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龙门 第31章

“小七啊，娘还是有点担心，万一到时候你唱砸了人家找咱晦气咋办？咱一没当官的亲戚，二没权势，升斗小民咋斗得过人家啊。弄不好，弄不好以后咱在村子里都没法儿过了！”梁凤英虽然被刚才沈梁的话说的心里有了底气，可到底还是安不下心来，心中惴惴不安。 沈梁不由好笑：“娘啊，你看你这胆小的劲头？咱不把他当成局长不就行了么？就当给平常主家唱戏，有什么啊？再说了，他好歹也是官场上的大人物，不至于和一个平头百姓过不去吧？放心吧，没事！” “不把人家当局长人家也是啊——”梁凤英心里多少受到沈梁的话安慰许多，不过心里还是安稳不下。 “娘，我饿了。” “哦！刚才只顾得说话把做饭这茬忘了，饿坏了吧？我这就去做饭。”梁凤英慈爱地看着自己越来越顺眼的儿子，笑呵呵的快步走向灶间。 沈梁看到娘的样子不免呵呵地笑了起来。他很清楚梁凤英的脾性，心里存不住事儿。一旦有麻烦事发生往往就胡乱寻思，只有干活的时候才能打断她这种惯性思维。沈梁不想让梁凤英这么担忧受怕，一看到她一副苦恼的样子沈梁心里就针扎似的疼痛，往往这时，沈梁就会用转移视线的方法打断梁凤英的思维，让她快乐起来。 “小七啊，今儿个去看货事情办得咋样了？”饭桌上，梁凤英嘴里嚼着馒头，依然不忘沈梁今天去办的正事，那双刚才还满是忧虑的眼睛此时换作火辣辣的兴奋，就连低头喝小米粥的当儿都不忘看着儿子的脸。 “娘，我发现你越来越财迷！整天就想着挣钱。”沈梁呵呵一笑，实在忍不住这段时间梁凤英一听到钱就两眼放光的样子，傻傻的，不是那么势利而是娇憨可爱。 梁凤英双眼一瞪，虎着一张脸怒视着沈梁：“说啥呢？你娘哪儿财迷了？钱多了谁怕咬手啊？要有本事谁乐意过哪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穷日子！当年你爹——” 一听梁凤英又要开始讲述他和父亲沈重当初艰苦卓绝闻之潸然泪下的奋斗史，沈梁赶紧举起筷子示意投降。 “停停停！您把您和我爹的事翻来覆去都讲了二百遍了，我倒着都能背下来。我说，我说不行么？要命的亲娘哎！” 梁凤英笑骂着搂头打了沈梁脑瓜一巴掌：“说啥呢，熊玩意儿劲儿！娘巴不得你长本事呢，到时候我和你爹啥也不干，整天坐在家里等着抱孙子。” 梁凤英思维超强的跳跃能力令沈梁汗颜不已，这刚说到赚钱的事咋一句话又给扯到抱孙子哪儿去了？这双方好像没任何关联吧？ 为了防止梁凤英顺着她自己的话再扯到天边去，沈梁赶紧打断她。 “成了，名儿我让赵晓跟我一块去，先拉家里来，等过段时间我星期天了正好赶上鬼市的话，再拉去鬼市卖了。嘿嘿，您就等着在家数钱吧。” “那敢情好！感情好！”一听这个，梁凤英乐的双眼都眯到了一起，顺手拿过盛饭的勺子又给沈梁的碗里添满。 看着碗里黄橙橙的小米粥，沈梁摸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欲哭无泪：“娘，您这一会儿的功夫都给添了三碗了，我又不是穆铁柱那么大个儿，我吃不了了。” “那也得吃！你这模样吧娘倒是不担心。可是啊小七，娘怕你遗传我啊，你看看村子里跟你同龄的孩子那个个头不高过你？尤其是赵晓哪熊孩子，跟个大白狗熊似的，又高又壮，娘怕你张不高到时候找媳妇都不好找啊？” 沈梁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儿的事儿啊都是？这也太牵强附会了吧？梁凤英天马行空的转移话题的彪悍彻底把沈梁打败了。 “娘，我去赵晓家告诉他一声去，明儿个一早就去，省的到时候车子再出现点问题啥的就麻烦了。”被梁凤英的话搞得郁闷至极的沈梁实在受不了，反正也吃饱了，赶紧闪人。 “把粥喝完再去，剩下不能过夜的。回来！” 沈梁头也不回扭头就跑：“您自个儿喝吧！哈哈哈哈——” “熊玩意儿个！”梁凤英见沈梁跑远了也无可奈克，只得笑骂一句，拾掇满桌子的碗筷。那碗粥自然剩下了，不过也瞎不了，让梁凤英给鸡当做夜宵喂了。 来到赵晓家，赵晓一家人已经吃过晚饭，正围在看电视，见沈梁来了，赵晓赶紧站起，让沈梁坐下来，并顺手拿了点炒好的南瓜籽给沈梁。 经常来赵晓家，沈梁早就和着一家人混的很熟了，也没客气。坐了一会儿之后就说明来意，赵晓他爹一听明天就用车，放下恋恋不舍的看上瘾的电视，拿着手电筒出去就开始检查。 看到赵晓他爹这样子，虽说一部分是冲着那五十块钱来的，可是情分当然更在！沈梁看看身旁和自己闲扯皮的赵晓，心里不免有些愧疚。自己进了这行可以说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几乎就来了个咸鱼大翻身，可是自己的好喷油呢？却没想过伸手拉一把，这太不应该了！ 等赵晓他爹进屋之后，沈梁寻思许久的话就说了出口。 “叔，我这样想的，以后就是上学了我也会跟着去鬼市做买卖的，我的事您可能也听说了。呵呵，我也不瞒您，那批货我一下就赚了八千多块！” 沈梁知道赵晓他爹这人素来抠门小气，要是直接提出来让赵晓和自己一块做生意，他肯定一口回绝！就算是外面有传言说沈梁一批货就赚了好几千块，可以讹传讹的事大多不可信，再者沈梁什么事能瞒得住他们？他跟赵晓从小玩到大，就跟自家孩子一样，太熟悉了！就算是真的赚钱了，也不过是凑巧罢了，一个刚入行的新手再怎样也不见得比做了几年的人强吧？赵晓他爹肯定不会同意的。 可沈梁此时有着两世为人处事的经验，察言观色的本事那是炉火纯青！投其所好这点还是很能发挥出大作用的。赵晓他爹唯一的缺点就是吝啬，而吝啬的人往往对金钱情有独钟，说白了就是财迷！沈梁这一招抛砖引玉，先提出来自己赚了多少钱震撼一下他，趁着他惊诧心里松懈的时候再劝解让赵晓入行，一时让这么多的金额惊呆的人，肯定会很是影响他平时的决断力，再劝说几句，这事就基本成了！ “这，这么多？！” 果然，赵晓他爹一听沈梁这话，惊骇的竟然说话都有些结巴。外面风言风语传的沈梁一次赚了好几千块竟然是真的！八千多块钱！这得是自己一家老小种两年地的收入啊！还得说不吃不喝全攒着！ “这还多？人家鬼市上的买卖好手要是看准了一次就赚个万儿八千的，这不算什么。只要看准了，一准赚钱。”沈梁故意含糊真实，夸大其词。 赵晓他爹不由抽了口冷气，看着沈梁的眼色都变了，好大一会儿竟说不出话来。 “叔，我和赵晓还小，虽说上了学以后能分个工作。可您也知道，这社会说变就变，三年多谁知道我们毕业后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形式？老俗话说得好，艺多不压身，如果说我们毕业后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那做生意也是个好出路吧？有本事的人在什么地方都饿死！您说呢？” “他？傻头傻脑的，种地弄点钱不容易，我可不想让这熊玩意儿都给祸祸了！他哥结婚的房子还没着落呢。”赵晓他爹动心了，不过很显然的，他对赵晓信心不足。 “叔，您不会连两百块钱都舍不得吧？我当初可就带了两百块钱去的鬼市。嘿嘿！”沈梁很是阴险地抛出这一比列严重失调甚至超过正常人接受的利润来蛊惑赵晓他爹。 “两——百块！？” 赵晓他爹一下瞪大眼珠子，霎时血红一片，几乎想都没想冲着赵晓就吼：“老子豁出去了！给你五百！赚不回钱回来揍你个熊玩意儿！” 赵晓顿时咧着大嘴愣在那儿，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哭丧着一张脸冲着沈梁一瞪眼，几乎带着哭腔低吼：“你狗日的栽跟头都能捡着金元宝，你自个儿去呗，拉着我干嘛啊？” 沈梁还没说话呢，赵晓他爹搂头就啪地一下打了赵晓一脖溜：“人家小七能捡着你就踩堆臭狗屎啊？一辈子都是个没出息的玩意儿！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老子寻思好了，上学之后就给你一个月的生活费，剩下的有本事自己挣去！没本事活该饿死！” “啊！” 赵晓这回彻底傻眼了，他可是很了解他爹的脾气，说不给那就真格的不给！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想求饶啊，那你试试，不等你话出口大棍子就抡起来了。 看着一旁小人得意的沈梁，赵晓恨不得上前在他那白皙的胳膊上咬几口才解恨，这下完了！彻底没有大后方了。一瞬间，赵晓就感觉自己成了没帆的孤舟，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飘啊飘的，看不到头。 “嘿嘿，以后去鬼市有伴了。”沈梁不已为许，在赵晓旁边嘿嘿奸笑不已。却不成想被窝了一肚子火的赵晓伸出粗壮有力的大手一下握住要害，直接抓了个满手！ “嗷——赵叔救命啊！” 第二天一大早，沈梁早早起身，洗漱完毕之后，大门外‘突突突’的拖拉机响声就有远渐进随之停在门外挂着空挡响个不停。 沈梁的手刚刚拔掉门拴，一股大力就撞了过来。猛烈的撞击让沈梁根本没有机会躲开，厚重的松木门板一下和脸部来了个亲密接触。 “狗日的你故意的是吧？和着就看我哪儿好看就毁我哪儿啊你！” 沈梁欲哭无泪，一阵剧痛夹杂着酸麻从鼻梁间散开，随着就感觉一股热流在鼻息间流出，用手一擦顿时沾满。 见沈梁左右开弓不停地抹着鼻血，赵晓本来想开玩笑的心思也没了，抓抓鸡窝似的脑袋，伸手抓住沈梁的胳膊就往院子里拽。 “干嘛？都弄我身上了！”沈梁火冒三丈。 赵晓掀开水缸从里面舀满一脸盆水，不由分说地摁着沈梁的脑袋就按到盆里。 “那个鼻孔还流？” 沈梁仰着脑袋，脸上的水渍都没顾得上擦掉，看着蹲着身子等着两个大眼珠子看自己鼻孔的赵晓，出声问道。 赵晓仔细又瞅了瞅，抓起沈梁的左手举过头顶：“举起来。” “干嘛？！”沈梁没好气的低吼。 “俺爹说的，这样止血。” 沈梁也不知道赵晓是不是胡说八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举左手管事？右手呢？” 赵晓回了沈梁一对白眼珠子，不过比沈梁的要大得多：“你左鼻孔又没事！” 沈梁一听赵晓这么说，顿时压抑住的火气又窜了起来：“你狗日的学装瞎子算命的呢！还来个男左女右！”话没说完就把胳膊放下了，顺道还打了赵晓脑瓜子一巴掌。 可沈梁还真不知道，他这一把胳膊放下，那鼻孔的血霎时又窜了出来，来不及找赵晓麻烦，赶紧又把手举起来。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赵晓嘿嘿一乐，摇头晃脑地从兜里拿出一包烟来，不知从哪弄来一个看着很牛叉的火机，‘啪’地一下点燃嘴边香烟，又炫耀似的发出金属质地的响声合上，揣进裤兜里。 “抽吧，抽个鼻咽癌，把鼻子烂掉！” 沈梁这会儿不敢把手臂放下来，高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的手指堵着流血的鼻孔，说不出的怪异。 赵晓解恨地吐出一个烟圈，嘿嘿一笑，抽抽鼻子，“该！明知道我对买卖上的玩意没兴趣，还拉着我，这点算是你陷害我的利息。” 沈梁没理他，翻白了赵晓一眼，专心致志地对付流血的鼻子。 去往葫芦谷村的路上，坐在驾驶座上的赵晓一改出村时的兴奋，耷拉着脸色对沈梁说道：“小七，说真的，你做这行觉得咋样？我是一点信心也没有。咱村子里多少人做这个的，可真发财的我看除了沈叔其他的也没几个吧？心理没底啊，啥都不懂，要是真赔了咋办？那可是五百块啊！赔干净了我爹不知道咋拾掇我呢。” “瞧你这点出息劲！” 沈梁坐在车兜里，趁着赵晓此时没有优势还击，伸手往赵晓脑瓜子上胡噜了一把，接着说道：“这还没做呢你就想着赔钱！咋不想要是万一赚了呢？不就五百块钱的事么？这点出息吧你！” 赵晓猛地回头瞪了沈梁一眼，大为不满地伸手摸了一下脑袋：“别碰我头！” “我能跟你比么？你现在都万元户了，我呢，还得从我爹手里要钱。五百块搁到你头上当然不在乎，可在我家这就一亩地的麦子卖了都没这个数啊！跟你比，他奶奶的我比得起么我！” “慢慢来嘛，一口吃不了个胖子，先学着点，等熟悉了这里面的门路之后再开始，赔不了的。” “说的好听，慢慢来，我爹可就答应给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一个月的时间能学出个屁来！到时候钱赔完了我就跟着你吃，吃死你！谁让你狗日的没事祸害我呢。” 沈梁被赵晓这无赖劲搅得无可奈何，感情自己想拉兄弟一把还错了？ “成！咱哥俩谁跟谁啊，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没钱了尽管在我这拿。” 赵晓扭过脸来嘿嘿奸笑不已：“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老子给你来个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吃死你！” “你天津包子狗不理啊，有来无回。靠，老子不借了，到时候爱咋咋地，管我屁事！” “得得得！谁有钱谁就是爷！成了吧？不过说真的小七，到时候你小子可得好好教教我，要是真能赚点钱，别的不说，能给家里省点我就知足了。唉，我也不想看着俺爹为了大哥盖房子的钱没着落发愁。家里给我一下拿出这么多钱来，我这心里——” 赵晓说道最后竟然哽咽了，这是他第一次见沈梁面前表现出怯弱的一面来。 沈梁拍拍赵晓肩膀，声音没有刚才的那股戏谑之意，脸色也凝重起来：“哥们，要不是咱们家里都这么困难，你想想，我干嘛要把你拉进来跟我一起干呢。放心，有钱兄弟一起赚！绝不给父母丢脸！” 赵晓这段时间虽然和沈梁的接触不长，可在赵晓心里却很佩服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哥们，无疑这段时间沈梁给他的心理震撼也是巨大的。见明显不再是之前那个浑浑噩噩的跟在自己身后的傻小子，而变成如今这么稳重出类拔萃的家伙，赵晓回过头双眼带着泪花哈哈一笑，伸手打了沈梁胸口一拳，以表示亲昵。 可赵晓却忽视了沈梁的小体格，随着自己拳头打在沈梁身上，接着就看到沈梁整个人摔进车斗里。 “你狗日的不会小点劲儿啊！疼死我了都！”一声故意拉长声音的惨呼伴随着赵晓突然加大马力，柴油机发出的巨大响声，在通往葫芦谷的土路上掀起一层烟尘。 来到陈二愣家里之后，沈梁也没有料到陈二愣真的那里都没去就在家等着他呢，并且陈二愣早就叫来了手拉葫芦和撬杠高高吊起那原本立在墙壁上的大家伙，只等着车子一到，立马装车。 初始见到这么大个的轴承赵晓差点惊呼出声，连看我沈梁的神色都变了。这么个大家伙沈梁竟然也敢往家弄？！这，这得多少钱！？ 拍了赵晓一巴掌，沈梁笑骂着让他赶紧倒车，想知道的话回去两人细细地说。脑瓜子都懵了的赵晓也没再多问，咧着张大嘴上了拖拉机，慢慢把车子倒进陈二愣的院子里。 把车斗所有门打开，这才好不容易把这大家伙弄到车上去。陈二愣这人外粗内细，知道这东西太过沉重，找来一捆铁丝，在不同的位置把这大家伙牢牢绑在车斗上，为了防止防脱，下面还卡上不少砖块，为的就是让他不出一点问题，省的半路出事撂倒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剩下的余款交给陈二愣手里，沈梁当着陈二愣的面把那张合同撕毁了。陈二愣一见沈梁这样，哈哈大笑，随之照着有样学样，那张让他担心一晚上的东西就此消失。 “天反正还早，沈万成还没来拉他的货呢。爷们，你也别推辞，无论如何也得留下吃顿饭，不能走。”见沈梁要走，陈二愣有些急切地拉住他，说什么也不撒手。 沈梁心里暗自苦笑，我那还有心思在这吃你的饭啊，这大家伙弄回家去，不说全村会炸锅，单单母亲梁凤英那一关还不知如何过呢！还是趁早赶紧回去，慢慢想办法看怎么把梁凤英说通吧。 “陈叔，饭不吃了，沈叔这会儿没来到我也不等了，反正以后咱们还有见面的机会。陈叔，以后有货来了可得照顾一下爷们啊，可不能跟我一锤子买卖。” 陈二愣巴不得沈梁多来几次呢，虽然说沈万成的要货量比沈梁不可相提并论，可压在自己手里的大家伙足足几个月的时间，沈万成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么个东西，可他就是不敢买。抡起胆识肚量来，这个小家伙要比沈万成强的不是一星半点！这么好的合作伙伴那里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