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龙门 第29章

“成！爷们今天就认栽了，要不是外面有批货等着急着用钱，我还真舍不得出手，这样爷们，你给个价，我听听看，要是合适我二话不说，就卖你了。”陈二愣搓搓手，彻底沦陷。 沈梁掩饰住抑制不住的亢奋，脸上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手掌伸开一晃：“五千！这个价绝对不让您赔钱，多一分我都不出，要不您自个留着，闲着没事看着也解闷。” “我还解闷！”陈二愣抓抓脑袋，看看沈梁的眼睛，发现真的没有一丝退让的余地，不免心里很是失落。 沈万成看到沈梁给出的价格，再看看那个立在墙壁上的大家伙，暗自估量了一下此时废钢铁的价格，点点头，这个价格还算合理，陈二愣要是真卖不出去的话只能卖废铁，估计连三千块都卖不到。 陈二愣寻思片刻，按照自己购买来的实价再加上运输的费用，加上手里卖掉之前回笼过来的资金，这大家伙就是真的当废铁给卖了也不会赔钱。再者说这玩意在自个手里压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一个人来问，更别说有人有意要买了。要是不按照沈梁说的这个价格卖出去的话，估计以后真的毁在自己手里。相比来说，五千块的价格自己还是有钱赚的。 想到这里，陈二愣挠挠头皮，脸上挂着讪讪地笑意问沈梁：“爷们，还能不能在添点？” 见陈二愣这幅表情，沈梁心里就知道事情成了。摇摇头：“陈叔，男人说出去的话就是墙上钉的钉，就是拔出来上面也是个坑。您觉得合适就卖，不合适就拉倒，就是这个价。” 看到陈二愣那样，沈万成在一旁忍不住暗自摇头，这老陈也是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老买卖人，想不到今儿个竟然被一个毛孩子给挤兑住了。 “成——”陈二愣见沈梁丝毫不让，猛地一点头，苦笑着拉了一个长腔，显得心不甘情不愿，这次交易算是达成。 “爷们，这玩意可不好鼓捣，你打算咋弄回家去？我那会儿弄来的时候就废不少劲。” “呵呵，那个不忙，到时候咋弄进来的再咋弄出去就是了。”沈梁淡淡的笑笑，在沈万成诧异地眼中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来，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凑着院子里一凳子上趴在上面就写了起来。 “这是啥？“陈二愣不明其意，看着沈梁开头写了大大的两个‘合同’字体，紧接着运笔如飞般地罗列了一款一款的条款。 就连沈万成也很纳闷沈梁干嘛要写这个东西。 少顷，沈梁书写完毕，由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纸来按照刚才写好的又抄了一份。把其中一份递给陈二愣，指着上面的条款笑着对陈二愣说： “陈叔，我年龄小，买卖上的弯弯绕我也不懂，你也别怪我先小人后君子。呵呵，这是一份关于咱们之间买卖这个大家伙的一份简易合同书。这上面说明了双方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您看看再说，成了的话我付定金给您，提货的时候尾款付清。” 陈二愣虽然小学没毕业，可这几年常年在外阅读起来文字也是相当有速度的，一会的功夫就把沈梁列举的条款读完，再看沈梁的眼神完全变了！ “爷们，你这合同够绝的啊！你付给我一千块钱定金，我要是违约了把东西卖给别人就得给你定金十倍的钱给你！啧啧，这买卖做的，咋心惊肉跳的！感情我要是签了合同的话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了。玩个花活都不成！”陈二愣咂咂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其实更深的一层陈二愣也在脑海里闪现了一下，不过他感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有那么长远的眼光，这不是连沈万成都不敢要的东西么？他一个刚入这个行业没几天的孩子有多么大的能耐敢这么干？不可能！陈二愣的这一念头过了若干年后，等到听说沈梁把这东西以高出买时上千倍的价格卖出，那时候才真正恍然大悟，不免仰天长叹，后悔自己当初没往深处深思。 沈梁见陈二愣把合同看完，把笔递给他，“陈叔，成的话您就签上您的大名，我也签上我的，这就算成了。” 陈二愣定定地看了沈梁一眼，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唉！我签！爷们做这行也好几年了，今儿个才算开了眼界。签！” 看着陈二愣埋头用极为难看蹩脚的字体在那张信纸上写下自己名字，沈万成知道此时已经无可挽回。 笑着走近沈梁身旁，拍拍沈梁的肩膀：“爷们，闹了半天你不但把我当枪头使了，还是有备而来啊！” 此事已经定下局面，沈梁心里也不怕沈万成翻脸和自己强强，陪着笑脸说道：“沈叔，您看您说的，我哪敢拿您当枪头使啊！这不是碰巧了么？您看看这个——” 沈梁从上衣兜里拿出刚才给陈二愣看过的写着英文型号的纸片递给沈万成，指着上面的英文字母说道：“沈叔，这个您也看到了吧，您拿着这个和陈叔家的这个大家伙上面铁皮上印的字对照一下，看看是不是一样的？” 沈万成听沈梁这么一说，不由疑惑地拿着纸片走向那个庞然大物，跟上面的的洋码子一对照，果然是一样的！ 沈万成回过头来笑笑：“还真是一样，看来这回你小子可有赚了。” “哪有赚啊，我爹来电报说了，这个大轴承根本赚不了钱。人家客户都把价格给定死了，除去运费不赔钱就不错了。要不是这个客户还要其他货，为了揽住这个买主，我才懒得费这么大劲呢。” “这倒是。”沈万成点点头。这样的事沈万成也没少做过，为了能揽住一个长期用货客户，有时候即使是不赚一分钱也得帮人家办到，这是生意之道，眼光长远一点是有好处的。 其实任沈万成再老谋深算精明过人，可他做梦都没想到，他手里的纸片上面写着的英文根本不是原来沈梁给他看的那个。这样的纸片沈梁随身带着足有十个！上面分别用不同的英文写着一种型号，沈梁为了能完全凯旋得胜，利用沈万成不懂英文的缺陷，在家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找遍初中课本里所有的英文单词，把自己锁定的几个能生产这种特定尺寸的轴承厂家国家的英文单词全找了出来，然后每一个国家都写在一张纸片上，到时候哪一张纸片上写的符合，沈梁就拿出那张来给沈万成看，就是为了最后消除沈万成的疑虑。 沈梁不得不这么小心翼翼，因为他毕竟进入这行时间太短，而这个市场形成还没有具备日后应有的职业道德和规范，一般交易往往就是口头上达成协议即可，但有时候卖家为了多赚取一些利润，往往不顾之前的口头协议转而把东西卖给别人。这就不免让先前的买家吃个哑巴亏，就是大吵一架又能如何？反正钱已经进了人家腰包，想要再吐出来是不可能了。 对于沈万成沈梁不得不防，这个有着常人对这行业所罗列的货物前所未有的敏锐嗅觉的商人，眼光和城府都不是自己可比拟的。沈梁再傻也不会拿着这么一点跟沈万成刚刚建立起来的关系当成赌注，来衡量沈万成的人品。人心隔肚皮，天知道在巨额回报的利益面前，沈万成会怎么做。要是沈万成真的跟自己撕破脸面以超过自己出的价钱从陈二愣手中买走货物，那不是得不偿失么？还不如直接找陈二愣多花点钱来的痛快些。 签完字之后，陈二愣苦笑着要递给沈梁，在半途中却有收回手，脸色做出呆愕表情看着沈梁和沈万成：“我说，你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今儿个不是和着坑我老陈吧？” 沈万成耷拉着脑袋一翻白眼，嘴角露出一丝嘲弄：“你拉倒吧！我们要是坑你还买你这没人要的废品？” 沈梁笑笑，没接陈二愣话茬，直接从内衣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千块钱递给陈二愣：“陈叔这是定金，您收着，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沈万成在一旁看到沈梁一下拿出这么多钱来，不由暗自摇头，这孩子还是小啊，身上带这么多钱竟敢一个人出门，这要是遇到劫道的可如何是好。 陈二愣看着沈梁手里的钱却有些不敢接，这不会真的是沈万成两个人给自己设的套吧？按理说不会啊，到时候钱货两清应该没什么事，咋的自己心里老感觉那里不对劲呢？ “陈叔，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到时候我来提货你没有把东西卖给别人，我见到货给你余款这就算完事了。那张合同也就作废了，你用不着这么小心呢，只要你不违反信誉，那张合同就是废纸一张。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 “老陈，沈梁是怕你把货卖了到时候他来提货啥都没了，这都看不出来？不过是给你打了针防御针，看把你给吓得！赶紧拿钱吧，磨叽个啥？”沈万成再一旁帮腔，既然事情已成定局，索性就成人之美吧。 “成！”陈二愣借过钱啥也没说，埋头点钱。 沈梁再怎么说也是正主，沈万成顶多就是跟着来而已，双方买卖交易是两个人的事，量一个小孩子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再说这三乡二里的，就算是以后想讹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因此，陈二愣彻底心来，同时心里也暗自有点小得意，终于把这臭物给处理掉了！ 合同一式两份，沈梁签上自己的名字后留了一份，另一份交给陈二愣。 “陈叔，合同签好了那就有法律约束了，你可千万别一女许两家，到时候我见不到货你可别怪我啊，十倍的定金赔偿！两万呢！”沈梁故意摆出一副恐吓的笑脸，伸出手指在陈二愣面前直晃。 沈万成在一旁眉角一挑，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笑笑没说话。看来这孩子真是有备而来的，要是陈二愣真的违反合同的话，沈梁百分之百会把陈二愣告上法庭。两万元足够陈二愣吐血了。再者说，有了这么个合同在前，陈二愣就是脑子再混也不可能把这货卖给另外的买家，除非对方出的价格很高！可这可能么？这东西在陈二愣手里压了这么长时间无人问津，人人不待见的臭物怎么可能买的了两万之上的高价！沈梁是势在必得！ “成了爷们！别吓唬我了好不？给你第一次做买卖再给吓出心脏病来，我可亏大发了！”陈二愣哭丧着脸，虽说是笑，可那笑比哭强不到哪去，只有眼神里极为细小的一丝喜悦，显露着陈二愣内心深处的解脱之感。这东西压在手里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虽然跟沈梁之间的交易让他很不舒服，不过好歹也算把这疙瘩给解开了。 “呵呵呵，陈叔，你嘴上这么说心里指不定乐成啥呢，没人要的东西都给卖了，还不高兴？” 陈二愣一咧嘴，哈哈大笑：“高兴高兴！不过爷们，你是不是找辆车什么的？村子里有手拉葫芦，到时候你车到了我帮你叫去，保管一会就给你装好！” “成啊！那先谢谢陈叔了。” 沈万成在一旁看的真切，眼见日薄西山，正事办完了，不能闲扯耽误时间了。闷声笑笑：“爷们，完事了咱就回吧，时候不早了，再晚了可不太方便了。” 沈梁点点头，笑着对陈二愣说道：“陈叔，那就这么说了？明儿个您可别出门啊，我一早就来。” “成，我那也不去，就在家里等着。”陈二愣拍着胸脯保证。 “没事，他不在家也成，我那批货反正没给钱呢，大不了不要了。”沈万成不阴不阳的来了一句。 “别啊！明儿个我那都不去，就在家备好酒菜等着爷们！这总行了吧？您二位可是我老陈的财神爷，得罪谁也不敢得罪你们不是？”陈二愣知道沈万成说玩笑话，也没当真往心里去，随着接着说了句客套话。 出了葫芦谷村，沈万成和沈梁所居住的村子不在一个方向，相互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就此分道扬镳。 夕阳西斜，灰蒙蒙的夜幕将要落下帷幕的时候，沈梁也回到了自己的家。 推车进门，刚放好车子就见到老朱从屋里走出来，这让沈梁不禁惊讶。老朱怎么会来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