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天堂 第67章 迹象（2）

刚才医生是这样对她说的，“病人并没有身心痼疾，但是他劳累忧思过度，因此身体出现严重虚脱，之后被风寒所染，虽然它们不是致命的创伤，可是倘若救治的时间被延误，同样可以危及生命，也许再耽搁一刻，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这些话十分平常，绝非是什么相当厉害的言语，但是那个女人一想起来就浑身颤栗，她真是庆幸事情没有糟糕到不可挽回颓势的地步。此时此刻，她感觉到那个昏迷不醒的生命犹如被洪水荡漾着的一个漂萍，假如不是她的及时出现，滔滔水势就会把它驱逐得无影无踪。 她热泪盈眶地想，“也许这是上天把希望的线放在我的手心，让我把它牵住，从而不让我绝望和心灰意冷。” 她接着踱到窗前，目光忧郁地在城市的缝隙里不由自主地游移，寻找一些昨日的影子，不过除了记忆能给她确实的印象之外，她在繁华拥挤的街景里什么也不可获得。那个天使般的美丽女人啊，为什么她像被时光遗落在了另外一个日子里，仿佛还没有来到今天的光明里，所以杳无踪迹。 “我不相信，一个女人会粗心大意到让一个为她所朝思暮念的男人从她的紧密注视的目光里走失，以至于在情况危急的时候也不能及时出现！” 她在心里责怪着那个被爱神宠爱的女人，珍贵的缘份啊，莫非是她不懂得爱惜？当然，如果她们之间出现了分歧，她们的关系不再那么融洽，有可能动摇了，那么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去珍惜，她渴望心中有爱呢。虽然它近似乎是一种奢望，但是她还是感觉到它来之不易，还是极其用心地想把它牢牢握在手心。 昏迷不醒隔阂了她们之间可以进行的沟通，使她许多的话凝滞在心，但她并没有因此难过和沮丧，有一种快乐和满足是她在认识到某种距离很近了的时候就能完全获得的。现在，那个被她日思夜念的男人近在咫尺，就在眼前，这种距离啊，它有着多么令人激动的亲近，似乎伸手可及她最美好的理想。 她想，“如果他醒来就离我而去，那么我情愿他就这样像是安祥地沉睡了，十分宁静地躺在我真实地感觉里。” 在一阵有些激烈地想法过后，她不再去想另外一个女人，而是不禁喟叹着，“人的记忆如果可以丢失或者被彻底地遗忘，哦，我将会多么欢喜地和他一起重新开始，重新积累生活所需的理解，判断，交流的能力以及为整个时代和人类社会供给创造的活力的知识！过去的记忆能够在我和他的头脑里变得一空二白，对我而言它是一种福音，在这种心无杂念的基础上，我们之间可以培养出一份多么美好动人的爱情啊！”想到这里她几乎有些情不自禁地兴奋了，以为那种迷人的事情正在她的生命里酝酿着，接踵而来就会将甜蜜播洒到她的心灵里，她真是情不自禁地有些异想天开了。 不过她的思想还没能快活无虞地飞扬起来，从那扇没有掩闭严实的窗户的缝隙里刮过的风沉重地扑打在了她的脸上，很凉，使她头脑里的热度一瞬间就降落许多，回到了冷清的现实里。可以说甚至是一种有些悲凄的环境，那张木无表情的面孔啊，使她感到受伤和揪痛。回想那些努力克制着看起来风平浪静而她的内心却经历了恶魇般难遣的过程的日子，她不禁颤栗，心里惶恐，那么忧伤地把头埋在了李慕的肩膀上，泪水潸然。 思想的沃野啊，它已经好久没有被灿烂无忧的日光沐浴了，她沉浸在过多的忧思里打发着朝气蓬勃的早晨和黄昏，虽然那时处在一种也能找到几些快乐的侥幸的平衡里，但是现在当她回顾过去的时候，她几乎想失声痛哭，为那种日子背后的孤单、寂寞、漂泊无依伤心不已。女人，当她离开成长的环境后，离开亲情和朋友的关怀与友爱的紧密包围后，她走入社会的时候就像一只飞鸟落在了荒野里，那个生存的环境是多么的陌生和棘手啊。但是不管面对着有多大的艰难困苦与险阻，都注定了人唯有坚持下去，唯有勇住直前，否则就会被落下，陷入更加厉害的不幸里。 一个人如果在阻挫面前放弃努力，她失去的就是信心，希望，最为宝贵的时光。当她不再年轻的时候再想重拾年轻的梦想，她将力不从心，它将是一种痛苦不堪的记忆，这种打算早已没有了可以挥攉的活力和锐气。 所以刘莹感觉到自己深陷在一个不知所措的漩涡里，不能自拔，又难以下沉。既没能得到春天般的温暖，又不致于像严冬里那般寒冷，虽然没有熊熊火焰，却也不致于连最后一簇火焰也被吹灭。眼下，她正在焦虑不安的束缚里挣扎着，那粒被她紧紧攫取在手心的火光啊，她真是强烈地希望它突然像火山一样活跃起来，喷吐出弥漫天空的光焰，把她展望的那片天空洞烛得绚丽，耀眼，璀璨生辉。 于是她眼含热泪地俯伏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先生，我爱你！”这几个字像打开阀门一样打开了她思想的缺口，思想的洪水立即在她的生命里泛滥起来，冲毁了她一直矜持着的文静的举止，把她的热情完全敞开在了一种开阔的荡漾起来的心绪里，变得像一个被鼓舞的士兵，朝着她心中的城堡大胆地进攻过去。 她又一次泪流满面，但这一次流淌出来的不只是泪水，不只是这心灵的雨露，她的思想，她埋藏在身体里的那些因为思念之苦积累下来的体验也一同流淌出来，在她的深处感觉中形成川流不息的切实影响。 这样，她抑制不住地叫了起来，犹如肩负重担的人在翻山越岭过后喘起了粗气，感到心口闭塞，窒息，必须要快速地更换已经溶解在血液里的气息，以获得新鲜的力量。 这一说出口，层出不穷的印象就纷至沓来，使她再也难以回到冷静和克制的状态，她好像是踏在了一个秋千板上，从感觉到意识都陷在了摇晃的幻觉里。 “先生，虽然你昏迷不醒，但我还要对你说，有一份思念在我的心壤里掩埋得已经够久了，如果它不是如此的坚固，有着始终不渝的决心，或者是它像木质一样可以腐败，那么它早就应该在种种思想的糅合过后化作尘泥了！但是，我忠贞不贰，矢志不渝，因为你，我默默地隐忍着渴望的难受守候在一旁，我感到自己是多余的，这样我从来不敢冒昧或者是鲁莽地进入你的视线，生怕引起她的妒恨，你的恼怒，因为我理解到你们之间的和谐与和睦是多么地真实可信！在这种情况下，我甚至想：城市的霓虹为你们的生活点缀了多么丰富的缤纷色彩，为你们的空间弥洒了多么喜气洋洋的气息，你们拥有健康而热烈的美好人生，可是这一切对我而言相当的贫乏，满街灯火辉煌的时候，我却逗留在它的边缘的黑暗里，那些光辉不曾给我一丝一缕的甜美和温馨，甚至不曾给我一点可以幻想的光明，只因为我没有爱。”她哽咽了，伤心不已，“男人啊，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如果你听不到我倾吐的心语，那么你至少应该听到泪打的声音，它和雨打芭蕉有着相同的节奏与调子，它是我对你热爱的结果。每当灯影里人来人往时候，目睹着那些相拥而过的一个个瞬间，我会被连续不断地刺痛着，爱情就是这样十分敏锐地使我遭受伤害。我知道，在那些快乐的人群里，只要我放开脚步朝着他们走近去，我能够轻而易举地获得一种崭新的生活方式，告别孤苦无依，不再形单影只，但是我始终恪守着心中的信念，没有超越一步，因为我笃定爱情的唯一和永恒，因为我的心里完全被你的影子填充，并且没有留下让我可以生出杂念的缝隙，因此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这是一种并不公平的错爱，但我还是如此地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