默一听不由睁大了双眼，道：“你。”一个字才出口，方才惊觉自己竟然忘记了将声音掩饰起来，边忙咳了两咳，以作掩饰。 莫非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肩膀道：“语默，我该如何告诉你呢？其实昨天你和方不圆谈话的时候，我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还动不了，所以，你们所说的话我全部都听到了。” 章语默不由睁大了眼看着莫非，却看到他的眼里一片认真的神色，不由心下有些惊慌，道：“我。” 莫非微微一笑道：“语默，这不是你能够决定的，不是么？也不是你可以改变的。如今这一切就像是凭空的加诸在你身上的一般，你只有慢慢的接受它，却并不是去追究这件事情的本身。” 章语默此时才像是抓到了一根稻草一般，急急的抓住莫非的衣袖道：“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竟然是这样的身份，我不知道，我以为我爹娘对我冷漠真的是因为遇到街上算命的，说我是灾星转世，我以为我手上的疤真的是小时候调皮玩火自己烫的，我以为我长得不像我的父母姐妹不过是偶然，我以为。”说着说着不由流下泪来，嘴里在说不出一句话。 莫非见她这样不由有些心疼，便安慰道：“这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是现在才得知真相的。” 章语默道：“我以为那些杀了我全家又追杀我的人是因为我师傅的江湖恩怨，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所有人的死都是因为我。他们都是因为我而死的，若不是我，不至于这样，我一直以为他们是亏欠我的，如今看来却是我亏欠他们的。” 莫非道：“语默，你暂且冷静一下，这不能怪你，这不是你造成的，是命运，不是你。你先不要哭了。” 章语默一听，茫然的看着莫非，道：“我哭了？”伸手摸了摸脸颊，早已湿透。不由苦笑道：“你知道么？自我懂事以来我还从未哭过呢！我今日竟然哭了。” 莫非一见她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不对，生怕她精神上会支撑不住，忙伸手点了她的昏睡穴，章语默便静静的睡了下去，莫非将她慢慢的放倒在床上，方走出房间。 果然方不圆站在门外。莫非笑了笑道：“她已经睡了。” 方不圆上下将莫非打量了良久，方开口问道：“你是谁？” 莫非微微一笑道：“我是语默的朋友。” 方不圆又再一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莫非道：“我看我们不如找个地方说话，这里语默正在休息，她的伤还未好，需要好好休息。” 方不圆看了看房间，便道：“跟我来。”便当先走在前头，莫非跟在他的身后和他一同离开。 方不圆将莫非带到了一间露天的凉亭里，立刻便有人端上茶来，方不圆一挥手，那些下人立即便走开了。莫非在桌前坐下，也不想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方不圆。 方不圆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是谁？” 莫非微微一笑，道：“实际上我的身份清白得很，若是要查的话，查你的或许会比较有趣一些。” 方不圆道：“你刚刚如何知道我在外头？” 莫非道：“语默心情激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可不代表我也会，更何况这不是在我可以掌控的地方，我自然会警觉一些。你一过来我便知道了，只是对我没有影响，我便也懒得理你。” 方不圆道：“你倒是好大的口气，你要知道，这里是我的地方，我要你死跟碾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莫非道：“这话我自然会相信，但是我既然都敢来你这方圆庄，我又怎会怕死？”说着一双眼睛犀利的盯着方不圆。 方不圆不怒反笑，道：“很好，很好。”说了两个很好之后，方停下自己的笑，问道：“你全都知道了？” 莫非道：“你不是亲耳听到我亲口说的么！” 方不圆道：“看来我是对我的药太过自信了些，没想到你竟然可以不被我的要迷住，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人像你这般厉害呢？” 莫非摇了摇头道：“其实你确实该为你的药自信，我能够醒过来完全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吸入多少，你放那香味的时候语默提醒了我一下，如此而已。” 方不圆点了点头，道：“你应该猜得到，如今你知道了这个秘密，我不会留你在这个世界上。” 莫非点了点头道：“这我自然是知道，只是有些事情我不明白，我想我该要问问你方能解开心中的不解。” 方不圆道：“你有话尽可以直说，我现在还不会对你怎样，容你说句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莫非道：“我想知道的是，你究竟是不是真的想让语默好好的生活，你告诉语默这些事情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方不圆一惊，随即忍不住怒道：“你是什么人敢这样问我，我方不圆一直都在寻找公主的下落，我就是为了能够让她好好的生活，不要被别人给害了。我不是为了她好？” 莫非冷笑一声，道：“真的是这样？你自己说的，那无影无踪跟你说过，若是语默能够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便让你不要去打扰他，如何你却这样四处找她？我想若不是你找她，或许也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存在，也就没有人杀了她的全家，更不会有人一路追杀她，那她就依旧安安静静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方不圆被莫非的话惊到了，好半晌方道：“你如何可以说是我引起来的？你怎么就肯定是因为我的关系才使得公主遭遇了这么多？” 莫非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说有可能，但是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不是么？你如今跟她说了这一切你又怎会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又怎会知道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你为什么要告诉她？” 方不圆怒道：“我难道不该告诉她？我不该告诉她她是公主，她的父亲便是建文帝？当今皇上朱棣便是害她流落民间的罪魁祸首！” 莫非也怒道：“你是在为你自己，你根本就没有为她着想，你是在她的身上播撒你仇恨的种子，你恨朱棣，所以你要让她跟你一起恨他，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其实不过是在骗你自己，你忘记了那句话，你忘记了先帝说的，若是她能平平凡凡的过日子就不要去打扰她，你根本就是让她的日子过的不平凡！” 莫非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向方不圆兜头而下，他一时震惊在原地不能动弹，喃喃道：“不是的，我是为了公主我，我如何能够害她？我如何能够害她？” 莫非叹了一口气，将语气放缓下来，道：“你一定是很恨皇上的吧！” 方不圆一听，怒道：“他不是皇帝，他不过是个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 莫非道：“你先冷静下来，这事情究竟谁是谁非，终究也不是你我可以评判的，我想说的就是，请你放过语默吧！她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女子，她承受不了你们给她的东西，也定然完成不了你们的心愿。” 方不圆看着莫非，冷静下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道：“方孝孺，你自己也说过，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寻找先帝，那你为何要寻找先帝呢？总不至于要陪先帝喝喝茶、下下棋、聊聊天儿吧！若是如此我看也用不着你费如此大的心力吧！” 方不圆看着莫非也不说话，眉头却不由皱了起来。莫非看着他的表情，接着道：“你是想要先帝夺回皇位，你是想要将如今的皇帝从皇位上拉下来，其实你不过就是想要报仇，想要为你的家人亲戚朋友学生他们报仇。” 方不圆看着莫非，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方不圆方缓缓开口道：“你似乎很了解我？” 莫非摇了摇头，道：“其实不是我了解你，而是你自己不了解你自己，你只是一直忠于你自己的心，你一直想要将先帝找回来，甚至于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究竟要找先帝回来做什么，但是你的心告诉你你就是需要这样做，因为你的心里有仇恨的种子。如今你有告诉语默这一切，不过是想让语默去找先帝，想让她也卷进你的仇恨中。” 方不圆呆呆的看着莫非，却不说话，莫非也看着他，如今话都已经告诉了他，他究竟会怎样做却也是难说得很。莫非见他一副沉入了自己思绪的摸样，倒是不想再逼他，便伸手倒了杯茶递到他的面前。 方不圆却仿佛没看到一般，依旧带大地想着自己的事情。莫非也不好打扰，便自己一个人看起四周的风景来，原来这凉亭就建在悬崖上面，只是在这里与悬崖边上的中间种上了些大树，是以风并不十分大，另一边的悬崖壁却是陡峭的很。 莫非正看着远处的袅袅山雾，方不圆突然道：“莫少侠不如就和公主一起留下在此多住上两日如何？” 莫非经他提醒，回过神，却看到他一脸平静，和刚刚简直就是两个人，不由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方不圆却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好像刚刚和莫非争吵的根本就不是他。 半晌莫非才笑出声，看着方不圆道：“你不是要杀我么？” 方不圆摇了摇头，道：“不，我绝不会杀你，因为你很重要。” 莫非不由好奇他说这话的意思，便道：“哦？我很重要？我可不是什么皇子，而且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怎么会重要到让你不杀我？” 方不圆摇了摇头道：“你对我确实是有害而无益，但是你对公主很重要，所以我杀不得你。” 莫非奇怪的看着他，方不圆接着道：“我要杀你不过是怕你会危害到公主，如今我却是知道你是不会害公主的，是以我便也放心了。”说着便从自己的位子上起身，往回走去，只留莫非一个人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 莫非想了想，还是跟着他回去好了，刚走没两步，那方不圆便又转过身，看着莫非道：“莫少侠，今后还请你多多的照顾公主，看得出来你对公主的感情不是假的。” 莫非心下不由一怔，顿时愣住了，在回过神，那方不圆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