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 第86章 凋落13

2009年12月3号星期四下午 徐静淑和罗忠良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四点多了。 客厅里只有陈埕和岳小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钟秀婆在厨房里洗菜做饭。至于柏翌，继续在卧室里打瞌睡。 刚才钟秀婆买菜回家一看到岳小晗，首先问道的却不是他这个干孙儿，而是他爸——岳旭龙。得到他爸的电话号码后立刻走到电视机旁，拿起电话就给他爸打过去。结果可想而知，钟秀婆对着话筒喉过去时，估计岳旭龙刚开口，很可能只说出“妈！”一个字来。反正钟秀婆把岳旭龙骂得狗血淋头，有好几句可能调太高，弄得她自己都差点喘不过气来，还不停地咳嗽。反正最后以一个长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王八羔子，你妈死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要我好好带着你，你和筠仪离了之后就是这样对我的？都快十年啦！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啦！这笔帐我明天慢慢和你算，你给我等着！”而结尾。 当时岳小晗和陈埕站在沙发后面吓了一大跳，特别是钟秀婆放下话筒，转身的那一瞬间，甚至都听到了扑通扑通的声音。但是钟秀婆的面部表情转换得非常快，一看到岳小晗睁大的双眼，可能还不到两秒钟，乐得像花一样的表情就已经浮现在脸上。紧接着就是走到岳小晗面前，把他拉到沙发上，开始一浪又一浪地诉说，比刚才跟柏翌亲的时候还要亲。这次陈埕可真没有感动，半点都没有，“神经病一个！”这就是他轻声念出的几个字。其实岳小晗也挺不习惯的，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 “妈！”徐静淑把一叠房地产和汽车的资料放到鞋柜上，然后走进屋里来。罗忠良在后面把门关上。 因为进屋首先听到的是厨房里传出来的磕磕碰碰的声音，所以徐静淑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集中到厨房门口那个方向。当钟秀婆不冷不热地答了一句“自个儿做事儿去，别打扰你妈做饭！”徐静淑的视线才转移到沙发上，接着就看到陈埕身边的岳小晗。 来之前岳小晗就预料到今天会有两个人和自己叙旧，而且不是一般的叙旧方式。当他通过眼角的余光看到徐静淑缓缓从沙发后面走过来时，他深吸一口气，做好必要的准备，尽可能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自然一点。他侧脸把头抬起来，对徐静淑叫唤道，“静姨！”以为自己的声音十分亲切，可一旁的陈埕听上去却觉得十分僵硬。 徐静淑的眼泪刷一下就流出来，她立刻往沙发上坐，两只手抓住岳小晗的肩膀，“这些年，你跟你爸爸过得好不好？” 其实早上碰见柏翌的时候还是挺理性的，可到了现在，却变得如此感性。陈埕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听着徐静淑带着哭腔的言词，觉得她挺逗的！ 听到哭成泪人的徐静淑问出这么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岳小晗差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他的嘴巴都已经咧开了，当然他此时的态度并不是针对徐静淑。 “这么多年，静姨都在南方，就算回来也不过一个月。你爸妈离婚之后，你婆婆怎么找也找不到你们，不知道你妈妈带着小翌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你爸爸带着你到哪儿去了。起初那段时间，我们心都焦透了！今天要不是陈埕把小翌带回来，我们不知道要等到何年才能见面。我真不知道原来现在你们在同一所学校念高中，你们三个，果然还是你们三个！” 徐静淑抬起手抹一把泪水。坐在一旁单人沙发上的罗忠良在茶几上的纸盒中抽出两张餐巾纸递给徐静淑。徐静淑拿起餐巾纸抹一把眼泪，擤一把鼻涕，然后把它们捏成一团，扔进茶几下的垃圾桶里。这时罗忠良又给徐静淑递来两张餐巾纸，不过徐静淑没用，只把它抓在手里。 岳小晗和徐静淑的眼神对视着，他在她的眼睛里面看到那涌出来的发自真心的泪水，看到一个长辈对自己的真诚的关心。这么多年所欠缺的其实就是这种情感，就是这样的亲情带给自己的温暖。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出现一浪接着一浪的涟漪，似乎也在此时觉察到泪腺开始细微地蠕动起来，紧接着不知不觉的，自己的眼眶里也溢出几滴泪水来。 徐静淑抽泣一声，替岳小晗抹去眼角流下来的泪，轻声说道：“不哭，我们一家人今天也算一个小团圆，我们要开心才对，不要哭，知不知道？” 岳小晗神情有些呆滞地点点头。 “埕埕，你小翌哥哪去了？”徐静淑模糊的视线移动到岳小晗背后的陈埕身上。 陈埕正盯着电视机上播放的《喜羊羊与灰太郎》看得入迷，嘴角还不停地跟着剧情往下扬，压根儿没怎么理会身边这出现场版的亲情大戏。听到母亲的问话，也只是随意朝她扇扇手，“上面睡觉呢！” 徐静淑的心一下子就凉下来。她站起来绕过沙发，经过陈埕的时候伸出手指使劲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 “干嘛？”陈埕侧脸，心烦地看着徐静淑走向楼道的背影。 徐静淑懒得理会他，兀自走上楼去。 徐静淑走进陈埕的卧室，坐到床边，伸手拍拍柏翌熟睡中的脸。“小翌！小翌！快起来啦！过一会儿就要吃饭啦！” 柏翌睡眼惺忪，已经有些清醒。他像小孩子一样用手揉揉眼睛，嘴唇翘起来，鼻腔里发出醒来后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后，打了一个大呵欠，眼眶里溢出一丝由呵欠引来的泪水。“静姨！”他看着徐静淑那张温暖的笑脸叫唤道。 徐静淑顺着柏翌的额头往头顶上抚摸，“快起来了，我们都在下面！”她站起来，把地板上的裤子和衣服拣起来往被子上放，然后在外套口袋里摸摸，取出柏翌的手机，“我拿你的手机给你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你今晚不回去了。那我下去啦！” 柏翌把两只手从被子里露出来，点点头。看到徐静淑走出卧室后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坐起来准备穿衣服。 陈埕走到二楼来，想看看柏翌醒来没有。他走到门口看到柏翌正坐在床上穿衣服，但却没有看到徐静淑在里面，于是问道：“诶？我妈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