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翌越来越感兴趣,他猜到陈埕可能是真的有地方在痛,而且不好意思说出来。“你今天要是不说出来你哪里痛,咱俩都别去上课,就在这站着直到你说出来为止。” 陈埕看着柏翌的表情,看来他此刻是铁了心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于是把心一横,伸出右手做了个“把头靠过来。”的动作。 柏翌身体稍稍往下倾,把耳朵处近陈埕的嘴巴,很快就听到他不加遮掩并带着些许怒气地说道:“我屁股痛,满意了吗?” 陈埕越过柏翌,大步大步地朝前走去,虽然很疼,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朝前大步迈去,留下柏翌一动不动地站在雪地里,像个木桩似的。 陈埕家庭院外的过道上,走过一个拿着菜篮子的老婆婆。她唰唰地踩在雪地里,一步一步,消失在尽头的拐角处。而她脚下发出的声音仍然在相连的过道上持续着,远远作响,很细小,很微弱。 钟绣婆右手拿着抹布,站在沙发边,来回擦拭着沙发表面集落的灰尘。虽然家具上只是淡淡的一层灰,但每天上午这些都属于她打扫房屋的家务范围。她绕着沙发擦了一圈后,用手指在表面抹一下,处近眼睛前看了看,觉得干净了,于是走到电视柜旁。刚好电话响起来,她走过去拿起话筒。 “喂!”钟绣婆说。 “妈!” 听到电话里传出来的一声叫唤,钟绣婆咧开嘴,“静淑啊!怎么现在就打电话来了?公司不忙啊?” “今天我请假了,现在正在火车站买车票,突然就想给你打个电话说一声。” “要回来啦?”钟绣婆满是意外加喜悦的表情,“已经买到车票啦?” “忠良还在那边排队,估计买到下个月二号的票吧。” “你是说你们下下个星期就能回来?那真是太好啦。”钟绣婆抹抹眼角流出的一丝激动的眼泪。 “本来想坐飞机回来,可忠良非要坐火车,说什么看雪景,真是拗不过他!” “能回来就好,反正火车和飞机不都要在北京转么?” “埕埕,还乖吧?” “嗯嗯嗯!”钟绣婆连连点头,知道女儿快回家了,一时间把所有的委屈都吞进肚里,只记得陈埕的好,“每天都按时上课,成绩也是一二名,回到家就坐在房间学习,班主任常常在电话里表扬他,也坚持去秦老师那边画画。我悄悄看过他画的画,可好看啦!”她擤一下鼻子,用手擦了一下,“静淑啊!埕埕还不知道忠良的事,你也一直叫我隐瞒着他,这次你决定把忠良带回来,你看,要不要先给他说一声,不然我怕…” “不用,这件事我必须亲自介绍,你别担心。还有妈,我已经把所持公司的百分之十二的股份抛出去了,还留下百分之三,这段时间股价涨得很快很高,我们怕错过这时机就会降下来。所以,我现在已经不是这家公司的主要股东了。” “什么?”钟绣婆吓了一大跳,急忙说道:“你那边的工作怎么办?卖得一笔钱有什么用?难道你想坐吃山空啊?” “妈你不用担心,我和忠良已经商量好了,我不是还留下百分之三的股份吗?看公司在市场上的行情,靠这些股份每年还是有很大赚头的,所以回来后想给陈埕立个帐户,每年的红利自动转到他的帐户上。而卖股票尽赚的这一大笔钱足够拿回松江城来开一个中型的超市,这样您老人家也可以常常看见我,我也可以常常陪着埕埕,弥补这些年没有尽到的责任。而忠良在这边的诊所也可以转出去,我觉得是时候回家了。” 听到女儿回来后的打算,听到她赚得的一大笔钱,钟绣婆叹一口气,有些抱怨,“这些年你寄回来的钱我根本没怎么用到,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受尽折磨与苦难,一直舍不得花。我也常常在埕埕面前唠叨着叫他要节约,说什么要理解你赚钱不容易,哦哟!”语气马上改变,开始充满激情地谢天谢地,“原来你当了公司的股东后赚钱这么容易,光卖个股份就赚了这么多钱。现在竟有能力开大超市啦!真是菩萨保佑,玉皇大帝显灵,我们徐家的列祖列宗上辈子积德哦!” “妈,那我挂了,很多事情等我回来后再说,忠良过来了。” 钟绣婆抹一把鼻涕抹一把眼泪,连连点头,“好,我先不跟埕埕说你回来,让我的乖孙孙到时候惊喜一下!” 挂掉电话后的钟秀婆坐到沙发上,不知为何,却嗡嗡大哭起来。 2009年11月19号星期四中午 教室里的学生大部分都走光了。 柏翌和岳小晗一起走下楼道,来到一楼七班的教室门口。 陈埕坐在座位上,左手拿着一袋花生糖,右手伸进袋子里挑来挑去,嘴里咀嚼着。看到柏翌和岳小晗出现在门口,“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呀!”把右手挑中的一颗送进嘴里,继续在袋子里挑选起来。 “你还能不能走?”柏翌稍稍翘起下巴,想到陈埕早上对自己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想笑得不得了,不过还是强忍着,“还要不要吃饭?” “你想笑就笑,小心把你憋成肺炎。我不吃。”视线本来已经移动到花生糖上,突然又转回柏翌那边,补充几句,“吃吃吃,你吃吧。最好多吃一点,吃撑了拉不出大便来,然后变成肛门炎。” 岳小晗站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他的眼睛先看着陈埕的脸,然后在转向身边的柏翌,“你们,在说什么啊?” “他走不动了,”柏翌微笑着,扬扬眉毛,语焉不详地说,“一个地方痛。” “痛?”岳小晗偏偏脑袋,“哪里痛啊?” 已经看到陈埕睁大两颗眼珠子瞪着自己,柏翌仍然勇往直前地再前进了一步,“呃…秦子孝太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