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年华 第8章　温暖的感觉

杨舒看着正雄时的眼神冷若止水，两片红润的嘴唇紧闭不发一言。正雄以为杨舒会因自己的坦白而感动，但刚好相反，杨舒只冷冷地说：“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不再相信一见钟情。要是你口中所谓真心的喜欢我是出于真实的感受，那你应该更能了解Queenie现在的心情，因为她对你和现在的你对我一般，她真心的喜欢着你。”杨舒的话让正雄失了神地呆坐在原位，比赏他一巴掌还要用力地打击着他的心。 任性是会伤人的。尤其是在无法独自掌控的感情生活上。杨舒明白是因为她也曾经承受过这样的伤害，承受过如此的痛苦。 在正雄面前的杨舒，让正雄感觉到自己是何等的幼稚，以为一句“真心的喜欢你”便能打动一个女人的心，以为只要自己天真的瞒骗便能得到同情，是天真得可耻还是无知得可怕，都同样令此刻的正雄感到非常尴尬。杨舒总是这样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说着真心话，她的冷淡是因为看破了还是因为心里容不下半点虚伪？ 步出餐厅，天空又开始下着微微细雨。正雄和杨舒站在门口等着饭店的泊车服务生把车驶过来，那一刻的杨舒抬头看着天上的阴云，正雄也像当年在伊娃的画展上看着年轻的杨舒般看着现在的杨舒，又想起顾城的诗，这么近，那么远…… 杨舒今天披着一身疲累的感觉回家去。步行上那旧唐楼的楼梯间只听到每一层的门户里有着不同的声响，有些是夫妻在吵闹，有些是电视机播放着女主角伤感的对白，有些是炒菜时煎锅撞击灶头发出的声音，有些是婴儿在大声哭啼。杨舒开始不明白是在甚么时候突然想选择搬到这种地方来住，心里因听到那些吵闹的噪音而升起一阵厌恶。同时她也想起在伊娃身边时那种安静的空间与时间，安静地对望，安静地会心微笑。但伊娃不在了。她走了。只留下她孤孤单单地回到原点。 杨舒正纳闷着打开家中大门，迎面却飘来一种餸菜的香味。嗅到香味的同时，所看到的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光景。 客厅里书架上的书，放在地板上的油画以及总是随意乱放的油画用具全都收拾整齐，一丝不苟的洁净地板亮晶晶的映着清亮的光线，甚至天花板上的老旧电风扇都像被翻新过一样不再发出老病呻吟般的叫声，天花板上的灯饰也不再封着一层厚厚的尘垢。小圆桌上盖了一张淡粉红色的碎花桌布以作点缀，桌上安放着三碟香喷喷，热腾腾的家常小菜，有香柠鸡丁，鱿鱼干蒸肉饼还青瓜炒虾仁，看了都让人口水直流。整个房间的气氛顿时由从前死气沉沉，杯盘狼藉的感觉一夜之间变成一个温馨舒服的小康之家，站在大门前的杨舒以为自己看错，抬头看看门牌，“没错。的确是我家呀。”杨舒觉得相当吊诡的时候，听到厨房里的雅雅在说：“舒姐，你回来啦。”杨舒前一刻意会不过来到底是甚么回事，但看到雅雅从厨房步出来所展现出的愉快微笑和额上的汗水，才知道自己没进错房子开错门。 “舒姐我只差一个萝卜瘦肉汤没拿出来。你先去洗个手就可以吃饭了。”雅雅笑嘻嘻的说完又走了进厨房里。杨舒关上大门，把背包和画本放在沙发上。然后走近厨房好奇地偷看着雅雅背影。厨房平常是杨舒最不想走近的地方，因为说到煮饭烧菜她实在是名副其实的“门外汉”，最厉害的一招只是煮泡面，冲即溶奶茶咖啡，再不然就是用微波炉把便利商店买回来的即开即食的食品煮熟就吃，如此而已。杨舒最意外的是眼前这个雅雅小小年纪就会把家里整理得妥妥贴贴，干干净净，还煮得一手好饭菜，对杨舒来说实在是相当不可思议。 杨舒和雅雅坐着吃饭。雅雅热络地夹菜到杨舒的碗子里，杨舒却默默地吃着不发一言。雅雅怕自己煮得不好吃，看着杨舒沉默的样子一脸不解，好奇地问道：“舒姐，你不喜欢吃我煮的菜吗？不好吃吗？”雅雅一双大凤眼早就褪去早上曾出现的浮肿，换来的是明净天真的凝望。杨舒看着眼前的雅雅，心里压抑着一种情绪，她这么多年飘泊外地，很久都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香港式家常菜，一想到这里，就有一种怕自己会一开口就感动得快掉下泪来的感觉。 “没这回事。很好吃。谢谢你。”杨舒心里感激着这小妮子的用心，又想起老家女佣人梅姨。梅姨从小把杨舒带大，两人的关系比和自己亲生母亲还要好，心里的话都会毫不保留地告诉梅姨。梅姨煮饭时杨舒都只站在门外看着，想要去帮忙，梅姨是不肯让她做，一来碍于身份，二来梅姨总是疼惜怕杨舒弄伤手脚，“要是你妈知道我让你做这做那，你妈一定很生气，会责怪我的，你乖乖地出去坐好，我等一下弄个甜点给你吃。”杨舒最爱吃的菜式梅姨都知道，只要对她撒个娇就会有多一份饭后甜点准备在侧。杨舒的母亲自己也很爱吃甜的，但就是不想让杨舒和杨舒的弟弟吃太多，有时候就算母亲口头不答应，梅姨还会留着杨舒那一份，待母亲出去宴会或上房休息了才悄悄地给杨舒吃。 为了掩饰心中想家的感情，她曾经努力地遗忘自己的身份，做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明天只有现在的孤鸟。到如今十年过去，想遗忘的没有被遗忘，不想记起的却幽幽想起。这难道就是杨舒命中注定的必经旅程？ 沉默在这温暖的家里濔漫着。雅雅不敢作声怕打扰杨舒的思绪。但杨舒半垂的眼皮看着餸菜不语，眼睫毛不经意的抖动看起来却相当妩媚。 杨舒突然察觉到自己的沉默让雅雅的表情也变得尴尬，为了缓和气氛便温和地问道：“你这么会做菜和打理家务全都是你妈教你的吗？”雅雅看到杨舒露出温和的神色才放宽了心情，微笑地说：“煮饭是跟妈妈学的。我家重男轻女，我从小就学会做菜和整理家里。我爸不喜家里不整齐的。”“你好棒呵。那么会做菜。我一直都学不会，所以我肯定一件事……”杨舒笑着卖关子，雅雅专心地听着。“你将来一定是个好太太，好妈妈。”雅雅羞红了脸地笑了一下，杨舒也真诚地微笑，气氛自然地融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