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梦前世缘 第4章人之常情

玲儿忙去找金疮粉。若兰见了，也不似平常的大呼小叫，先帮白小悦洗净手指上干涸的血迹，叹一口气：“公主你这是何苦呢？” 白小悦的心平静了不少，她调笑一句：“你都没问我是怎么弄的，就说我何苦呢，难不成你未卜先知？” 若兰撇撇嘴，脸上的神情是担忧的：“用得着问么，雪月国太子和八皇子觐见，皇上又赐迎轩殿暂居，迎轩殿虽然离梅羽殿不近，皇上却是少不得要和他们一起赏玩一番的。公主去赏花，没去多久就这个样子回来，肯定是见到尚云飞了。” 玲儿笑道：“还以为若兰平日里活泼粗心，可不是冤枉她了。” “就是就是，以后不许小看我哦。” 一说笑，白小悦的心情好了不少，她摇头说道：“都是我太浮躁了，应该宠辱不惊、不露喜悲的。” 玲儿一边给白小悦上药，一边说：“人之常情，公主要是见到仇人没有反应，那才让人担心呢。如今须得好好想想，怎样才能报得大仇。” 桌上放着一个青花瓷，插着几枝桃花。白小悦随后摘下花朵，一瓣一瓣揪着花瓣：“那是必然，前世害的我冤死，今生他想安生地当他的太子？尚云飞，做梦，哼！” 小林子进来，见白小悦一脸不豫之色，小心说道：“公主，今晚皇上设宴，为雪月国太子和八皇子洗尘。” 设宴洗尘？都不用自己刻意去制造，机会就来了。白小悦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冷笑：“若兰，玲儿，帮本宫更衣。” 朵朵桃花已被揉烂，落了一地凌乱的花瓣。 月色如水，照的大地一片银白，湖水平静地像是一面镜子。走在赴宴的路上，若兰皱眉看着白小悦：“公主，你看看，刚才咱们看见的嫔妃公主们，哪个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玲儿给你挑的衣服首饰你一件都没用，非自己挑不行，咱这不是去上香啊，看看你……” 白小悦扶着额头，头痛地看着若兰：“从出了梅羽殿你就一直唠叨，唠叨的我耳朵都生茧了，你累不累啊，省省力气好不？” 若兰嘟着嘴跟玲儿说：“公主这是嫌我烦了呢，早点找个称心的丫头来服侍吧，省的我天天晃在跟前，碍着公主的眼。” 白小悦哭笑不得，无奈地看一眼若兰，自动忽略她的话，自顾向前走着。 白小悦没有乘坐肩舆，三人贴着宫墙慢慢走着。白小悦一方面想尽量避开他人，一方面想散散心，趁机思索，怎样才能吸引尚云飞的注意力。 突然听得宫墙另一边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偶尔听到“五公主”的字音。白小悦挑眉，站定。玲儿似笑非笑瞥一眼宫墙，若兰干脆把耳朵贴在墙上。 应该是两个宫女在私语，私语的声音不大，许是紧挨着墙的缘故，三人仔细听着，能清晰地听见她们谈论。 “想来那雪月国的太子是即登大位的，不然皇后娘娘也不会上心。” “可不，五公主白晓霜可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如果五公主在宴会上得了太子的注意，日后再得了太子的欢心，一旦成为太子的正妃，成为雪月国的皇后那还不是铁板钉钉的事。” “皇后娘娘应该就是这么打算的，要不她怎么会让一个未出阁的公主抛头露面，去宴会上抚琴呢。” “五公主的琴技可是出名的好，看来雪月国的太子要拜在五公主的石榴裙下了。” 玲儿见不远处有人过来，低声叫道：“公主，有人过来了。” 白小悦恍若无事般，扶了玲儿和若兰继续走着。若兰没空怪白小悦穿着素净了，皱眉说着：“五公主要是吸引了尚云飞的注意力，会不会对我们的报仇计划有影响？” 白小悦意味深长地说：“抚琴吗？既然皇后这么有把握，看来晓霜的琴技确实不错呢。” 若兰不解其意，看白小悦一眼，把目光移到玲儿身上，玲儿淡笑不语，有意无意地看一眼白小悦的衣着。若兰想了想，恍然大悟，傻笑几声，不再言语。 宴会上的人基本到齐，莺莺燕燕，香风细细。白小悦扫视一眼，主位上空着，皇上和皇后尚未到来，皇后座位的下首依次坐着各宫妃嫔小主，一个丽人引起白小悦的注意，这位宫装丽人丽质天成，明艳夺目，自有沉静雍容气度，眉宇间不乏凌厉。 白小悦找了座位坐下，悄声问玲儿：“对面的女子是谁？” 玲儿迅速看一眼，在白小悦耳边说：“温雅宁，闺名书茵，乃青溪温知府之女，刚进宫时颇受宠爱，专宠了一阵子，后来新人进宫，渐渐也就被冷落了。” 点点头，白小悦并不多言，看到尚云飞，眼底滑过一抹厌恶和愤恨，稍纵即逝，面色如常。尚云飞旁边坐着尚云泽，白小悦之淡淡扫过，目光没有停留。 天色已然全暗，宫中各处掌起灯，照的宴会上亮如白昼。众人等候不多时，皇上偕同皇后到来，一时众人跪拜，山呼万岁，安静下来。 待众人落座，皇上朗声说道：“今日为迎接雪月国太子尚云飞和八皇子尚云泽觐见我朝，特在此设宴接待，为两位皇子洗尘。” 尚云飞和尚云泽一同起身，谢了皇上，宴会开始。 看目前的情形，只是比寻常的宴会热闹了一点儿，不过谁都知道，这种热闹只是一种预兆，宫中又几时真正地消停过。白小悦安静地坐着，不时抬眼扫一眼各人的形态，并不多言，慢慢啜着杯中醇香的桂花酿。 白小悦本来坐的位置离皇上不近，后来被皇上叫到他的旁边，白小悦象征性地推辞了一下，安然坐了下来，对皇后暗怒的眼色视而不见。皇后把五公主白晓霜叫道旁边坐，她依旧面不改色，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端庄大方。 又一曲歌舞完毕，白晓霜冲皇上说道：“父皇，雪月国太子身份尊贵，只有寻常的歌舞来表演，怎么显示出咱们南云国的才气呢。” 白晓霜这话说的不妥，雪月国太子身份再尊贵，能跟皇上比吗，在皇上面前提及这话，有不尊皇上之嫌。不过白晓霜素来被宠的无法无天，皇上对她颇为宠爱，对她所用的措辞也不在意，只是含笑问道：“晓霜的新鲜主意最多，你说说，这次又想起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法了？” 白晓霜脸一红，露出小女儿的神态：“父皇竟拿我打趣，我哪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不过是想弹奏一曲，为父皇助助兴罢了。” 皇后的眼睛里露出宠溺的目光，看一眼扭捏的白晓霜，掩唇笑道：“皇上，晓霜这是想为云飞太子表演呢，何不遂了她的心愿？” 白晓霜的脸更红了，皇上心下明了，扬声说道：“朕的五公主想要为大家弹奏一曲，不知大家意欲如何？” 皇上开了尊口，谁敢说个不字，奉承之词铺天盖地而来，早有宫女把白晓霜素日所弹之琴捧来，摆在大殿中央。 白晓霜袅袅婷婷地走到琴边坐下，眼露盈盈秋波，娇羞地看一眼尚云飞，抬手，手指刚轻触琴弦，尚未弹响一个音符，就听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等一下。” 众人的目光齐聚一处，但见此女子身穿玉色轻罗莲花长裙，裙摆及地，层叠的轻纱掩不住她的窈窕身姿。头上挽个飞仙发髻，数个珍珠埋在发间，别两只小巧的白玉点翠如意钗，面上薄施粉黛，简单的珍珠流苏耳坠，银色流苏长长的，一直坠到肩上。颈上挂着嵌明玉璎珞圈，腕上一串银累丝并银铃细镯，随着身形动作叮铃作响。一幅出尘之姿，不是白小悦是谁。 白晓霜的脸登时显出不快，这个天煞孤星难道想破坏她和母后的计划吗。 皇后还没说话，皇上问道：“小悦，你也要为宴会助兴吗？” 白小悦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微微福一下身子，说：“小悦不才，想要为妹妹的琴声伴舞。” “好。”皇上笑的爽朗，皇后见皇上心情颇好，不敢再说什么，只向白晓霜使一个眼色。 白晓霜款步走到大殿中央，柔声说道：“妹妹，你要弹奏哪支曲子？” 白晓霜把厌恶的感觉压住，面上露出灿然的笑：“看姐姐今日美的如下凡的仙子，那我弹奏一曲《九天飞仙》如何？” 白晓霜的小小心思，白小悦如何不知。飞仙舞要求之高，没有数年的练习，根本跳不出其中韵味，白小悦一直在行宫中生活，自是没有好的舞蹈师教她舞蹈，白晓霜夸赞白小悦有仙子之姿，如若她跳不好，真真是让人看了笑话去了。 白小悦微微一笑，点点头：“有劳妹妹。” 这话说的，好似白晓霜是为了给她跳舞才抚的琴。白晓霜心下有气，碍着场合不便发作，少不得忍下一口气，面上依旧笑的灿烂。 琴声悠扬响起，白小悦翩然而起。云袖缓缓扬起，下滑，露出洁白如藕的玉臂。柔软腰肢渐弯，仰面俯身下去。衣袖掷出，腕上银铃泠泠作响，双足点地旋转，雪白衣裙飞扬如一株洁白的莲花绽开。随着琴声，舞袖，旋转，尽情舞动。本是琴声清幽，却更显舞姿脱俗。 琴声渐疾，白小悦亦旋转的更急。云袖、裙裾飞舞，一如天边的云霞，带出清脆的银铃声悦耳。琴声渐低渐轻，白小悦动作放慢，而后单膝点地跪下，一腿向后伸直，一手向前方伸出，似要握住什么，似要远去告别。脸庞微扬，目光迷离，仿若即将飞去的仙子，对凡间却又依依不舍。琴声止，柔软轻纱裙裾散开，在殷红的地毯上，绽放出一朵洁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