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天堂 第68章 迹象（3）

她让声音朝向他的耳朵，希望绕过他木然的表情从那个孔洞里流进他的内心，使他封闭的状态得以撬启，使那个沉默不语的世界因而有了声音的存在，让人为的行为在他休眠的生命里重新得到反应，因而获得感觉她存在的知觉。 她继续说着，“爱情，它是一个甜美之物，任何一个热爱生活的女人都会喜欢温柔地站在它的近旁，用怜惜的双手把它轻轻抚摸，呼吸着它释放出来的阵阵芬芳。如果说女人是迷人的蝴蝶，有着精灵般的灵性，有着眩目的色彩，那么爱情就是它热衷的花心，她喜爱把自己隐藏在后者的蓓蕾里，受它的包围和熏陶。为此我天天期盼，守候，思念，望眼欲穿，虽然我的日子看上去风平浪静，和身边的女人一样生活得安安稳稳，但它仅仅只是一种粗糙和敷衍的表象，在它的里面，我可是经历着痉挛般的一个个日子，为什么呢，因为我舍弃不了你，亲爱的郎啊，你在我的生命里珍贵且显赫，像一个主为我所崇拜和全心全意地爱戴！因为你不曾给我可以亲近的时刻，所以我忧伤得疲惫而憔悴，就说那份沉甸甸的惦记，它就是我心灵的一个包袱，因为不曾有过可以放下的机会，所以我难得会心的微笑，绽出甜蜜的光彩。”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更加地沉重了，往下道，“战士啊，如果你勇猛无比，所向披靡，那么请把我十分痛快地击倒在你的脚下，让我彻底地成为你的俘虏，这样我就可以被你囚居起来，这样我就可以感觉到是你在主宰我的生命，而只要是在你的魔掌之下，哪怕是给我凶恶的态度，我也欢喜，没有怨言和抱恨，幸福的感觉往往是来自于潜藏在心中的依恋，哪怕它并不体面和仁爱，心也会得到一样可人的喜悦。” 接下去的一句话说得非常地斩钉截铁，“一句话，我很爱你，陷得很深！” 她像是心痛得麻木了，把头完全地埋了下去，紧贴着他的肩膀，有如一只远徙而来的疲劳的燕子，它的翅膀突然失去了力量，从它自由飞翔的地方跌落下来，变得黯然神伤。不过她心中的拘束和矜持在这一刻也消逝了，因为沉重的心情掺和在她的每一个感觉里，所以那些隐藏在她们之间的某些心灵隔阂和屏蔽这个时候倒显得无关紧要了，情感的融汇与真诚地流露为她提供了一种非常自然的状态，使她的神情举止看起来那样的亲和，朴实，感人，那一切像是完美无缺，自然而然。 女人啊，真是可爱的精灵，因为她情真意切，所以每一双注意到她的表现的眼睛都会感动得湿润。她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女人用她的脉脉温情化解着人世间的恩怨和某些坚冰般的固执。 刘莹的心每时每刻都在忐忑不安中，她生怕眼下这种脆弱地相处会随时破碎，因为她揣测到那个男人只要恢复了一些基本够他驱使的力量他就会行动起来，即使是蹒跚的步履他也会态度坚决地把她甩掉。 这个受够了相思之苦的女人啊，因为她的手异外地接触到了某种真实可信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正是她朝思暮想的，所以她把它紧紧地攥在手心，像抓住救命的灯芯似的全力以付地占有这拥有的时刻。即便如此她也十分地不安稳和不踏实，她无法确定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这个美好的时刻是她一厢情愿地催生的结果，它的前程是她一个人按照自己的心愿罗列成的，他还在昏迷不醒，眼下的情形他还一无所知，这些缺乏理性和商榷的东西它们可以禁受住现实的冲击吗？也许它是一个冰堆雪砌的水晶，只要人为的活动掺入一些人性的温暖它就会冰消雪化，只剩下那几丝几缕仅供人记忆的痛心疾首的痕迹。 正当她深陷在这种忧思难遣地湍急地思想漩涡中时，正当她纷纷扰扰的思绪急于寻找一个可以作为长久之计的法子时，正当她既希望他马上苏醒又希望他继续沉睡的两种相当矛盾的思想斗争得紧紧纠缠在一起时，她异外地感觉到她的脸颊被沾湿了。这种感觉那么地细微，却足够引起她心生惊澜，就像在渺无人烟的空谷里突然捕捉到了人走动的声音，那一瞬间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惊悚，出人意料的感知感觉往往会让人不知所措啊，因为它出现得意外，陌生。 她浑身惊颤了一下，像遭到了针刺，那一刻她的思想呈现出短暂的空白，随后就异常地丰富起来，激流浩荡一样，但毫无头绪，斑驳杂乱，犹如一张巨大的网子所漏下的璀璨星光，辉煌却零零碎碎，不成章匹。 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终于有了生理的机能，他流泪了，从他合敛的眼睑之间挤了出来，可以推测出他的内心已经有了活力和温暖。 这样她激动得不能自抑，用颤抖的声音叫唤着，“醒来吧，我的朋友，睁开你的眼睛！我要从它那儿读出你的心事，看看你的心里有没有我。”她说得那样地动情，所以她的眼圈跟着红了，并且泪流不止。 不过那双像是被某种可怕的力量在黎明到来之前的黑暗里所垂下的生命的眼在她的话语完全沉落下去有一段几乎可以用来澄清一件心事的时间后打开了，有如从沉睡的梦魇里来，所以显得有些朦胧，也有些迟钝和讷木，不过就是这样一种清醒就足以让他身旁的那个女子乍喜乍悲，经受着情绪颠荡。 她这时变得欲语难说了，没有说完的话哽咽在喉中，感到慌乱而焦虑。她真是希望能够像刚才那样倾诉得随心所欲，滔滔不绝，把她的满腔爱恋之情像浇洒春雨一样落满他的心沟。但是她明显地拘束了，在这个戏剧般上演的片刻里，女人的特性又充分地表现出来：矜持，窘迫，怯弱，真是一种警惕而小心翼翼的生命。因为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和他能够注意到的感受，因为她不知道怎样来化解在眼下这种情况下的一些细微的交流和沟通使她们之间的相处能够自然，和谐，平衡，没有疙瘩和障碍，所以即使是在他迷蒙的目光里，她也陷入了心慌意乱中。 因为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是那样的珍贵，囊括了人的一生，所以她竟然开不了口，只是表现得踌躇不安。 她想，“在这样的犹豫不决里，我会错失一个良好的表白的机会，也许正是因为这种过失，人的一生因此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所以果断与勇气对一个女人而言也是很有份量的。”她那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边给自己鼓气边想着，“说吧，把心事倾吐出去也许会对我有益，爱情往往需要一次次的说出来，因为它也是培养感情的一种方式。” 就在她凝聚勇气的时候，他努力地说了出来，带着经过思虑的痕迹说，“我真是不幸，但是我又是一个十分幸运的人，这种命运不知是该怨恨还是应该感激。” 说罢他又闭上了眼，像是又沉睡了，而那个女人却被他的话弄得困惑不解，她急切地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一种幸福，但她没有立即去撬启他的心扉，她知道他很虚弱，也很疲惫。 不过有一种潜在的意识突然让她感到欣慰，正如她所想的，“他在艰难中走到我的窗前，他一定是在怀念着我，显然他是经过很大的努力才走到这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