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师从秦子孝的背后环住他的腰,右脸轻轻贴在他的背上,闻到他身上穿着的那件褐色羊毛衫的味道。 “怎么呢?”秦子孝调高电磁炉的火,“水开了就可以放饺子进去了,要多等一下。”他想把女医师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拿下来,却听到她说,“等一下,让我多抱一下好吗?” 停在半空中的手无力地垂下来。 “很难吗?”女医师放开自己的手,“被你这样抱住的感觉,我差不多都忘了。已经很久了,不是吗?” 秦子孝揭开锅盖,一大股水蒸汽冒出来,他用汤勺在热水中搅动了几下,继续盖上锅盖。 “去外面看电视吧。”女医师站到秦子孝的旁边,在碗橱里取出两个碗和两个汤匙,“这里我来弄就好了。” “嗯。”秦子孝点点头。 走出厨房,秦子孝坐到沙发上,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玄关传来开门声,秦子孝站起来,快速走到玄关。 陈埕背着书包站在门口,看到秦子孝正握着遥控器看着自己,同时也发现他脸上有些惊讶和有些混乱的表情。 “子孝,谁啊?”女医师走出厨房,绕过客厅走到秦子孝的身边。她侧脸一看,既感到意外,也飘过一阵失落,“他,怎么有钥匙?”是气流般的声音。 手里的遥控器掉在地板上,“啪!”一声,瞬间打破了此刻的沉寂。 如果我没有来,你们两个或许又将渡过一个幸福的晚上吧!被她问道我怎么有钥匙,你怎么什么话也答不出来?有种告诉她呀!当着我的面告诉她,告诉她是你主动拿给我的。 “老师,对不起。”我不希望你在她面前为难,“那天你请我们几个画室的学生来你家来玩,我无意间在你的电视柜里翻到了一把钥匙,我试了一下,知道这是你公寓大门的钥匙,然后就悄悄地把它偷走了。现在就是想悄悄还回来,可不知道你在家。” 秦子孝紧紧捏起拳头,听到陈埕这样说,有点自责。 陈埕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努力装出充满愧疚的表情,“不要生我的气,我只是…”该怎么说了,不管说什么,都是在骗自己,“让您失望了,再也不会了。”他低下头,转身走出大门。 秦子孝穿着拖鞋追出去,追着陈埕一起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闭,光滑的门上映出两人的脸。 陈埕揉揉眼睛,“好像把你们的气氛破坏了。”他抬起头后,眼睛红红的,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 秦子孝侧身把他围在怀里,“那样撒谎,是为了我吧。” 陈埕用力推开秦子孝,后退两步,靠在墙壁上。心里的纠结把理智打乱了,他带着怒气吼出来,盯着他,“那钥匙我早就该还给你了!我不稀罕你的钥匙,我再也不会到你家来了!”他心灰意冷地埋下头,怒气消失了,只有一阵又一阵的无助感在心中上下起伏,“我真的不想再打扰你了,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们这样算什么?算男女朋友吗?算同性恋吗?其实什么也不算。你只是觉得我可怜,只是觉得我需要有一个真正了解我的人来关心我,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你的爱人。”他任由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可是我不一样啊!我对你产生依赖了,我想你变成我一个人的,我想你变成我的男朋友,我想你真正可以拥有我,我想你从我这里得到幸福。可是我想的这些都是你公寓里那个女人才有资格拥有的,你愿意把这些给她,因为你愿意从她那里得到幸福…”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陈埕用衣袖抹一下眼睛,“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去你的画室,对她,你也不用觉得愧疚了!” 陈埕走出电梯,秦子孝跟着他走出去。 他们走出公寓,走到公寓外已经被行人踏脏的雪地里。 秦子孝抓住陈埕的书包,陈埕转过身,抬起左手使劲砸在他的手臂上。他没有松手,可分不清是什么地方出现了剧烈的疼痛。 “够了没?”悲痛的感觉变淡了,只感到一种陌生的异样的朦胧,“你永远都是这样,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我不要你的施舍,不要你的同情,我不希罕那些没有意义的爱,我不是你可怜的对象,我是死是活再也不要你管!” 潜浮在胸口的暗涌快速流动起来。 秦子孝松开手,看着陈埕后退,后退,最后转身,一步一步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冬日的地平线漫长而又漫长。 你站在熟悉的路口,仰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走进一条幽暗的时间长廊,入口与出口发着亮光,连接起两个世界的黎明。 照亮世界的是血红色的泪光。 胸腔内震荡的声音是黎明呈现在空寂中的回响。 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最终要失去两人共同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