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西燕山 第19章　

李渝和吴安平离开之后，阮燕山呆了好久，好一阵子都坐在沙发上，他尝试着呼喊七窍玲珑妖，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七窍玲珑妖曾经说过要把天赋异能都给他，藉此换取一个成神的机会，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阮燕山习惯性的舔了一下嘴唇，这是他启用天味能力的习惯方式。 在以前，他只要启用天味能力，就可以知道附近二十几公尺内大部分物品的“分子物质”，经过他长年累月的分析和推理，他可以知道那些味道代表着什么含意。 当初工友阿伯训练他吃东西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不断的让他练习，年纪还小的他当时只是为了要给那只可爱的天竺鼠食物，所以才会练的那么用心，当然不知道这种能力有多惊人。 但之后他自己发觉，世间万物太多了，虽然他可以舔出很多东西，但是并不明白那些东西有什么功用，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叫什么名字。 工友阿伯死了之后，那些物品名称和功用都是靠他自己一一摸索出来，而且他同时也发觉到自身的弱点。 他的味觉范围有限，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像是封闭的房间里头，他的天味功能效果最好，但只要非密闭空间，范围超过一二十公尺，又加上物品超出他的经验，他就没有办法完全掌握。 此时的情况却产生了变化，阮燕山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附近两百公尺内每一件漂浮在空气中分子的“味道” 突如其来的剧烈变化让他的脑子完全无法接受，太过强烈的讯息犹如浪潮般瞬间冲击而来，他只觉得头部大痛，鼻子马上喷出血来，衣领、身前满满的都是鲜血。 不只是鼻子，太过激烈的讯息冲击也让他的眼睛渗出血液，身体痉挛，大半的肌肉都无法受到控制。 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以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七窍玲珑妖无数万年累积的妖力能力，如果不是七窍玲珑妖的妖能自动侦测调节，阮燕山绝对无法撑过千分之一秒，就会被这些讯息给炸死。 痉挛过后，阮燕山的身体自动停止分析那些味道分子，鼻血从他的鼻孔缓缓的滴下，在满是鲜血的上衣慢慢的凝结，他垂着头，任由鼻血滴下，几乎要突出眼眶的双眼渐渐的不再那么胀痛。 阮燕山缓缓睁开眼，眼皮上头彷彿绑上了一座古老大钟似的沉重，连同嘴巴里头也充满腥味，不断流着鲜红黏稠的血，整个人就像是刚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似的。 不知道经过多久，阮燕山才觉得好过一些，他勉强站起来，到浴室洗了个澡，又在斗犬的房间里头找了几件衣服穿上，将原来那件满是血迹的衣服顺手丢到垃圾桶里头。 又狠狠的睡上一觉之后，醒过来的阮燕山这才觉得好了点。 揉了揉脖子，阮燕山爬起床，到外头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漫无目的在街道散步。 走在路上，阮燕山看到很多逛街的年轻女孩子，如果是以前看到这些女孩子，他会想到他的妹妹，但是今天很奇怪，他的脑中彷彿加了一层锁，对妹妹的思念降低了，不再像以前那么急迫的想要找到妹妹。 这个念头闪电般的出现在他脑中，他走进麦当劳点了一杯咖啡，找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思索着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变化。 他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对妹妹的思念正在降低，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对的，自己应该要关心妹妹、找到妹妹才对。 但事实上，阮燕山知道自己的确已经不像昨天之前那么在乎，怎么会这样？ 几乎只有一秒钟的时间，他就知道这是七窍玲珑妖的问题。 七窍玲珑妖说要用天赋本能与他交换成神的机会，阮燕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神的机会，但七窍玲珑妖的天赋本能明显已经在改变他的性格。 阮燕山马上惊觉过来，他知道这一定是七窍玲珑妖的天赋能力在作祟。 该怎么办？七窍玲珑妖的能力他不敢继续使用，昨天那股强烈的疼痛让他记忆深刻，但如果失去那些异能力，他知道找到妹妹的机率几乎是零。 “嗨……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没有使用异能力的阮燕山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居然是尸魔女年轻俏丽的脸庞。 “嗨，你怎么也来这里，逛街吗？”阮燕山朝她点头，虽然没有刻意的使用天闻或是天味的异能力，但是可以感觉得出来，尸魔女身上的“隐患”已经消失了，看来上次给她的两瓶东西有效。 此时的尸魔女和上次见到的模样完全不同，以前看起来十分的艳丽并且蕴含吸引男人的邪气，但此时的她却像是个刚刚步出大学校园的年轻女孩，双眼中对未来充满希望，上扬的嘴角满是动人的微笑。 “不请我坐下来吗？”尸魔女指了一下阮燕山前面的位置。 “抱歉，请坐。”阮燕山以为尸魔女只是来打个招呼，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 “我找你几天了。”尸魔女的神情很自在，就像是在和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说话似的，两眼中的笑意快要融化隔壁桌的几个男生。 她才刚坐下来就吸引了附近男人的注意，浑身的魅力散发的十分彻底。 “你跟踪我？”阮燕山马上就想到这个问题，如果不是被跟踪，哪里有那么刚好会在这里遇到，他的表情不大好看，没有人会喜欢自己被跟踪。 “没错，我派了几个人到处找你，找了好几天你才出现。” 尸魔女没有否认派人跟踪，但阮燕山还是有些不高兴。 “有事吗？”阮燕山面无表情的说。 “你给我的药很有效，我欠你一个人情。”尸魔女的声音很轻，但是表情很认真。 人情……阮燕山当然知道自己给了她什么东西，在殡仪馆见面的那一次，尸魔女身上虽然用了奇怪的药物掩盖着，阮燕山还是轻易的发现她身上的异处。 正常人的身体不会发出那种只有在腐败的尸体上才有的味道，尸魔女的身体源源不绝的散发出腐败味。 当时，阮燕山并不认识她，这是他头一次遇到一个人的身上会出现那种腐味。 尸魔女显然用了某种方法压制住身上腐败的味道，但效果并不长久，而且有副作用。 那时，一来是因为那只九魂猫，二来是因为好奇，所以阮燕山花了一点时间为她调制了两瓶药水，两瓶药水相辅相成，把她身上的腐味因子分解掉，从来没有这种经验的他当时也是试试看，短期的效果应该没问题，长期的效果他也不确定，照此时尸魔女出现的状况看来，应该是没问题了。 “除了人情之外，你找我有什么事？”阮燕山不认为一个人情就会让尸魔女找上门来。 尸魔女沉默了一下后问：“你为什么能够解掉我身上的毒？” 毒？阮燕山撇了撇嘴，他也不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不是毒，对他来说，所有的东西都只是分子层面的感觉而已。 一个分子会引起另外一个分子的反应，而另外一个分子，则是受到另外一个因素的影响。至于是不是毒，阮燕山当真从来没有思考过。 “我没有解你的毒，我只是把我觉得和正常人不同的味道除去而已。” 阮燕山说的是实话，对他来说，所谓的毒并不是毒。 “我需要你的能力。”尸魔女想了一下之后决定直接说出目的，看得出来阮燕山不喜欢欺骗或是虚伪那一套。 “我？”阮燕山一愣，摇头说：“你应该知道我已经加入白眼了。” 阮燕山有点厌恶，他认为尸魔女是来拉拢他加入“绿蜥蜴”，这让他很不舒服，冷冷的说：“你不用说了。” “不，请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邀你加入绿蜥蜴，而是……”尸魔女说到这里时居然有点紧张，这可和她以往给人的印象很不一样。 “如果你有问题需要别人帮忙，最好的方法就是清楚明白的说出目的和原因。”阮燕山不客气的说。 虽然尸魔女的样子楚楚可怜，但也许是因为绿雁曾经说过的那番话的关系，他的潜意识里不怎么喜欢她，语气上总是差了点。 而尸魔女倒像是没有感觉他的厌恶似的，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说：“请你帮我治疗一个人，他对我很重要。” “要治疗人应该去找医生，我只读到高中，而且那个人是对你很重要，不是对我。”阮燕山的语气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在以前，他就算是不喜欢也不会说出这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此时却说的轻而易举。 尸魔女显然也没料到阮燕山会这么明白的拒绝自己，根据她的调查，阮燕山这个人从小到大个性都十分和善，不像是脾气那么坏的人。 难道资料是错的？尸魔女内心愤怒的咒骂着调查资料的属下。 阮燕山鼻子微微一动，很奇妙的，虽然他没有刻意的运用天闻的能力，但是他却清晰的“闻”到了尸魔女的愤怒与不满。 这个突来的发现让他陷入沉思，七窍玲珑妖的能力真的是十分神妙，但是到底该如何用，能不能练习，还是只能随机触发？这些都是未知状况，这种情形真的很不妙。 七窍玲珑妖只说了要交换，但是要如何换，该怎么运用它的天赋本能却没说，强者对弱者的强势实在令人沮丧，但阮燕山却无可奈何。 “……我知道你正在找你妹妹，如果你愿意治疗那个人，绿蜥蜴会用尽全力加入寻找的行列，除了首脑之外，绿蜥蜴的旗下有七百个人。” 尸魔女开出来的条件让阮燕山不得不慎重考虑，以前他不是没想到这个方法，但要黑道加入寻人行列很困难，以他那一点点的存款根本不够黑道舔两下，尸魔女这个提议真的很不错，七百双眼睛总比一双眼睛看的广。 “我没有办法保证绝对会痊愈。”阮燕山淡淡的说。 尸魔女听到他的话之后大喜，连忙说：“没问题，只要你愿意出手帮忙，无论有没有结果，我都会感激你。” “感激别人”付出的代价可是最少的……阮燕山看着她纯洁白皙、美丽动人的脸想着。 既然已经决定了，阮燕山喝下最后一口冰咖啡，两人往外走。 尸魔女才刚走出去，一辆黑色宾士就从旁边缓缓的滑过来，停在他们面前，副驾驶座打开，一个黑衣人走下来为两人开门。 两人上车后，车子很快的往高速公路移动。 一个半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一个山区的别墅停车场。 别墅的外观十分“欧洲”化，很古典的欧洲农村建筑缩小版，三分之一大小看得出来是屋主刻意模仿农村建筑建造。 红砖建筑物前后除了喷水池和尿尿天使小童之外，还有一大片的竹林以及草皮。 四周有不见尽头的花圃，五颜六色的花朵千娇百媚的开放，小粉蝶在天空中飞舞，十足的欧洲乡村才会有的场景。 看到宾士车停下来，附近正在工作的园丁或是更远方的保镖都向这里敬礼，显示出尸魔女在这里有着很高的地位。 两人一走下车，一旁突然传来一声小女孩的清脆呼喊：“翠姨──” 尸魔女听到后马上转身，把朝她奔跑过来的小女孩抱起来，笑喊着：“小露西今天有没有乖啊？嗯……露西洗头发了喔，好香啊……” 小女孩是个看起来像混血儿的小美女，白皙的皮肤上沾着刚刚玩过泥土的痕迹，她紧紧的抱着尸魔女，高兴的呵呵笑着。 “露西今天很乖喔，我还找到了两只蚱蜢和知了，馒头今天不乖，所以拉机不给馒头吃饭，不过我有分一点午餐给馒头吃喔！”露西看到最喜欢的翠姨，马上开始说起刚刚发生的趣事。 她说的飞快，就像是个快嘴精灵，尸魔女专心的听着，不时发出惊疑的喜悦赞叹。 “哇……露西最乖了，翠姨最喜欢露西，爸爸呢？爸爸在不在？”尸魔女吻了露西白嫩粉红的脸颊。 “爸爸在屋子里头，爸爸又头痛了。”露西露出有点担忧的眼神，那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忧郁。 “嗯……翠姨先去看爸爸，然后再来陪露西好不好？”尸魔女放下怀中的露西，温柔的拍了几下她的后腰。 露西乖巧的点头，转身往后花园跑去。 尸魔女站起来，背对着阮燕山说：“她是朋友的小孩，很可爱是不是？” 阮燕山正在猜这里的主人是谁，能够在这里买下这么大一片的土地，又盖了这种风格的屋子，再加上可以让尸魔女这么看重的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这里的主人竟然可以让尸魔女对他那么关心，而且看得出来那是发自真心，并非被迫或是从属关系。 阮燕山很敏感的注意到，尸魔女说到那个人的时候，血液的流速和心跳都比平常快了些，难道那个人是她的爱人？ 想到这里，阮燕山又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会有办法知道尸魔女的血流、心跳变化，那些变化是这么细微，在尸魔女的控制下，也许连仪器都难以测验出来，自己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发现呢？ 阮燕山到此时都还没发觉七窍玲珑妖在他身上给他带来多大的天赋异能，庞大的异能虽然不是他可以快速吸收运用的，但光是靠慢慢的异能融合，他对天地万物的敏感度就已经是以前的上百倍之强，就算没有刻意运用，许多能力也开始慢慢的展现出来。 “他是你的爱人。”阮燕山突然说。 尸魔女一惊，随即回头瞪了阮燕山一眼，咬着下嘴唇没说话，一会儿后才说：“等一下你不要乱说这些话，只要专心的治疗患者就好。” 虽然尸魔女否认，但是她脸颊、脖子下皮肤的血液流动透露出她的紧张。 她一说完话，也不等阮燕山开口，转身就往屋子走，阮燕山跟在后面，一个管家装扮的中年男子微笑的站在门口为尸魔女开门。 尸魔女对他点头，阮燕山走进屋子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座中型的楼梯，这种建筑造型在台湾很少见，看来屋主的确是百分之百模仿了欧洲某些农村建筑，阮燕山认不出来这些建筑模仿自什么地方，不过一进到里头，外面的热气就马上被阻隔，给人凉爽的舒适感。 尸魔女对里头很熟悉，一进屋子后马上走上楼梯。 走了几阶后，好像知道阮燕山没有跟上来，她还回头对他说：“患者在楼上，跟上来。”说完又快步往上走。 阮燕山露齿一笑，看来她心目中的那个人就在楼上，要不然可是很难想像在外面被形容成混世魔女的她会露出那种微笑。 楼梯旁的墙壁挂着几幅大型油画，每一幅油画的大小都超过真人尺寸，画像十分逼真，不过阮燕山看不出来这些人是谁，大约只能看出画像里的人物应该都不是亚洲人。 二楼的地板全部都是用柚木建造，这又不全然是欧洲的农村建筑风格，显然屋主或是设计者并不是只会模仿。 走上二楼之后，尸魔女沿着走廊往后走，进入最后一个房间，阮燕山跟着进去，他相信里头的人早就知道他要来的讯息。 房间很大，前后占了有近五十坪的空间，四面都是书柜，上头放满了各种书籍，后面有两片落地的大玻璃窗，中午的阳光从外面斜洒进来，照在书桌旁的高脚瓶上，把上头的兰花叶片照出点点翠绿。 书桌的后面坐着一个中年人，很英俊，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气质就像个长年都在做学术研究的大学教授。 尸魔女看见他之后，柔柔的往前走了几步，恬静的朝他一笑：“范大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阮燕山先生，我请他来与你见个面。” 看到阮燕山之后，尸魔女口中的范大哥从书桌后面站起来，绕过书桌朝两人走过去，笑道：“小翠，你又为我烦心了。” 听到他这么说，尸魔女嘟起了嘴，有点不开心的说：“范大哥，你不可以放弃，他很厉害的……” 阮燕山看到这里，哪里还不能判断，尸魔女绝对是已经对眼前的这位范大哥情根深种，他也对这个中年人感到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才有办法让尸魔女这么爱他呢？ “你好，我是范继勇，小翠一定给你找了很多麻烦吧，真是抱歉。”范继勇伸手与阮燕山一握，他的年纪几乎是尸魔女的父亲那一辈，成熟男人的气质丝毫无法遮掩。 “你好，你应该是快死了吧，刚刚那个小女孩也是。”阮燕山突然说。 尸魔女和范继勇两人脸色当场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