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寓言 第58章 决心无价

同一时间另一方面，空地。 和小矮人木屋那儿的晴天不同，这里的天气不是很好，仿佛呈现着那块土地的心情一样郁闷。被遮去大半的阳光没办法通过云层的考验，灰蒙蒙地视线不只因为光线的关系，空气中还有着如纱纺一般的淡淡白雾，不知道是湿气还是尘埃漂游存于空气之中。 异常低温伴随而来的冷风让人不禁联想起太阳还未升起的早晨，而事实那个时间早已过去，现在是货真价实的下午，出现雾是件很奇怪的事，在现实世界台湾闷热的下午绝不会出现如此景象，这温度再一次深深的让旭体认到自己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已经没有像以前那么有生气了，空地里听不到任何的鸟兽虫鸣，一切静悄悄的让人想抓狂，有如踏进死亡之地一般，残留于地表的毒液以及怪物死去的怨气使得土壤呈现的是令人绝望的灰色，应当茂盛的草地消失无踪，怪物们所留下来的污染还会持续很久很久。 虽然距离莉迪亚的出现已经过了三天之久，再加上小矮人们“努力不懈”的清扫，让整个环境勉强回复到原本的状态，但周遭还是残留着大量无法抹灭的褐色污点，它们都是曾经遭受过血洗礼的证明，一再再的嘲笑他当时是多么的无能为力。 ──残酷，且血淋淋的，这就是事实。 “旭，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站在空地的中央，雷利转头对站在他身后的人再一次慎重问道，严肃的表情不容许半点对方有游玩的心态，希望他能够想清楚再决定。 “嗯。”毫不犹豫的点头，一丝一毫的迟疑也没有。这件事他很早就决定好了，就在当他知道连保护别人的能力都做不到的时候… 学习剑术── 从没有想过会有人向雷利提出这样的请求，因为在他的国家里他所习的剑术是众所皆知的…天天受伤流血是家常便饭，骨个折算正常，截肢手脚是运气不好，死翘翘只能怨自己的命太薄，风险太高导致很少人愿意冒险成为见习士。 因为学习这种皇家剑术每天所要面对的“敌人”不是人──正确来讲也算不上生物，是一种从来没看过的生命体，没有思想和语言，有些似兽、有些形状很诡异…各个外型都不相同，查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共通点就是它们一律都是黑色的，眼睛发红，以及喜欢躲在暗处。 在葛蕾琳的父皇让莉迪亚继任皇后之后，和他们邻国的雷利的国家，外城到森林附近这种黑色生命体就日益增多，就像是从世界各地聚集过来的一样，目的地是邻国的白雪城。而且它们很敏捷，不用魔法设陷阱根本抓不到，其中某几双还会用简单的魔法脱困和攻击，也是因为这样才能拿来当剑术的练习对象，见习士骨折大多由此而来。 现在当然不可能有那种生命体来当训练对象，那么剩下的方法就只有一个，雷利拔出挂于腰间的长剑，金属摩擦的声音清澈且清楚的传达到整个四周，“这不是到一半就能放弃的，也很有可能受伤，请考虑清楚。” 需要不怕死不怕痛的决心，一但答应就不能后悔，雷利已经说得很明白。 不可能退缩，也绝对不能退缩。看着雷利的深蓝色双眸比平时多了份坚持，一点退缩的念头都没有。 “绝不反悔。” “…”到底是什么让旭变的这么心急？雷利是不太用头脑的行动派，左思右想也只想出一个结果…果然还是那个吧，记忆中与他同乡的那位咖啡色长发的少女，差点因失血过多昏厥步入死亡，虽然奇迹似地靠她的意志力撑到白雪醒来才能渡过亡崖，但那件事真的确确实实地吓到他了。 回想，从他醒来后看到妍还在昏睡的凝重神情，雷利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其实老早在一开始旭请求时雷利就打算答应了，只是有点唐突，想给时间让他想清楚不后悔，不过现在看来结果是多余的。 “好，那么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雷利举起长剑让旭看清楚，细长的刀刃刚好映照到他的侧脸，金属反光的强度被薄雾打散，变成浅浅的亮光，“旭，你觉得，在这个魔法旺盛的世界，注重近身实力的战士为何还存在，并与魔法并驾齐驱？” “…”面无表情，熟一点的人就会知道这是很明显“从来没想过”的反应。剑和魔法旗鼓相当？自从他莫名其妙到这个童话世界后，卡尔那次也是、这次的莉迪亚也是，一但近身战对上魔法就总是吃亏，旭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剑和魔法是相当的。 战士在世上虽然占少数，不过惊人的力量可以和魔法师互相较量这点，有名到可以说是常识中的常识，就像一加一等于二那样…看来旭真的是异乡人。“近战是不会使用魔力的人们所选择的道路，试着想想他们在面对魔法师的攻击时如何应战。” 雷利举起的那把长剑，剑的尖端其实离旭的额头很近，虽然雷利平时就是一副瞪人样，而现在却不同，由皇宫训练出来的他散发出的气魄让人有如被针扎般的难过，像被盯住的猎物一样不想再多待一秒。 这股魄力来自于身为近战者所必须拥有的“气势”，相信、并倚靠自己的实力，将一切放心的交给它，让自己能够集中精神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 面对施术者如何应战？对于雷利的问题他很认真的想着。既然不会使用魔法，那么就是提升另一项能克制住魔法的技能，某一种能够抓住对方的── “弱点…”他喃道。 发现关键的时间还蛮快的，以异乡来的人来讲已经算不错了，至少会思考问题而不至于站在一边等答案。放下长剑，雷利向后走了几步，和旭保持了一段不远不近、适合突袭敌方的距离。 将剑侧握，雷利采取防守的姿势：“拔剑，朝我攻击。” 什么？旭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搞的莫名奇妙，“攻击你？” “你什么都别管，把我当作敌人。” 雷利的答案没解决旭的发问，有回跟没回一样，这使旭迟迟下不了决定，他还是搞不懂雷利在想什么。 见对方内心挣扎了许久都没动作，雷利深知这样耗时间下去不可能短时间达到一定的程度，他二话不说突然反手一握，将刀刃对准旭，毫无预警的朝他挥正面过去！金属的反光一闪，他就已经出现在旭的面前。 “锵！”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挟带着冲击袭而来，伴随白雾从四周退散去。 “！？”原本以为他会反应不过来，所以雷利打算在最后一瞬间看情况收手，但让他很意外的是旭不只把剑从刀鞘里拔出来，而且还能很精准的挡住他的攻击，一般人绝不会有这种的反射神经，仅仅花两秒的时间── 力道好沉，他的速度非常快，前后的时间差距不到两秒…这就是身为这个世界的近战者所拥有的实力吗？ 不清楚为何他突然反守转攻，旭看着才一眨眼的时间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雷利，那把原本采防守状态的刀剑是真的想攻击他。要不是从小就一直有在训练剑道，扎实的基础再加上对于突袭有相当程度的接触，他恐怕现在已经成为那把刀下的亡魂了。 防守的方式不华丽，没看过这种剑法，头部…对人的弱点好象也特别注重保护，相对的，是不是也特别训练攻击对方的生理弱点这一点，雷利不是很清楚。但如果这是真的话，对战施术者…尤其是对付咒语式等需要颂咏的魔法，将会是一大优势。 …奇怪的门派，注重的方向和大多数的剑术所重视的不一样，却意外的很实用。 向后退一步，雷利将剑收回刀鞘里没打算再攻击，“反射性还不错，抵挡的力道也可以，但攻击速度不足，有一半的原因来自于你的犹豫。”他抬头看向旭，一直以来很凶狠的靛色眼眸里非常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 “光这一点就可以把你杀死。” “…”那一击是测试他的程度吗？ 默然，对于被预告会死亡旭没办法反驳什么。就只是这么一档，雷利就知道这么多的事，而事实上也没错，他总是在动手之前会停顿犹豫，从小一直以来这就是他的缺点，现在却变成他致命的主要原因，还记得在万花王国那一次，就是因为犹豫才会被敌人在胸前划一道很深的伤口重伤的。 “战场上敌人是不会留任何时间给对方，观察对方，再找时机攻击。每个魔法都一定会有发动条件，而我们要利用的就是这些对他们不利的弱点。” “发动条件？” “类似代价。”雷利解释：“魔法是来自于精神上的能力，在施展的时候会有不同的限制条件。基本上魔法分为咒文、特殊代价、图阵三种，近战者必须在极短时间掌握这些要件，再将其弱点攻击，否则战士对远攻击的魔法绝对是永远的占下风。 “咒文魔法是颂咏式魔法，已经证实在施咒时的术士的防御力、行动力是最弱的，必须在咒语未完成之前打断施术者，常用来当主力，当然他们也会尽力缩短念咒时间。 “而相反的，特殊魔法不需要任何咒语，只要符合条件就可以自动启动，所以即使是不会魔法的人也可以使用，但施术者亦要付出相等代价来维持平衡，遇上这种魔法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发现并想出对应的方法。” 特殊魔法…雷利的解释让旭不得不回想起卡尔那招会让物里攻击“完全无效化”的麻烦魔法，虽然他不打自招，自己供出能让攻击无效化的只有手挡住才行，施展的同时其他部份防御力非常低，奇怪的代价条件这点也和雷利说的一模一样。 而莉迪亚呢？巫婆几乎是在一瞬间施展出来的攻击魔法，无从得知偏向哪一种，但光凭这一点就知道她非常难对付。 “另外，图阵魔法是利用图形施展，基本上把图破坏就可以了；但因为极容易被打断加上构图复杂，使用的人很少，相对它的破坏力极高，长时间的计画较常看到这种魔法，通常在很隐密不易发现的地方。 “而这些魔法成败的原因都指向一个重要的关键，这同时也是你所不足的东西──“速度”。”雷利毫不避讳指出他的致命伤。 “速度并不只是包括体能上的敏捷和攻击，还有观察、判断能力，少任何一项是绝对不可能存活，稍有闪失就会死亡，这也是身为战士的人们较少的关系。” “…”速度… 对于这类的认知与外界的某些想法不谋而合，剑道所要求的快狠准就是其中之一；旭在练习和比赛的过程中训练出来的程度在雷利眼中却还很不足，一步步累积起来的知识果然还是无法和历经生死的实战经验相比吗？ “对于魔法的认知已经说明的很清楚了，这是要赌上性命的事，如果要放弃的话并不会责怪你，因为惧怕魔法而退缩是大多数人最后所选择的一条路…或许这也是明智之举。”雷利认真的看着他，这是他最后一次问他，同时也是最后一次给他反悔的机会： “这样子，你真的确定吗？” ──你真的确定吗？ 在他心中这个问题早就已经向自己问了不下百次，而不管再问多少次、多少遍，他的答案始终就只有一个──── “我确定。”毫无畏惧的答复，背后不是盲目未经思考的无知，而是一种背负起想保护某一个人的心情，为了某个人挺身而出、为了不再让她受伤、为了不再看到她因为自责掉眼泪，这样的决心，绝对不会更改。 很单纯的，就只是为了一份执着而全力以赴豁出去了吗… 面对小自己一两岁的少年所回答的答复，深黄头发下平常瞪死人不偿命的给人的压迫感不知不觉消失了，雷利难得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面容却没有任何违和感，意外地好看。 虽然雷利还是搞不太懂，混乱的记忆里还记得皇后说的片段…如果那是真的，他们来自于另一个世界，那么雷利开始渐渐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不属于这世界的人会出现在这了──… “所剩不多，把握时间，旭，这几天的时间由我来当你的对手。” “是。” ────因为，他们身上有着这个世界所最缺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