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 第16章 月食6

重新认识这段时间，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认真地怒视自己，第一次听到他带着粗话叫自己滚蛋。柏翌的眉毛眼睛挤成一堆，沉沉地呼吸着，“我还以为你很乖，脾气也好，可现在才发现你这么难相处？就为了我开的一句玩笑，有必要么？” 陈埕的眼神没有改变，继续说道：“你以为？对，的确只是你以为，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自以为很了解我的人，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说知道我很乖知道我脾气很好？你以为这样就能很放心的说那种话了？我告诉你，那全部只是你以为，不是我以为，不要总拿自己的以为来对待别人，因为别人不是你，别人就是别人！” “你说完了没有！”柏翌凶恶地吼道，看样子真的被惹火了，“就知道耍你那副臭脾气，你怎么是这种性格？搞得我好像欠了你什么，别以为我非要迁就你，我也有自己的底线！” “既然这样，你他妈的就给我滚远一点，少在我面前自以为是！” 被彻底激怒的柏翌，转身扔掉手里的篮球，跑上前去使劲一大脚。 篮球被远远踢到校围墙下的水沟里。 柏翌回头指着陈埕，“你给我记住！”说罢，向前方的足球场迈去。他怒气匆匆地往前走去并不是为了捡篮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往那边去了，本来脑子里想到的是回去教室。 这时的我，在你看来，始终是一首无法深入的乐曲。 只能俯下身子，看着那张黑色的唱片，看着它快速旋转的纹路。 岳小晗在学校里晃了一圈，最后走回到喷水池旁，坐在左边最边上的一张椅子上。 喷水池左右两边各有四张椅子，椅子之间被修剪之后的大盆景遮挡着，如果同一排的其他椅子上坐着人，他们是怎么也看不见对方的。所以他没有看见坐在隔壁的陈埕，陈埕也不知道隔壁坐下的就是岳小晗。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可以清晰地听见对方那边发出的声音。 岳小晗从裤兜里取出一盒香烟，打开盒盖后抽出一支，并且拿出夹在烟盒里的打火机。他把烟叼在嘴上，对着打火机的开关“咔咔”地摁了两下。烟头被点燃，他使劲吸一口，一大股白色气体从他的嘴里和鼻子中喷出来，接着露出很享受的表情。 陈埕坐在椅子上，很快闻到隔壁飘过来的烟气。他心里很不舒服，想看看坐在隔壁的人究竟有多恶劣。他刚一把头伸出来，就被岳小晗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 岳小晗吸完最后一口，把烟头随手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他站起来，走到陈埕所坐的椅子前。“你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像审问犯人般，“刚才吃饭的时候跑来跟我坐，现在我到喷水池你也跟着来，玩侦探游戏啊？” 陈埕看他一眼，没有理会他，又不想认输离开，不然就真的变成对方眼里的跟踪狂。于是他继续坐在椅子上，看着另一边。 岳小晗的气势更加嚣张，道：“最好别再跟着我，看着就烦！”然后露出一脸狂傲，转身离去。 陈埕很不服气，心里挺不是滋味，他站起来，大喊道：“喂！” 岳小晗停下来，陈埕冲到岳小晗面前，稍稍抬头看着他，态度也好不到哪去。陈埕说：“我才没有故意跟着你，如果我是故意跟着你，那干脆让我一出校门就被汽车撞死！不要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以为谁爱巴结你？这样的巧合世界上多的是，我撞上了才要怪自己倒霉！” 话说完了，心里舒服许多，也许根本不该做多余的解释，他只想快点离开这悠闲的鬼地方。他的视线往那张脸下移动，无意间经过对方衣领上的校牌，注意到上面的文字。 我们的世界小得像是一条街的布景，在某个地方见面，省略所有的往事，省略问候，只有平静而冷漠的目光。 这或许可以代表很多回忆都被尘封了吧。 陈埕的表情有些发钝。 “你到底想做什么？”岳小晗不耐烦地说。 陈埕看着他的脸，满是意外与惊喜地笑起来，“好多年都不见，大家的样子都变啦。” “我看你脑子被枪打了吧！”岳小晗说着就用力揽开陈埕，很大声地吼道：“让开！” 陈埕转过身，看着走上前去的那个人，“我是陈埕。南苑的那个陈埕。” 岳小晗停了一下，但很快又开始走动。 见他没什么反应，陈埕的心里生出淡淡的失望感，他继续说着，“你们是阿龙舅舅家的，你是我小晗表哥，你忘记啦？” 岳小晗回头看一眼陈埕，认真打量他的全身，马上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你不男生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呢？你做变性手术啦？” 这一连串的话使陈埕感到难以招架，就连自由自在地呼吸都会很费力。看到岳小晗那种说不出感觉的怪异眼神，他真想找个地洞往下跳，从这幅不自在的画面中消失。还没想好该怎样组织刚刚问题的答案，岳小晗又开始一连串的攻击，至少在陈埕的心里是这样想的。 岳小晗说：“问你话了？你到底是女人还是男人？我该叫你弟弟还是妹妹？至少让我搞清楚吧，不然别人会说闲话的，说我和一个人妖混在一起，我可顶不住那些！” 听到“人妖”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蹦出来后，胸口的慌忙突然就这样消散不见了，他发觉自己变得很镇定。他走到岳小晗面前，定定地看着他说：“那些厌恶我的人都会问我这些问题，他们都想嘲笑我，想故意当着很多人的面羞辱我。可他们不知道这些嘲笑我的伎俩对我来说早就有了免疫力，没有什么感觉。所以如果你想羞辱我的话就编出一些新鲜点的，既可以满足歧视我的目的，也可以像钉子一样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