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燕江湖 第10章　错手伤徒

自小映杀了那十多位清风营的管事大哥后，转眼间又是一年半匆匆而过。 在这一年半中，无天又陆陆续续教了小映五招天地神功，自此小映已习得十二招天地神功，余下六招，无天却是有意保留，因为他深知只要这六招藏私不传，小映便无可能胜过自己。 小映孤身一人在这隐密宅院专心全意地练功，如今届满三年。无天观察到小映功力实已达到自己设想水平，他知道，让小映替神天教做事的时机已经到来，不过在准小映出来之前，他还要给小映下最后一道考验。 这日，无天再次领着小映出了宅院，进入了自己的练功石房。 无天用着一种充满威严的口气说道：“今日，我要给你下最后一道考验。只要这道考验过了，你就可以离开这里，日后将成为我的部属，听我命令执行任务！” 无天顿了一顿，续道：“今日的考验，便是要你出尽全力跟我对战。” 小映惊讶道：“我要跟师父打？” 无天点头道：“不错！过去你从未有过和一等高手对打的经验，现在我要你体会一下和比自己强上一筹的敌人对战的感觉。我要你用尽全力和我打，就是要激发出你最大的潜能，我所谓的全力，不单是十成力，我更希望看到你超越自己的极限，最终发挥出自身十二成威力！” 此时无天把左手负在身后，续道：“我接触武功远早于你，功力深厚程度亦远过于你，这一战我只出右手应对，应能形成恰好胜上你一筹的局面。待会我俩过招，只要你能让我感受到威胁，这道考验就算你通过了。” 小映点头道：“弟子明白，弟子定当出尽全力，不会让师父失望！” 无天提高声调道：“很好！我们现在就开始，你准备好了就向我攻过来吧！” 小映站立当场、握紧双拳，他心中生出一个念头：剩最后一关了，我一定要通过，我要离开这儿，我要离开这个孤独的地方！ 想到终于可以脱离这段孤寂的练功岁月，小映心中涌现出奔腾斗志，这股斗志从胸中而起，逐渐扩散到了全身的每一处，小映感觉到自己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 小映的双眼中透着坚定的目光、眉宇间现出一股无惧无畏的霸气，他朗声喝道：“师父，当心了！”语毕，身影便向前窜出，一招惊天式眨眼间已挟带强势气劲从无天顶上笼罩而下。 小映出招既猛且快，话声方落、攻招便至，速度之快实是出人意料，眼见强挡硬驾未必能及时，无天右手一出，非挡非驾，却是又旋又绕，将小映气劲尽往一旁卸去，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小映来招。 一招强力攻招被无天轻易解下，小映已深知自己师父和过去所曾对付过敌人大有不同，以无天接招之准、应对之妙，单凭一招招天地神功独立施展，要能攻击到无天是绝没可能，非得数招天地神功接连而出、巧妙搭配，将攻势环环相扣而起，方可能让无天因防不及时而中招。 小映脑海中才浮现如此念头，身体已同时间做出反应，一招离火焚天，足下奋力一点，身形往前跃向空中，如燃火炽焰般之左掌由上而下对着无天疾劈而来，无天右臂才出，正要挡下小映此招，小映左掌骤然间收势旁移，却是右掌如鬼魅般忽地从后窜出，掌力浑厚、劲道贯冲，颇有所向披靡之势，转瞬间另一招天地神功居然已出在无天眼前！ 原来方才那招离火焚天只是虚晃其形、半途便止，真正的攻着却是紧接其后的破天式。这一换招既快且奇，无天右臂已出，却是挡了个空，无天心中虽略感惊讶，却不丝毫因此慌了手脚，身体顺势向右一转，顷刻间身形已换到了小映侧后方，左足趁势而起，一招撼天式攻向小映背部。小映立时感受到一股强雄气势迎向自己后背，内心明白此招非避不可，只要稍微被击到那么一点，定要当场扑地不起。 小映上身及时下倾，惊险避过无天攻招，紧接着以手撑地往前连翻两圈，拉开一段距离后才回身过来，面向无天站立着。 此时小映双手一前一后地置于胸前，双足开始轻慢而稳健地移动，以无天为中心绕行着，小映的目光专注、神态沉着，全心估量着出招时机。方才无天的由守转攻，让小映一时身陷险境，虽然侥幸躲掉攻势，却已深切明白无天攻击之强，再让无天多攻上几招，自己非败不可。小映心中思量：这一次攻势，绝不能有半分停怠，绝不能让师父有机会反击，因为唯一要赢师父的方法，便是让其在还来不及出招前便先落败！ 小映移行一阵后，蓦地里双眼一亮，身形已闪到了无天面前，先是出了一招天荆地棘，双拳双足纷击而至，接连从四面八方袭来，便似荆棘满布一般，教人寸步难移、动辄得伤，当下瀰天漫地之气劲已将无天包裹其中。只见无天半点不惊、片刻无疑，右掌呼呼呼地连出十手，直迎斜格、纵挡横架，一拳一足地一一解下。小映一招未得手，紧跟着九招天地神功又接续连出，半刻不停地向着无天袭去。 这三年间，小映早已将无天所传授的天地神功反覆修习地极为熟练，此刻将自身所学众招式一时间倾巢而出、接连施展，居然一派顺心如意、毫无困难。 十招天地神功被小映施展得如此灵活精妙，其威力不可谓不惊人，若是一般高手遭遇上这般猛攻，就算不瞬间落败，也要心惊魂飞、吓出一身冷汗来。但无天岂是寻常人物，这天地神功更是其亲身传授给小映，对其路术再清楚明白不过，内心又怎有惧怕之理？ 只见无天或以柔劲化解、或以刚劲强挡，或轻巧卸劲、或沉实回力，任凭小映的攻击来势汹汹，却半点耐何不了自己师父。 小映此时已将自身所习十二招天地神功快要施展完一轮，却仍然无法威胁到无天。这当头，小映出到了如虹贯天这一招，右掌先扬后落，凌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如虹彩贯临般攻至无天胸前。无天右拳一迎，挡得不疾不徐、不偏不倚。小映左掌紧跟而出，势道由底而起愈升愈开、气劲亦逐渐发散四放，眼见一招初阳耀天便要攻出，无天心中早已算准小映来势，右臂一提，准备稳稳架下小映这一击。 谁知，这次无天的精算却出了偏差，小映掌势陡落，居然向着无天右臂下方击去！？原来这招不是初阳耀天，却是同样的如虹贯天连续施展了第二次！ 无天确实对天地神功熟悉无比，面对小映每一来招，几乎都能早一步预见，但也因太过熟悉，不怀戒慎恐惧之心，反倒容易被心中预想所误导。小映从天荆地棘开始，连续招展的天地神功皆无重复，眼见十二招中已出了其中十招，那么剩下两招也该是时候出尽。 小映这招如虹贯天果如预想般地出了来，那么下一招无天自然想到是至今未出的仅存攻着初阳耀天。这两招起始姿态本来就颇为相似，小映又故意将如虹贯天弄上玄虚，装出初阳耀天的形象，待到最后掌势陡落那一刻，才真正现出如虹贯天的真貌。 小映掌势丕变，以无天功力之强，自然立时察觉其中不同，但自己防得太早，小映此招又来得太急，在最后掌势陡落之时还同时加上速度，此刻纵然无天已心知不对，不论要闪要防，都难保能完全避掉小映这一击。 一道强势劲力此时已向着无天胸口袭来，掌面还未至、掌风已逼临，一股许久未有的压迫感，在这一刻瀰漫了无天的整片胸、整颗心… 这种未曾预料到的威胁感，直入了无天的心底深处，蔓延到他身体的每个角落，激起他那潜藏的临危意识、他的求生欲念。无天不由自主地把原本负在身后的左手一抬、左掌一出，一股蕴含十成功力的掌劲，当下对着小映的右胸直轰而出… 只听得小映痛喊一声，吐出一大口浓稠鲜血后，整个身体远远摔飞出去。无天此时回复了神智来，惊慌失措地往前察看小映伤势，只见小映两眼翻白、两边嘴角都流下深红血丝，当场已没了鼻息… 无天惊骇莫名，忙以右掌抵住小映背心，催动一股真气源源不绝地送入小映体内，一段时间后，小映原本如死灰般的面容终于有了点血色，原本止住的鼻息也恢复了微弱的呼吸，无天稍微放了心，知道小映的性命是暂时挽回了。 但无天内心仍然止不住担忧，自己方才这一掌毫无留手，且因为事先言明不出左手，小映便将整副心力专注在自己的右手上，是以全无防备地承受下了自己的当胸一掌。这一掌所蕴内力非同小可，就算当世高手也未必禁得起，更何况小映年纪尚轻、修习天地神功之内功心法不过三年，功力深厚程度尚不足以抵挡自己这十成功力的一掌。 无天心中充满懊恼，自己费心训练的一个武学良才，难不成却要死在自己手上？ 无天明白自己送入之真气虽可暂时替小映留存一息，却非长久之计。无天将小映抱回了宅院，让其在卧房休息，自己却出了无双园，唤来了齐护法安排在暗处的看守之人。 无天命令道：“你们两个，马上去替我把卢神医给找过来，愈快愈好！” 无天口中的卢神医，乃是位医术极为高明的大夫，过去在中原武林素有盛名，武林中曾流传一句顺口语神手回春卢保生，毒手夺魂王熙呈，这卢保生指的便是卢神医了。卢神医多年前曾为无天所搭救，为了报答这份深恩，因而追随着无天入到了神天教，从此便安身在教中行医，鲜少再踏足中原。 当初其父为他取名保生，意在求其保生贵子、儿孙满堂，得替卢家开枝散叶一番，想不到卢保生数十年来全心专研医药，年过四十仍未婚娶，膝下自然一个子儿也无，成为了一个医术超凡的光棍儿。这保生二字，反倒变成保全众人生命之意了。 那两位看守之人面对无天的命令有些错愕，因为眼前的教主看来极为康健，却为何要召卢神医前来？但见教主面容似灰、目光如刃，一脸沉重严肃模样，两位属下哪还敢多问半句，只有匆匆忙忙去把卢神医给找了来。 卢保生是位样貌憨厚、身形精瘦的中年男子，这当头听得无天急召，只道是教主练功练出了什么岔子，匆匆忙忙地提了医药包便急奔而来。待到见着站立在无双园入口的无天，卢神医心中先是一阵放心、再是一团疑惑，无天此刻明明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完全看不出一点病相，却为何要十万火急地把自己找来？ 无天也不多说话，只简短道：“卢神医，请你跟着我过来。至于你们两个，就继续在这里守着！”于是那两位看守之人拱手应了命，卢神医则跟在无天身后进入了无双园。 卢神医跟随无天一路经过了练功房，再穿过了花圃，接着进入了宅院。此时卢神医心中已经明白无天不是要看自身之病，而是宅院中另有他人等着让卢神医诊治，卢神医心中不禁好奇，这个病人会是谁呢？ 从前夫人和少主还在时，卢神医曾获准进入这宅院中几次，为的是替他们诊治身体上的病痛，但自从夫人和少主发生变故后，自己已经多年未曾进入这片野地，更遑论这间宅院。卢神医暗暗猜想，能够住进这间宅院的人，一定不是个普通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