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龙门 第16章

当看到沈梁端着那个小小的铁盒走向自己的时候，梁凤英忽然有一股晕眩的感觉，因为他看着自己儿子那一脸严肃的样子，猛然觉得这个从小都很听话的儿子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打击！ 当随着沈梁双手掰开那个铁盒之时，沈梁的娘往里面只看了一眼就险些晕了过去！ 厚厚的一沓老人头静静地躺在铁盒之内，码的整整齐齐规规整整！ 梁凤英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等站稳身子之后，连一旁等着想要拉架的赵晓都没有反应过来，猛地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沈梁的脸上…… 这一巴掌不知包含了梁凤英多少的愤怒和失望，一下打下去之后，连站在一旁的赵晓都感觉到耳边嗡嗡直响，站在那里傻了似的看着几乎情绪完全失控的梁凤英接连又是一巴掌打了下去。 “婶，你这样打会把小七给打死的！好歹你也听他把话说完啊？还愣着干嘛？！跑啊！？”赵晓明白过来之后，也顾不得其他了，上前就挡在沈梁的面前，让沈梁赶紧先离开，等婶子消气了再回来。 这两巴掌直打得沈梁两只耳朵嗡鸣作响，嘴角也流出了血。可想而知梁凤英此时有多么的生气和失望！沈梁没有听赵晓的话趁机离开，而是一把推开赵晓，再次跪在梁凤英的面前。 “你毁了自个的一辈子你知不知道啊你！？”梁凤英看到沈梁再次跪在自己面前，那一刻心几乎瞬间破裂，暴怒之中的母亲没有再想其他，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沈梁的脸上。 此时的沈梁已经被梁凤英打得脸上都是红色指痕，那一道道泛起绯红血晕的痕迹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再次扬起的手始终没有再落下去，当沈梁抬起头来时，看到的是梁凤英眼里近乎绝望的眼泪和那一脸的疲惫。 诚然，梁凤英要强好胜一辈子的性格，这辈子最大的奢望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能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即使是沈梁真的很是平凡地在农村过一辈子，梁凤英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儿子成为人人指着脊梁骨唾骂，人人看不起的下三滥！当那厚厚一沓钱摆在梁凤英的面前时，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这么多的钱是一个人几年死拼才能赚到的，一个刚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弄到这么多钱？！ 这段时间随着农作物肆意疯长，给居心不良的人创造了不耻的绝佳良机，劫道的简直到了肆意妄为疯狂的地步！梁凤英的心一下碎了！ 自己这个向来做事不着四六的儿子看来是真的走上劫道这条不归路了！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如此多的钱？！ 任谁都会往这方便想，没有几个人会相信沈梁这样的孩子能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凭着正当手段赚到这么多钱！何况是一心望子成龙的至亲梁凤英！ 梁凤英的忧虑沈梁完全看在眼里，也知道此事深爱自己的母亲是多么的为自己担忧绝望。 “娘，我没有走上邪路。真的，我要是真的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的话，那样不单是让您和爹一辈子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而我自己这一辈子也毁了！您儿子没多大本事，但这点道理还是懂得的。原本，我不打算告诉您的，可我怕这事您迟早会知道，到时候我怕您会更生气！所以我才说出来。这些钱，都是我背着您唱戏赚来的钱！这些天我没有去窑场干活，而是一直跟着邻村的老朱戏班在唱戏，这四千七百块就是这些天唱戏挣来的。一分不少，全在这里了。”沈梁说完，把手里的铁盒递到了梁凤英了面前。 梁凤英看了看沈梁，再看了看盒子里的钱，脸上悲喜交加。喜的是自己的孩子真的没有让自己失望，没有做出令所以人都不耻的下流做作。悲的是，即使是这样，这个不听话的东西还是没听自己的话去做那下九流的勾当！ “赵晓你给我过来！”梁凤英看到沈梁脸上的伤痕心里疼的直后悔，心里直埋怨自己刚才下手干嘛那么重！可是小树不修不成材，她想立马煮几个鸡蛋给沈梁敷敷，可为了能让他记住这个教训还是咬着牙愣是没出声。 “小七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要是敢骗俺俺就告诉你爹去！说你教坏俺家小七！到时候看你老子怎么收拾你！” 赵晓吓了一哆嗦，别人他不怕可他最怕的就是他老子，别看赵晓长的壮硕的不得了，可照样被他爹一个干巴老头打得哇哇叫。 “真的真的真的！小七真的没说谎！婶你要是不信的话你要么骑车去隔壁村问老朱去，再说了，您除了干活就没听别人说这几个月有个唱戏唱的很好的就叫小七么？”赵晓说完之后，下意识地看了看沈梁，发现沈梁没有像之前一样他一提到这个就跟他发飙，这才缩缩脖子稳住了身子。 梁凤英略一思索，不禁心里有些发苦。原来前些日子别人议论纷纷有个唱戏的孩子叫小七的真的是自己的孩子！原本以为不过是重名罢了，再说那些唱戏的那个没有艺名？没想到大家嘴里说的竟然会是自己的孩子！ 这样一想，梁凤英就不奇怪为什么沈梁会赚到这么多钱了，平日里晚上坐在大街上聊天的时候街坊四邻没少说小七能赚到多少钱的事，只是听别人说小七拿到主家给的彩头就有五百块，当时她自己就想过，想不到一个唱戏的唱一天竟然能顶的上一亩地一季的收入！唉，当时记得自己还说那是下九流的勾当，想不到眨眼之间，自己说的话竟然打了自己的脸。 “我当初怎么给你说的？！你那我的话当耳边风是吧？！咱家在村子里好歹也算是个有脸面有威望的人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东西？！唱戏那是人干的么？！下九流的行当你也去做？！我不是早给你说过了么？学费的事不用你管！作死作难都有你娘给你顶着！用得着你自己作践自己么？！这要是传开了，你以后还咋的在村子里做人啊！” 沈梁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泪光粼粼，那一脸的坚毅连很熟悉他的赵晓都感觉到沈梁和之前的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我不管！就是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我我也不在乎！我是个男人，我不能让娘您那样的低三下四为了我去求人，看别人脸色向人低头！唱戏怎么了？就是当戏子又怎么了？！我那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赚的钱！有错么？！别人谁爱看得起就看得起，看不起也所谓！我不能为了让别人看得起自己就昧着良心让您为我受苦！娘，您为了我已经吃了够多的苦了，我不想让您为了我再受哪怕一丁点的累！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长大了，既然我有那个能力为您为咱这个家分担责任，我就要去做！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不管他们说什么，只要能让您少吃点苦、少受点累，别说是去唱戏，就是让我去死我也愿意！” 梁凤英看着自己被打得连眼睛都眯到一起的儿子，听完孩子说的这番话，再也忍受不住多日来受的委屈和无奈，猛地上前抱着沈梁放声痛哭。 “你傻啊你！娘犯浑打你你会躲呀！？干嘛不躲开啊？娘知足了！这辈子就是死了也知足了！俺的孩子懂事了，长大了！” 沈梁赶紧站起身帮梁凤英擦掉脸上的泪水，强笑着忍着脸上的疼痛安慰她：“不疼，真的不疼。娘你要是不信你再打一巴掌试试？” 看着比自己已经高了一头的儿子，梁凤英开心地笑了，以前总是感觉他还是个孩子，直到今天站到一起的时候才发觉，原来一直生活在自己羽翼之下的小雏鹰，已经渐渐的张开自己的羽翼，知道为自己遮风挡雨了。 “还打？再打都跟猪头大一号了！”赵晓在一旁吓了一跳，这家伙不是被他娘打傻了吧？那脸连个人样都没有了还让打呢！ “俺家小七就是长成猪头都比你好看！”娘瞪了赵晓一眼，说完这句话之后才感觉有些太打击人家孩子，说完连自己都笑了。 “这么热闹啊？哟！小七这是咋的啦？” 正说着话呢，沈梁的大伯沈保国一阵风似的走进院子里，一眼就看到脸肿的不成人样的沈梁，顿时吓了一跳。 “没，没事，摔，摔的。”沈梁知道自己这个大伯很是疼爱自己，要是让他看出这是娘打得话，肯定会埋怨娘的，赶忙挤出一个笑脸，想用话搪塞过去，可任谁都看的出来，沈梁的笑容能把鬼给吓死。 果然，沈保国连听都没听进去沈梁说的什么，那一双跟刀锋一样锐利的视线就转移到梁凤英的脸上。 “老二家的，你怎么回事啊你？！孩子犯了多大的错啊你把人打成这样？！要是孩子还小你打也就打了，可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也下的去手？！这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老二没在家你就这么管小七的？！” 梁凤英被骂的满脸通红，呐呐说不出话来，手足无措地像个孩子一样低着头，一脸后悔地看着沈梁。 “没事，大伯。待会我买几根冰棍敷敷就行，一晚上就下去了，明儿个误不了下地干活。真的，你看我这不好好的么？”沈梁说着还转了一个圈，逗得沈保国忍不住笑了。 不过很显然沈梁脸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嘴角上的血渍此时还没拭去，这让沈保国依然不依不饶。 “小七平时够听话的了，你看看你下手有多重！他不是你亲生的是怎么的？你想把他一下打死啊！”沈保国心疼地走进沈梁身边，伸出手慢慢地靠近沈梁肿胀的不成人形的脸：“来，让大伯瞧瞧，你看你打的！” “这不是小七瞒着俺偷跑出去做那下九流的行当，俺一时气不过么。”梁凤英被沈保国训的哑口无言，可赵晓还在一旁看着呢，觉得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忍不住小声嘀咕着说了一句。 沈保国一瞪眼：“什么下九流！不就是唱个堂会么！？我早就知道，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就你不知道！俺兄弟不在家你一个妇道人家操持着整个家谁看不出你难来？小七上学的事大家都知道，知道你这段日子为了孩子学费没少求人，就因为这小七唱戏的事大家都知道就没敢跟你说！多好的孩子啊！你看看村子里其他和小七差不多半大小子都干了些啥？他有这本事不想让你低三下四的求人，孩子有这份心比什么都强！还下九流！只要是凭着自己本事吃饭挣钱，那个敢看不起你？！都什么年代了你咋还信那老一套！哼！” “大伯，事情过去就过去吧，就别说了成不？您今儿个来有事？”看到娘被大伯沈保国训的连头都太不起来，沈梁赶紧转移话题，省的让她难堪。 沈保国一摸刚剃的脑袋，一脸沉思地苦恼：“恩，是有事。可啥事来的？愣是给气的想不起来了！” “伯，您来一根找找感觉？”赵晓这家伙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来，笑嘻嘻地掏出一根递给沈梁的大伯，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哟！好烟啊！小子，啥时候学会这个的？不怕你爹知道揍你啊！”沈保国取笑道，可赵晓尴尬着笑着递上来的火却没有拒绝。 “赵晓，你这熊孩子打小就不让人省心！上学的时候这样，长大了还这样！好的不学坏的倒学的挺快！”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沈梁和赵晓就已经猜测出来，来的人是两人的小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