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欢欢: 升上士官,开始被人叫班长,还真有点不太习惯,而且生活上也有一些改变。 首先,我从士兵寝室搬到士官寝室,早上不用再提早起床打扫,可以多睡半小时,晚上也能够较晚熄灯,多做一会儿自己的事;卫哨从站卫兵变成站安全士官,不用戴钢盔,改戴迷彩小帽,减轻了一点站哨的负担;公差勤务多半不用亲自动手,顶多只需负责带队;每个月的薪饷增加了一倍,连外岛加给也多了七佰元。 到目前为止,已经发觉多了不少好处。不过我知道,福利增加,代表责任也相对加大。我会尽快调整自己的心态,扮演好新的角色。 六月份连上有不少人员异动,像学长退伍,学弟报到等等,副连长也因在外岛待满两年,轮调回台湾。 诚如副连长自己所说,他在连上的角色有些尴尬,不能功高震主,表现超过连长,又不能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所以他向来很低调,只有在连长返台休假,暂代连长职务时比较常看见他。感觉和李元簇先生在担任副总统的时候很像,是个静悄悄的乖乖牌。 照理说,副连长应该也会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离开东引,可是就在他准备返台的那一天,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一大早,只见小蕃薯连长怒气冲冲的在找副连长,遍寻不着后,命令参一文书准备签呈,要给副连长记一支申戒。记申戒对志愿役军官有某种程度的伤害,可能会影响日后的升迁。小蕃薯心情欠佳,大夥也都更加小心谨慎,深恐被台风尾扫到,整个连队充满了如战备般的紧张气氛。 副连长当时人正在码头,快快乐乐地准备上船,对此事浑然不知。 事后才明白,副连长前一天晚上跑去某单位喝离别酒,大概喝过了头,所以彻夜未归。而一早就直奔码头,没赶回来和小蕃薯说句再见,搞得小蕃薯“奇摩子”不爽,认为副连长藐视长官,必须记申戒以示警告。 幸好随着小蕃薯的火气渐消以及辅仔的从旁协调,最后不了了之。除了替逃过一劫的副连长捏把冷汗,也再次领教到小蕃薯来去如风的火爆脾气。军中的事向来可大可小,副连长或许有不对的地方,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小蕃薯未免太小提大做了。 有时行事太过低调也会得罪人的,我倒是从中学到了这一点。 过了今晚,我离退伍只剩下整整一年的时间,也就是军中所谓的“破冬”。像参加大学联考一样,可以开始倒数计时365天。再过365天,我就可以摆脱与你聚少离多的日子,想到就令人感到开心,退伍的脚步似乎也逐渐加快。 和我一起倒数吧。 德立于6.26.1996 “班长,请问您要走了吗?我要准备回去站哨了。”学弟恭敬地跟我说。 “嗯?喔,好,走吧。”我愣了愣,对班长这个称呼还在适应中。 这个月的最后一个航次刚结束,将电话线从码头撤走后,算算时间还早,不急着回连上,就先带学弟来长堤咖啡屋喝杯水果茶,犒赏自己整日站在码头的辛劳,也顺便给欢欢写了封信。 曾经听一个学长说过,破冬后才会感觉自己变老,不再那么菜,我也开始有这种感觉。以前不敢随便打混,现在居然带着学弟摸鱼。升士官加上破冬,好像也换了一种心情在当兵。 同行的学弟刚到连上一个月,叫黄谦言,个头很小,连上大部份的人都叫他小黄。 小黄回连上前想去杂货店补充些日用品,我虽不欠什么,也跟去晃晃。 “嗨,好久不见!”一进门正好撞见红彩在将货品上架。 “嗯?我…我们见过面吗?我才刚来东引没多久耶。”小黄红着脸,有些害羞的说。 “我是说你旁边的班长啦!呵呵~”红彩指着我道。 一听到“班长”两个字,我立刻挺了挺胸,调整一下帽子。小黄则摸摸鼻子,尴尬地低头买东西去。 “你好,好久不见。”我横跨一步,让出门口的空间,同时将身体站得笔直。 “我最近回台湾三个月,所以都不在店里。” “喔。”难怪来好几次都没看见红彩,到东引不满两个月的小黄自然也没机会认识她。 “詹德立,升士官喽。”一进来应该就被红彩发现我的臂章已经拆掉,改为袖着代表下士班长的领章。 “是的。” “当了班长好像变得不太一样耶。” “嗯,还好。”腰竿子依旧挺得老直。 “恭喜你喽,要不要请客呢?” “啊?请客?”腰差点闪到。 “对啊,很多人升士官都会请连上的弟兄吃宵夜,听说这样子以后会比较好带兵喔。这就叫先礼后兵,呵呵~” 我可没吃过这种先礼后兵的宵夜。 “怎样?我们这儿有很多种宵夜可选择,看你是要请火锅还是羊肉炉都可以,我会算你便宜点的。”红彩继续怂恿我。 在我犹豫的当口,小黄已经跟红彩的妈妈结完帐,在旁边听了红彩滔滔不绝的劝说,了解状况之后,竟然也投给我一个“请客嘛,班长”的眼神。 红彩真是太会做生意了,说到后来好像我不请客是一件对不起国家的事。最后花了一仟多块,买了十包羊肉炉的材料才走出杂货店。 “喂,詹德立……班长~”红彩在我身后喊道,还故意在“班长”上面加重音。 “我忘了拿什么吗?”我回头问。 “没有,只是庆祝你升士官,请你一罐饮料。”红彩笑着交给我一罐奶茶。 是我最喜欢喝,几乎每次去红彩的店里都会买的阿萨姆奶茶。 当天晚上,为了避免重蹈学长的覆彻,害大家半夜被紧急集合,我事前便跟小蕃薯报备要请吃宵夜,并在羊肉炉煮好后先盛了一大碗给他。小蕃薯开心的收下,还问我要不要喝点陈高。对他的脾气渐渐摸熟,相信往后的日子应该会过得不错。 一大锅羊肉炉在一群学长学弟如豺狼般的吞噬下,半小时内即一扫而空。我只喝了一点汤,吃到两块肉,同时独自喝了那一罐奶茶。 尽管喝过不下百次,但总觉得味道有一点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