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落信笺君不还 第7章　暖焰与冷云

“……临哥哥！” “嗯？” “我知道为什么师父说你奇怪了！师兄告诉我的！” “……你……知道了？” “嗯！师兄说，因为临哥哥的眼睛是蓝色的、和我们不一样！师父怕我常常来找临哥哥玩，眼睛会被传染，也变成蓝色的很奇怪！所以师父才不准我来！” “……” 梦境停留那双凛蓝色眸顿时无语的表情上──然后，我睁开了眼睛。 ……又梦到了。 忘了是从几年前开始，我经常梦见这样的情境。梦里面，没有身体主控权的我从一个小孩子的视角，像看连续剧一样、看着那个“林哥哥”和“我”的互动。 几乎每个梦都没有重复，而且梦境都是那样的真实。 叶尖洒落阳光的亮晃、山林里空气的清爽、水流过小溪时的声响，还有一大一小两个人的互动和对话，好几次令我几乎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尤其在那个我醒来之后总是想不起容貌的“林哥哥”注视着“我”的时候。 ──对了，这里是哪里？从过往的梦境里回神，我注意到身边的摆设很陌生，不是我熟悉的九王爷府房间。 这是一个摆设简单、但个人风格相当强烈的房间。以黑夜与红焰为主题，铺陈出极为外放的气势。 啊！这应该是……我摸了摸袖口里出门前鱼月托付给我的东西。 应该是那个王老五的房间吧？！ 大概有底我为什么会从在墓园野餐变成在这里昏睡，八成是那时候我情绪太激动或是哭累了昏睡过去，然后被他们带回来的吧？ 不过……他们为什么不是带我回九王爷府呢？ ……唔，算了。与其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我还不如直接去问他们比较快！ 俗话说的好，路是长在人嘴巴上的。虽然是第一次来，而且我根本不知道那两个人会在哪里，但经由在路上随手抓了人就问之后，我还是顺利往前厅前进了。 “……或许九弟失了记忆，可那并不代表他傻了或蒙了。” 才刚走到门边，我就听到了云般的清嗓，基于想知道别人谈论自己什么的好奇劣根性，我收回脚步，躲在门边偷听。 “九王爷府的气氛、加以下人嘴杂，说不定九弟他……” 我才暗喜话题似乎快要进入重点的时候，却又听见王老五的怒喝截断了话尾巴。“……早该杀了那昏君才对！” “五弟！” “中午臭小鬼会突然崩溃甚至昏过去，就是在看见昏君的名字之后！” 呃不，你误会了，我会哭是因为想家…… “这种荒淫无道、连自己的亲侄子都不放过的昏……” “……别说了，五弟。” “可是老三，你明明知道──” “五·弟。”云嗓严肃了起来。 “……” “你太心软了，五弟。” “──那是我的弟弟！” 王老五一句暴吼而出的宣言，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听起来非常温暖。 “在昨日去探望他之前的十数年，你从未说过这句话。” 那一直很温柔的声音，现在却冰冷得令我心惊。 “……” “别忘了以前太师大人教过我们的，‘舍一人以安天下，必而为之。’” 脑袋里“轰！”的一声，我突然觉得檐外的天空在我眼前黑了一片。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当我回神的时候，我已经身在人群里、漫步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了。 “舍一人以安天下，必而为之。”──说出这句话的，是那个三王爷？ 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很疼很疼我的……三哥吗？我突然觉得喉咙好乾，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灼烧、横冲直撞。 ……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保持安静与冷静离开的。 我只知道，当我走出府邸的大门、呆呆地望着天空的时候，我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刚才在梦里看见的那双凛蓝色眸瞳。 失落离去的人儿，却错过了五王爷府前厅、在沉寂良久之后，响起的这么一段对话── “……老三。” “嗯？” “冷静一点。” “……五弟怎么会觉得为兄不够冷静呢？” “因为你虽然笑得像没事，但你手上的杯子在你说话的时候已经被捏成碎粉了。” “这……为兄难免失手……” “那麻烦你就此住手，你已经失手七次了！再让你继续失手下去我府里迟早茶杯短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