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来不来 第30章

李松茂为了观赏赵雅荃的走秀，特地跟医院请了半天假，提早来到雅泉镇。更半强迫赵雅荃到他的轿车里吊点滴，补充体力。 轿车里，轻柔的音乐为了不让两人的静谧变成尴尬，只好四处飘散，溢满狭隘的空间。赵雅荃躺在后座，抱歉的眼光不时掠过坐在前座的李松茂。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吗？你不需要抱歉，这是我自愿的。”李松茂勉强笑着。 “对不起，我的心里已经有个他。”赵雅荃幽幽说着。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感情必须是两个人心甘情愿，而不是施舍﹑或者强迫。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因为我也曾经拒绝别人的感情。” 赵雅荃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拒绝他的人是自己，落得此刻没有资格劝慰他。只好换个话题，避免尴尬的气氛再继续蔓延。“是怎样的女孩？” “一位医院的护士。还不是认为我是主治医师，有钱有身份，才想投怀送抱。”因此，我才更加喜爱你，没有因为你的打工内容而看不起你。只是这句话他不敢说出来。 “呵呵~~~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痴心以对，有的渴望靠近又害怕，有的只看到现实环境，有的只想拥抱物质享受，有的为了男人头上的光环。 爱，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却又复杂难懂。” “越想﹑心越乱，乾脆不要去想。”李松茂开了车门走出去，再把座椅往前倾，让后座获得更大的空间。他打开后车门，弯着腰进去，手指夹着一小块棉花轻压在赵雅荃手臂上的针头，将针头拔了出来。“压着！” 赵雅荃弯起手肘，手指压住沾染几滴鲜血的棉花。李松茂则拾掇点滴瓶和吊架，放到后车厢里。 过了一会儿，赵雅荃撑起了身子，开玩笑似的说。“我要过去了。记得要帮我拍照喔，好让我爸妈向邻居炫耀。”不是炫耀，是对我的怀念！她幽凄地想着。 “放心，我会的。”他漾着灿烂的笑容，心里却想着。因为，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走秀。 她拉平因躺下而产生绉折的衣服之后，才走出来，在李松茂的脸颊留下感谢的吻。李松茂望着她翩然离去的背影，除了不舍，还是心疼。 独自走在石板路的赵雅荃，突然萌生了恸哭的冲动，渴望找个关爱她的怀抱哭泣，更想转身投向李松茂的怀里哭个够。她，还是咬着唇，努力克制这股冲动，命令快要不受控制的双脚往会场走去。 我的外在，就像游客的年轻﹑活泼﹑有朝气。我的内在，却像一幢幢古老的屋子，陈旧﹑斑驳﹑甚至随时有崩塌的可能。有谁能够看到它们的截然不同呢？ 为什么这个人竟然是我呢？我不要呀！我还要享受青春的生命，而不是昙花一现的短暂！虽然美，但是太残酷了。 她环顾周遭的人与物，在心里凄冷地想着﹑呐喊着。 这次服装发表会以中国古典风格为主题，因此主办单位选中距离S市不远的水乡雅泉镇做为发表场地。大红地毯从雅泉园大门里面的宽阔影壁开始铺延，在河衢交会的地方弯个直角，再跨过两间上百年的民房，最后钻进一旁的巷子，伸进雅泉园一侧的月亮门。影壁后面的空地就是后台。 买家的座位安排在雅泉园前方的广场和地毯一旁，其余的宾客则坐在迎向地毯的两座石桥上面，以及溪面一艘艘的摇橹，营造出浓郁的复古风。 殷红地毯旁边除了探照灯，更架起数十盏艳红的灯笼，将整个场地渲染出喜气洋洋的氛围。清爽的夜色，更凸显出灯笼散发出来的水红灯火与探照灯的辉亮。传统乐器和电子合成乐重新混音的音符从藏身于街衢的喇叭悠悠飘扬出来，宣告发表会即将开始。 邓亚泉认识红毯收尾的那一侧对岸的人家，于是带着王泰杉跟张婷来到二楼，敞开发出嘎嘎声的木头窗棂，等待即将到来的服装秀。而李松茂则拿着录影机站在雅泉园的对岸，准备拍摄赵雅荃最后的身影。 节目开始了，消瘦的赵雅荃挽起秀发，穿上改良式的晚清宽袖丝绸袍服，踽踽站在纷乱的后台，不管她做了几次深呼吸，仍然露出紧张的神情。尤其当她看着模特儿一个个走出后台，站在投射跟衣服颜色呈对比色的影壁前面摆个婀娜的身段，再朝红地毯走去，心里就越慌张，不由地将大姆指的指甲戳进食指的指腹里。 倏地，艺术总监轻唤着——该你了，就把她推出去。赵雅荃愣了一下，脸上随即漾起自信的丰采，在影壁前面摆个妩媚的姿势。然后身段娇柔地步上红地毯，以搭配这套复古风的衣服，乍看之下宛如是个美丽娇嫩的唐磁娃娃。 李松茂一看到熟悉的倩影出现在红毯上面，立刻紧盯着录影机的萤幕。他渴望用自己的双眼看她翩然走秀，而不是瞧着这只无法看清楚她的一颦一笑的小小萤幕。但是为了她，这点牺牲是值得的。 “她来了！快看呐。”王泰杉兴奋地指着绕过弯角的赵雅荃。 “哇！原来是个漂亮美眉，难怪你会对她那么着迷，既盼望靠近她，却又不敢。帅哥跟美眉，果然配！”张婷搡了搡邓亚泉。 “那个呸？”王泰杉问。 “我呸你啦！” “我们一个是帅哥﹑一个是美人，当然配呀！”王泰杉傻笑着。 张婷白了他一眼，掐扭他的臂膀。 邓亚泉不管他们的瞎闹，而是一味地凝视在亮红烟霞中冉冉飘过的赵雅荃，心跳彷佛是她轻盈飘曳的步伐，呼吸就如周边无风的静谧。直到她被阴黯的巷弄所吞噬，他的呼吸和心跳才恢复正常。 开心，是因为参与你的处女秀，更是你的邀约。 欢悦，是因为我的目光，正是你表演的一部份。 遗憾，是因为你来不及瞧见我正在看你的目光。 可惜，是因为你没有听到我在心里喊着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