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西燕山 第18章　

“你……你是谁？” 阮燕山好不容易可以站起来，他觉得自己的鼻子好像有东西，伸手一抹，是血，刚刚那个声音实在是太大了，犹如实质的声音轰入他的脑子，居然让他的鼻子震出血来。 “人类，你们称呼我七窍玲珑妖。”巨大如山的七窍玲珑妖开始雾化，庞大无边的躯体瞬间消散，充满每一个区域。 “你……”看到巨山突然消失，阮燕山吓了一大跳，他略带惊慌的左顾右盼，不知道七窍玲珑妖要做什么。 雾化后的七窍玲珑妖又重新凝聚在一块，不过这次则是成了一只既像熊又像狗的动物。 阮燕山看到七窍玲珑妖突然成了狗熊的模样，不禁连退几步，他非常紧张，谁知道七窍玲珑妖会不会吃人，更何况它的模样看来十分凶恶。 “你不用害怕，我不吃人，事实上，我不吃任何物质类的物品。”七窍玲珑妖“坐”了下来，面对一脸惊慌的阮燕山。 阮燕山吞了几口口水，战战兢兢的看着七窍玲珑妖：“你为什么……我们……” “在无数劫之前，我从浑沌的身躯化生出来……”七窍玲珑妖只说了一句话后就停了，它抬头望着无边的天顶迟迟没有说话。 既然它没有说话，阮燕山也不敢打扰它，只能静静的看着它。 “无数的时间过去，我还是妖。” 阮燕山不知道它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要和他说话，因此他不敢答话。 “我应该与天地同寿，但是我并没有。” 听起来像是七窍玲珑妖的寿命要尽了，所以它有点感伤……阮燕山是这么想的。 但他的念头才刚从脑子里冒出来，七窍玲珑妖就“看”了他一眼：“和你相比，我的寿命是你的一千万倍。” 阮燕山只能再活四百多天，大约是一年过一半，如此说来，七窍玲珑妖的寿命还有一千五百万年左右。 “好老的千万年老妖怪……” 阮燕山不敢说出来，但七窍玲珑妖彷彿可以听到他心中的话，它马上接着说：“还不够老，我还有寿命的限制，我没有办法超越妖怪的界线。” 连续两次被猜到脑子里想的东西，阮燕山此时再笨都知道七窍玲珑妖可以知道别人的脑中在想什么。 “你知道我脑中的想法……”阮燕山的心中充满恐惧，任何人脑中想的任何事情都会被知道，没有人会不恐慌。 “你刚刚应该知道天识这种能力，这就是我的天赋本能，我可以知道任何比我低等的生物内心的想法。”七窍玲珑妖淡漠的说。 这种清淡的语气让阮燕山感觉到它好像是个归隐深山的老隐士，也像是对人世间毫不在意的神明，又像是以前书里头说过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那个天地，彷彿对它来说，这世间上的每一种生物都是一样的。 “你没有想错，对我来说，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世间万物在我眼前产生消灭，化生虚无，星辰变换都无法引起我的兴趣。”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已经是最强大的神明了……” “从你们的知识角度来说，我的强大远远超过你们的想像……”七窍玲珑妖的双眸中透露着奇异的光芒，那其中蕴含着特殊的智慧以及阮燕山看不懂的东西。 “但是我不是神，我有寿命的限制，天地万物有生必有死，只有神才能跳脱生死轮回，我……没有办法跳脱轮回限制。”七窍玲珑妖说的事情虽然是攸关它的生死，但语气却仍然清淡漠然，几乎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阮燕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七窍玲珑妖说的这些事情已经远远超过他的想像之外，事实上，除了听它说话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十万年前，我化生于万物生灵的五官七窍，希望可以得到契机。” 七窍玲珑妖的话让阮燕山吓了一大跳，什么叫做化生万物生灵的五官七窍？意思说的是我们的五官功能都是来自于它吗？ “除了比我高等的神明之外，我接受所有生物的七识，我的神识变为无边无际，我的能力能够让我穿回过去未来……但我还是妖，我依旧没有突破天地加诸在我身体的桎梏。” 七窍玲珑妖闭上眼睛，苍白无边的空间安静着，无比的沉默几乎让阮燕山呼吸的声音像钟响。 经过一小段时间的沉默之后，七窍玲珑妖又说话了：“你们人类自称万物之灵，你们的身体孱弱，你们的寿命短暂，你们的天赋本能弱小，你们的身体毫无优点……但是你们却有很多人都成了神！”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略略大了点，可以感觉得出来七窍玲珑妖情绪有了起伏。 “我想，那是因为情感。你们有情感，而我没有，因此，我没有办法成神。”七窍玲珑妖没有问阮燕山的意见，一直说着话，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所以……阮燕山听着。 “因此，我在一万年前开始学习人类的情感，我把自己的意识全部化为虚无，进入人类的身体，利用五官七窍搜集情感模式。”七窍玲珑妖说：“从尼安德塔人、山顶洞人一直到现代人，我都没有停过。” 所以……阮燕山还是看着它。 “我还是妖怪，但我知道我正往对的道路走。我需要一个载体，容纳我的一切的载体，而我的选择就是你。” 七窍玲珑妖的话刚说出来时，阮燕山还没有什么想法，但几秒钟过后，他当场脸色大变，七窍玲珑妖要用他的身体来做实验，他的惊慌是言语都无法形容。 他想逃跑，不过在这个空间里头，他无处可逃。 他想拒绝，不过七窍玲珑妖没有给他拒绝的空间。 “成为我的载体之后，你的寿命会和我一样，你会拥有我的能力……” “等等等等！”阮燕山头一次大声喊出来要七窍玲珑妖等一下，先等他说几句话。 “你有问题？” “对！”阮燕山毫不客气的喊了出来：“为什么我要成为你的载体？难道我没有自己的选择吗？” 事实上，阮燕山要说的是，为什么他要成为一只妖怪的载体？活的再久，说的再好听，它就是一只千万年的老妖怪，成为千万年妖怪的载体，那不就是要他让出身体给妖怪使用，绝对不行！ “你没有选择，我的能力高过你，你只能服从我。”七窍玲珑妖是千万年的老妖怪，对于它来说，强者支配弱者是天经地义的事，弱者根本没有反抗说不的权利。 “可是……我……”阮燕山急于想说些什么反抗七窍玲珑妖，可是他太紧张了，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要如何反抗它。 “我不要出卖灵魂，我不会让出我的灵魂给你。”阮燕山鼓起勇气对着七窍玲珑妖大喊。 “谁说我要你的灵魂……” 不知道是不错觉，阮燕山好像看到七窍玲珑妖笑了一下，不过笑容随即又不见了。 阮燕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因为他认为七窍玲珑妖刚刚说的话就是要夺取他的身体和灵魂，不过此时七窍玲珑妖的话里又好像没有那个意思，他搞混了。 “你不要我的灵魂……那你为什么……” “我要和你交换一些东西。”七窍玲珑妖的语气又恢复到原先的清淡漠然。 “要交换什么？” “我用我的力量交换你成神的契机。” 七窍玲珑妖的话阮燕山根本听不懂，什么叫做成神的契机？自己分明是人类，怎么会有什么成神的契机，这样怎么交换？ “我知道你会感觉到疑惑，简单的说，你是我观察的人里头，与我的灵性最契合的人类，我曾经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之所以没有办法成神，很有可能是因为我拥有这些能力，而你们人类虽然力量低下弱小，但是因为一些我不了解的因素，却有很多人成了神。” “我怎么会成为神呢？而且……” “我知道你的疑惑，你不认为你自己有成神的潜能。” 阮燕山点头说是，事实上，除了耶稣和几个中国神仙之外，阮燕山没听过人类可以成神，他也不认为自己可以成为神仙。 “根据我的观察，我认为你的身体加上我的天赋本能之后，很有可能会出现新的变化，而这个变化的终端也许会死，也许是让你成为神，我就是要和你交换，把成神的机会让给我。” 阮燕山懂了，原来是如此，七窍玲珑妖认为它之所以无法成神是因为没有适合它的人类躯体，它的力量可以减少修炼的时间，而两者相加之下有可能会产生新的“神”，但阮燕山不懂，七窍玲珑妖所谓的神和他印象中的神是一样的吗？ 三太子、妈祖、耶稣、道德天尊这些历史上或传说中的神，和七窍玲珑妖说的成神是同样的意思吗？ 七窍玲珑妖说的神指的是那些神吗？ 阮燕山想到后马上问七窍玲珑妖。 听完叙述之后，七窍玲珑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也是我要追求的答案……” “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挑选上我吗？” “不见得是要你，但我也是选择最有可能的机会而已，事实上，地上的四个人都可以做到这件事，但成神机率差了一点，我不想放弃。” 原来如此……阮燕山想了一下后，又问它：“我可以拒绝吗？” “可以，你可以拒绝我，不过我会直接杀了你，然后换成另外一个人交换。” 七窍玲珑妖说要杀死阮燕山的话很轻，但是阮燕山听到后一股寒气从骨子里爬了上来，他知道七窍玲珑妖没有开玩笑，它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类的幽默感。 “看来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相信身为人类，你应该没有拒绝的道理。” “……我要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 听到这句话，阮燕山看到眼前的七窍玲珑妖突然雾化了，就像是电视上的雾化效果，它的身体融进空气中，整个空间就像是石头丢进了水里一样，化成波纹一层层的荡开，往没有尽头的远方荡去。 阮燕山看到眼前这个场景，哪里还会不知道七窍玲珑妖要“施法”了，他连忙大声问：“我的灵魂真的可以保有吗？” “我的力量在你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会逐渐发生反应……”七窍玲珑妖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另外……如果你要寻找到你的妹妹，你会需要我的力量……” 听到七窍玲珑妖提起妹妹，阮燕山顿时一惊，怎么就没想到可以问它妹妹在哪里，它当了千百万年的妖怪，要找一个人，对它来说应该就像呼吸一样的简单才对。 阮燕山的手往前用力一伸，想要喊住七窍玲珑妖，希望它可以说出妹妹的下落，他的嘴巴才刚发出第一个声音，整个人就醒了过来，人还是在客厅里头，旁边的沙发上躺着李渝和吴安平。 阮燕山站起来往四周看，一切就像他昏过去时的模样，没有多出什么东西，也没有少了什么，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团突如其来的力量猛然朝他脑部一压，当场又让他闷声倒下。 这并不是有什么人攻击他，而是接受了七窍玲珑妖的力量之后的不良反应，就算他身体的力量只有七窍玲珑妖以前的千百亿分之一，此时的躯体也根本无法接受，幸好那力量彷彿是在侦测他的容纳度似的，没有一会儿，那股力量就衰退了，直到他可以承受的程度才停止。 当阮燕山又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渝和吴安平两个人呆坐在一旁。 “你们两个……怎么了？”阮燕山半坐起身体问。 李渝和吴安平听到阮燕山的声音后身体一顿，转头看了他，两人的神情很奇怪，说不上来的怪异。 李渝沉默了一下后问：“你遇上七窍玲珑妖了吗？” 吴安平也紧张的看着阮燕山。 阮燕山不认为有什么需要欺骗他们，便点头说是。 两人一看到他承认了，马上站起来走到他身旁问：“它说了什么？” 阮燕山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听得两人直发愣，一直到他说完了所有经过为止。 “你们怎么了？” 李渝和吴安平互看一眼。 李渝对阮燕山说：“我们身上的天听和天视都消失了。” “什么？”阮燕山大吃一惊，旋即想到七窍玲珑妖说过的要把力量移转到他的身体，难道这样子就会让李渝和吴安平的能力消失？ “看来我们的能力全部都被七窍玲珑妖收回去了。”李渝有点沮丧的说。 “而七窍玲珑妖的力量现在全部都转移到你的身上去。”吴安平的神情比起李渝来，多了某些味道，有种……好像如释重负似的感觉。 “看来的确是如此。”阮燕山得了七窍玲珑妖的力量之后，也对两人的情况有了了解。 首先，他们的寿命将会恢复到正常的情况，如果没有意外，李渝会活到七十三岁，而吴安平则是还有二十五年的寿命。 “你可以告诉我一件事吗？”李渝突然问。 阮燕山虽然不知道她想问什么，但他还是点了头：“如果我知道的话。” “我的寿命……” “你的寿命延长了，你想要知道你会活到几岁吗？”阮燕山截住她要问的话，并且马上对吴安平说：“你也是，你们的寿命都恢复到正常时间。” 原本阮燕山以为他们会想要知道自己将活到几岁，但两人却同时说不。 “我不想知道，我希望我的人生很平凡，这样子就好。”李渝双眼望着阮燕山几秒钟后，叹口气道。 吴安平没有说话，不过他的神情和李渝一样。 “你们来找我之前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吗？”阮燕山很好奇，他们四个是不是早就套好了？ “不。”李渝摇头：“我们会来找你是因为我们四人都同时做了个梦，梦中的声音告诉我们，找到你之后就可以解决寿命的问题。” 吴安平说：“我不想那么快死，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在没有异能的状况下过完平安的人生。” 原来如此……阮燕山了解了，看来是七窍玲珑妖给他们的暗示。 既然事情有了结果，李渝和吴安平也没有说什么，两人很快的向阮燕山告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