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落信笺君不还 第44章　城门城门苹果高，一大把茼蒿！

第一次一个人走在清晨的京城街道上，忙碌而和谐的街景莫名地让我有一种心灵平静的感觉。 这是昨天下午和老哥聊天的时候他特地交代的，他说── “来到京城这么久，你还没有过一大清早、自己一个人漫步街道的经验？” “你应该去看看，以统治者的角度看见那景象的时候，你会突然深刻感受到自己应该守护这个国家的责任。” 虽然那时候我很想吐槽说这种感触恐怕那个草包皇帝上位快十年都没有过半丁点，怎么他才当皇帝没多久就有三句不离本行的职业病了？ 但当那一片安和乐利的太平景象铺开在眼前的时候，我心里剩下的只有两个字：感动。 尤其是一向习惯照顾人的老哥，我可以想像他看见这画面的刹那、心中的皇帝护民爱会有多么暴涨泛滥波涛汹涌。 一路问人之后，我顺利地按照计画往五王爷府前进了──这时候就要忍不住庆幸认识的都是那种可以当活地标的人！让我想去谁家都可以在路上随便抓人就问得到……咳！你知道的，就算是开发新路线天才偶尔也会有想走直线距离的时候。 因为和老哥约好了等一下要早餐约会，所以虽然路上有好几家卖早餐的摊子看起来都很好吃、有些甚至还飘出诱人的热腾腾香气，我还是努力做到目不斜视地经过了他们。 我就这么心情轻快地走着走着，却在一摊卖菜的前头忍不住停下脚步。 旁边卖蔬菜水果的小贩要不是摆张桌子放在架上卖、要不就像眼前这摊子一样在地上铺块乾净的布、直接摆放蔬果，但是那些摊主或站或蹲或坐矮凳，就是没有半个人敢像眼前这位摊主老婆婆一样：靠坐在两边甚至有扶手的大木椅上，一脸高傲地看着来往行人──这样真的会有生意吗？！ “婆婆，你这样菜卖不出去的。”我忍不住多管闲事地走近那个摊子，小小声靠在她耳边讲话。 “我的东西品质好要价低，怎么会卖不出去？”卖菜的老婆婆不改高傲地扫了我一眼。 ……品质好不好价钱低不低我是没概念，问题是顾客第一眼就看到你脸色糟姿态高啊！我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变成了“囧”样。 “……婆婆，你是第一天摆摊对不对？” “是又如何？” ──我就知道！ “卖东西不可以只在乎商品和价钱，态度也是很重要的，婆婆！”我正起脸色，“如果卖东西的人一脸亲切、笑口常开的做生意，就算他卖的东西品质普通不出众，也是可以吸引到客群──和气生财嘛！ “可是婆婆你坐得这么高，整个人气势像女王一样！根本不像是邀人蹲下来买菜、反而比较像要人跪在你脚边朝拜！这样客人逃都来不及了，还有谁敢上门？所以我才说东西会卖不出去！” “……嗤。”听完我的话，卖菜的老婆婆眸光闪了闪，深刻着岁月痕迹的脸上扯出一个还真的不怎么亲切和蔼的笑纹──我第一次觉得谚在店里常挂着的那种职业化但绝对亲切的笑容的确还满有商机的。 “老婆子第一天在这儿卖菜，可先前也在别处这样卖过几十年了，还要你小丫头片子费心？”她一副很胸有成竹的样子，斜眼看着我。 “婆婆，人家是为你生意着想，你就听一次嘛！还有……”我歪着嘴、仰起脖子给她看我的喉结，“我是男生。” 因为顶着御晴烟这张脸害我常常被误认成女生，我这个动作已经做得很熟了。 老婆婆却连看也不屑看，又“嗤”了一声、随手往她椅子旁边一比，“丫头，你给我站在这儿好好地看着，就让你看看老婆子有生意没有。” “……”吼～～就跟你说我是男生了！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老人家的顽固！就连错认人家性别都不肯承认，真是！ 虽然不甘心，但我也只有对她又歪了两下嘴，还是乖乖听话站到她旁边──是说，这样画面不就更升级了？不只女王、现在连女王的仆人都有了吗？！ “……婆婆，我跟人有约不能待太久，就一刻钟！赌你两颗苹果，没人！” “哟，你这小丫头倒是觊觎起老婆子的东西来了！嗤，就两颗苹果！老婆子和你赌了！” “这就是这两个苹果……和这把茼蒿的由来？” 皇宫里，龙袍加身的皇帝优雅地端坐在圆桌前，照理说应该会是个气势非凡的画面──但是当皇帝手上还握着一把茼蒿的时候，所谓威严魄力什么的立刻就跌落到海平面底下去了。 “我不懂！明明──”我努力吞下嘴里的肉松稀饭，“婆婆的态度一整个很女王喔！可是、就真的有人来买！” “或许就像那位婆婆自豪的，因为品质出众、价格合理，所以她有资格为自己的商品骄傲，当然也不怕没有客群。”老哥放下茼蒿，改拿起苹果在手上仔细审视。 “可是那些顾客的态度也很奇怪。”想到那些画面，我忍不住对筷子上被夹住的葱花蛋皱起眉头，“感觉……都真的满臣民的，连付钱都是一脸恭敬地双手捧给卖菜的婆婆，一副来朝贡的样子！ “最夸张的是还有人慌慌忙忙的跑来，一看到婆婆马上声泪俱下说婆婆换位子摆摊怎么没说一声，害她差点找不到──” “悠悠。” “然后婆……啊？什么事？” 老哥对我晃了晃手上的苹果，“你明明赌输了，婆婆怎么还会送你苹果和茼蒿？” “婆婆说她看我顺眼所以送我的，还叫我每隔几天有空就去她那里陪她卖菜找她玩……”我捧起碗呼噜呼噜地把最后一点稀饭喝掉。 老哥这下也皱起了眉头，“悠悠，我告诉过你很多次，要慎防陌生……” “老哥～你放心啦，那个婆婆虽然脾气有点怪，不过不会是坏人！” “你又知道了？”他挑高眉，“况且你根本连老婆婆叫什么名字都不……” “直觉啊！至于名字的话、我好像有听到客人叫她黎婆婆！所以应该是姓黎吧？”我傻笑了几声打混过去，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哥！皇帝不是都要上早朝吗？今天不用噢？” 闻言，老哥突然冷笑了一声，“何止今天不用，御苍遥这个皇帝根本是个无赖，只要太师不在朝，别说是早朝、连奏摺卷宗都不准臣子们呈上。” “啊？”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很好，我懂了。 “这半个月来，我在帝王藏书苑把这个国家的历史与秘史都看过了一次，关于御苍遥那些荒唐的所作所为，这十四个字大概能概括大半。” ……不愧是万能的老哥，果然不管在哪里都会做足功课。 硬生生变成纨裤子弟对照组的我偷偷吐了吐舌头。“是说，被他统治了快要十年，御向国还没倒还真是奇迹。” “不是奇迹，是祖宗保佑。” “……老哥，下次你想开玩笑还是讲笑话的时候麻烦表情不要这么严肃，我笑不出来。” 他瞪了我一眼，才缓缓开口：“在秘史区最机密的卷宗里，有提到一个很惊人的秘密，关系到御向国近百年来国祚与国势、就连一般朝臣也不得而知的秘密。” “什么秘密？御苍遥其实是只猪？”这应该早就不是秘密了哦！ 我的玩笑马上换来老哥另一个瞪眼，我只好乖乖闭上嘴，换上一副好学生听讲的样子。 “你知道……” 他深深吸了口气，像是怕我听不清楚，一字一顿、说得很慢── “你知道这九十五年来，御向国太师、其实一直都是同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