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 第52章 混沌7

2009年11月4号星期三下午 岳小晗走到阿龙餐馆门口。站在柜台里的阿丽看到他，对着门后大声喊道：“龙哥！小晗来了！” 岳旭龙放下铲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站到岳小晗面前，“什么事？”有些急躁地看着他。 “我没钱了！”岳小晗皱着眉毛把脸侧向一边。 岳旭龙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五十块钱，“快上课去了！”他大声喉着。 岳小晗把钱接到手里。阿丽拿着一瓶可乐从柜台那边走过来，“小晗，拿着这个！”微笑着递给岳小晗。 岳小晗抓住可乐瓶，侧身使劲把它扔到了马路中央，回头冷冷对阿丽说道：“我不希罕！” 阿丽露出满脸委屈。岳旭龙气得牙痒痒，抬起右手一巴掌砸在岳小晗的脸上。 抓在手里的五十块钱掉在地上。右脸瞬间变得灼热。 岳小晗自嘲般地笑一声，弯下身子拣起掉在脚下的五十块钱，然后转身想离开。 岳旭龙伸出右脚，对着岳小晗的腰部用力一踢。 岳小晗整个身子向前扑在雪地里，全身沾满雪。五十块钱在手心里被紧紧捏成一团。 岳小晗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接着向前走到马路边的人行道上，离餐馆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岳旭龙的视线里。 岳小晗走进学校大门，在林荫道前方，看到柏翌和陈埕正缓缓向前走着。他加快脚步，带着小跑，离他们越来越近。 “柏翌。”岳小晗在他们背后喊道。 柏翌和陈埕同时停下来，回头一看，岳小晗哈着白气，出现在身后。他全身被那件灰白色的羽绒服包裹着，脚下穿着泛白的蓝色牛仔裤，给人的感觉挺挺的，精神十足的，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柏翌的兄弟。 大脑里浮现出岳小晗厌恶自己的眼神和为了让自己离他远点而说出的话。陈埕把脸撇过来，“我先走了。” “我们可以一起过去。”看着陈埕朝前走去的背影，柏翌似在乞求着。 岳小晗站着一动不动，看出什么来。 “走吧。”柏翌把头偏一下，示意岳小晗赶快走过来。 “你不去追他？”岳小晗认真地看着柏翌，露出那种不自然的微笑，“看样子，我已经从你们的圈子里出局了。” “到底想证明什么？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局。”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当我知道原来他就是陈埕的时候，我就决定了我们要重新过我们的生活。这么多年后，我们三个竟然又在同一个地方碰见了。我希望你和我都忘记那些不愉快的，只是你一直跳不出来，一次机会都不给。” “可能很多事情我都看得不那么重要了。” 柏翌向前走了几步，走在岳小晗身旁，看着他的脸。“我们以前在南苑的生活多开心，可现在了？就像你说的那样，连陌生人都不如。爸妈离婚又怎么了？生活环境变得不同又怎么了？我们还是可以站在一起，我们还是可以关心对方，因为你是我弟，我是你哥。难道你以为我想象不到你这么多年的生活？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不管你有多恨，我只是希望不要太多的恨我，因为这条路不是我选的，我们两个都是被动的，由不得我们。所以，当我们以后在一起的时候，把爸妈都忘了，把那些烦人的东西都忘了，我们只要把这么多年失去的都补回来就可以了。” 岳小晗埋下头，“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关心我的，只是每次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就想到爸是怎么打我的，是怎么对我的，不自觉地就想离你远一点，因为我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如你，我觉得不公平。这么多年我都这样恨着，其实早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只是它已经变成一种习惯，要改变很困难。” 柏翌用力环住岳小晗的脖子，“什么困难你哥都陪着你。” 岳小晗用手肘使劲撞了一下柏翌的胸口，“他妈的我早就想奏你了。” 柏翌咳嗽一声，跳起来朝岳小晗的后脑用力一扇，“你大爷的，我也是。” 然后他们看着对方的脸咧开嘴笑起来，迈着很大的步子走向了教学楼。 飘落的雪花，在花坛里慢慢堆积起来。 若无人踩踏，雪的表层会凝结。用手轻轻拍打，雪壳破损，出现裂痕。 或许是很多年前就埋下的种子，此时发芽了。它钻出土壤，穿过雪层，从裂痕中伸出来，慢慢结成一个花苞，绽开一朵白色的花。 一只白色的蝴蝶被翅膀包裹着，紧紧贴着黄色的花蕊，开始蠕动了。 蝴蝶伸展翅膀，微微扇动，从花瓣里飞出来，远离了花朵，在高空中盘旋。 五点过后，女医师挽着秦子孝的手走进公寓。 她的肩膀上背着一个棕色的皮包，另一只手上提着他们刚刚在超市买来的速冻饺子，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容。他的另一只手上提着手提包，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电梯升到十二楼，秦子孝比女医师先一步走出电梯。他从手提包里取出钥匙，一路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有时候你不在，我都进不去。” “啊？”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他发出一个带着疑问色彩的音节。他换好鞋，把脱下的风衣挂在鞋柜旁的衣架上，接过她手中的速冻饺子，朝前走去厨房。 女医师看着秦子孝的背影，轻轻叹出一口气，换好鞋后关上了门。 秦子孝把饺子放在灶台上，从灶台下的厨柜里抽出铁锅，往里斟满水后架在电磁炉上。然后他摁了一下烧水的红色按钮。过了一会儿，锅里飘出的白色水蒸汽开始一缕一缕地往前升，他从灶台角落拿来锅盖，盖在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