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点江山曾不悔年少 第11章 诱饵

“观闲，出现了吗？”第二日，小城中一间旧屋中，懒云望着上方喊道。这间房子本是四方客栈老板娘的，虽然许久不用，但老板娘原本是勤劳的人，所以仍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此时旭日初升，鸟雀初啼，阳光从窗外缓缓流入，为房间镀上一层橙红的颜色，正是好一派暖意融融的景象。 不过此刻的懒云却没有感到一丝温暖，冷汗正从他背后一点点渗出。观闲说那妖物一定会出现在这里。等待，尤其是等待危险，是件很可怕的事。 “还没有，你已经问了四遍了，莫非是盼望那妖物早早到来？”屋顶，观闲悠然地说道，长发在风中披散，手却在宽大的袍袖中握紧。 “自然不是，但总好过现在……”懒云小声喃喃，心中暗自惭愧，自己终不能做到舍我而渡苍生的境界，甚至连眼前的“江湖骗子”也不如。忽然，懒云想起了什么，向屋顶上看去。 “观闲，要相信你，对吗？毕竟你的符还打退了那妖物呢！” “当然！”观闲随口应道。可低下头看见懒云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睛便不觉一愣，听到后半句更是面色泛红，局促起来。他闭了闭眼，用力揉揉双颊才令自己镇定下来。 事到如今，观闲自然不会告诉懒云其实那张符是他师父留下来的最后二张符之一，那日他见财神上门，一时高兴却不慎错将此符给了何方，后来本想找到王妈妈后寻找机会将符换回，不料当夜便发生何二遇险的事。师父的道行比他高深许多，观闲自然无法画出师父那样的符，所以那些分给百姓的符……观闲微阖双目，再睁开眼时眼前呈现出一片黑暗，只有那些贴在百姓门口的符化为一滴滴鲜血，一闪一闪连成一道道长龙，每一条龙最后都指向这里。这便应该是那妖物眼中所见了。 据何方所说，那妖物初时并未如何，只是遇到何方的血后，它才有所动作，那么此物便是遇血而狂。而且在它追逐何方之时旁边聚集了许多人，但它并未将其他人牵扯在内，那么它应该不会因为这些血滴而误入百姓家中，只会循着血迹来到这里。最后，余下的问题只有一个，这些血是不是足以吸引受伤的妖物出现。 “这就只能依靠……真的会有那么巧吗？那可称是天意了。难怪一直找不到，原来竟然躲在深山里避世！”观闲瞥了眼在旧屋中央坐着的懒云，指尖微微一抖。一个印记再次浮现在观闲眼前，那是他从山贼手中救出懒云后为他检查伤情时在懒云背后发现的。 观闲深吸口气，连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否希望这印记是真的，是否希望这傻和尚真的拥有那个可以称为高贵也可以称为残酷的血统。观闲只能确定一点，懒云这傻和尚根本不知情。 “来，让我看看你的血是否是最完美的祭品。”观闲仰面看向天空喃喃，任由渐渐毒辣起来的阳光洒满全身。他的眼中，恨意和犹豫紧紧缠绕、相互交织。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懒云盘膝坐在旧屋中央，口中不停地念着。虽然方才想起观闲的符令他安心许多，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懒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乱跳起来，最后他只好闭上双眼念诵佛号。渐渐地，他的心安定下来，慢慢地忘却了四周的一切。 自己身处何地，所为何事全然不记得了，只感到自己似乎回到了寺中，在大树下静静地参禅，一阵风吹过，树叶泛起波涛之音，仿佛遥远天际传来的梵唱…… 入定的懒云没有发觉自己身下的影子正在悄然变化，从一个光头的人形慢慢变作一团浑圆，而后细细的胳膊从浑圆中伸出，黑色的小手轻轻地拍打着四周。探出懒云的方位后，那团浑圆就变得狭长，蛇一般向懒云肩上游去。 与此同时，懒云心中的世界也在发生变化。 方才的风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只剩下一片凝固的寂静，没有了阳光的照射，大树上叶子的颜色也开始发生变化，从悦目的翠绿变成了诡异的深绿。一朵朵黑色的花在大树上盛开，盛极之后又迅速凋谢，垂下的花瓣合拢在一起变成了黑色椭圆的果实。最后果实成熟后缓缓坠下，细细看去，果实并没有完全从树上脱离，一根根细丝连接在果实的柄上，柔柔地将果实小心地放在地上。 而在果实全部落在地上的刹那，那些细丝骤然绷紧，组成一张网向懒云罩来。 “哥哥……”一个细弱的声音同时传来，夹杂着惶急和贪婪。 “听轩？！”懒云猛然惊醒，正见一片阴影从后方向自己卷来。 他大叫一声，当即向前翻滚躲开一击，尚未站稳便觉得身侧一阵风传来，又连忙向另一侧掠去，匆忙间几乎摔倒。而正在他踉踉跄跄时，阴影居然又从他面前的地面蹿出，向他胸口狠狠扎来。见此情形，原本便重心不稳的懒云只能勉强侧过身去，如同一只麻袋般重重跌倒在地上，阴影贴着他身前划过。 懒云的僧袍被扯破，一只拂尘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 见到拂尘滚落，懒云狠狠一拍自己的光头，暗骂自己手忙脚乱之下竟然将观闲借给自己的法器忘在一边。然而待他想要拿回拂尘时阴影却已经再次缠绕上来，懒云只好躲开它跳到一边。 阴影柔若无骨，触之既缠，懒云既不敢用拳去打又失了法器，一时间跑跳纵跃左躲右闪，被阴影追得狼狈不堪。而与此同时，阴影却是越来越灵活，而且似乎在渐渐变大，从开始的一条手臂变成多条手臂，从不同的方向袭来。 “不行，这样会被困死！”懒云心中暗叫不好，看准时机猛然一跃扑向旧屋门口。 不料，手指刚刚触到旧屋的门便惊骇地发现眼前的木门竟然如同水一样融化了，随之露出的是门后一面血红的肉壁，其上满布着一条条血丝，狰狞而恐怖。 “这是什么？”懒云惊得连连后退，险些被阴影的手臂打中。再次躲过一击后，他向四面看去，只见旧屋原本的墙壁屋顶纷纷一漾，露出了它们的本来面目。 懒云，不知何时早已被移出旧屋，他被血色的肉壁围在正中了！ “观闲，观闲？”懒云试探着叫道，不出所料地没有回音。懒云手心汗水如浆涌出，难怪许久过去也不见观闲来帮忙。这妖物比他和观闲预想中更加厉害！ “观闲？观闲？”仿佛是回音一般，在阴影中竟然也响起了轻细的声音。 声音响起的同时，那一只只阴影手臂也停了下来，微微抖动着，似乎这片看不出形状的阴影在思考着什么。 “好机会！”见那些缠人的手臂突然停止动作，懒云连忙穿过手臂只见的空隙向落在地上的拂尘奔去，几次翻滚便到了拂尘旁边。他刚刚拿起拂尘那些阴影手臂便恢复了活动，又一次向他卷来，懒云急忙将拂尘挥出。 一道夺目金光骤然从拂尘中射出，同时一张纸掉在懒云面前。 “没想到你还真的用这拂尘去除妖，其实平日我都是用它来……赶苍蝇的。”纸上的字同样散发着金光，耀眼却不能伤害任何东西。 “什么？！”懒云目瞪口呆地向前看去，只见金光一闪即逝，未能伤害阴影分毫，反倒是拂尘“咔嚓”一声，干脆地断成了两截。 “观闲你……”懒云只来得及叫出一声便被几条阴影手臂缠住，同时许多短小的手臂从地上浮出，同粗大的手臂一同将懒云包裹在其中，看起来就像一朵黑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