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燕江湖 第12章　夜潜雄威

次日一早，夏紫嫣和程雪映便启程上路，向着西南方继续赶路，中途只停下了两次稍做歇息。傍晚时分两人已来到了雍州西北部，这时天色又逐渐暗了下来，夏紫嫣便再次带头寻找歇息处，最终决定落脚于一处隐蔽的山洞，显然夏紫嫣对于这一带环境极为熟悉，知道该往何处寻找适当的藏身地点。 两人先把马匹安置在距离山洞数丈之外的一片树林间，跟着徒步走往山洞。在进入山洞前，程雪映察觉顶上正有鸟群飞过，于是往地上拾起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施以巧劲对准空中野鸟一掷，一只野雁倏地直墬而下，落入了程雪映手里。 程雪映对着夏紫嫣笑道：“咱们晚上有大餐吃了！” 夏紫嫣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话，面上表情甚是平淡，心中却暗暗佩服程雪映出手之巧准，她顺手捡了些枯枝进山洞，以作为生火之用。 两人在山洞中把野雁烤来吃尽后，夏紫嫣难得主动开口道：“这儿距离胡今雄的贼窝只有半天路程，我们把行囊都先放在这山洞里，明天一早轻便上路，待完成了任务后便回到此处，取了行囊后便可回去覆命。” 程雪映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此时夏紫嫣忽地面色一沉，严肃说道：“新来的！我可先把话讲明了，明天一切行动你需听我吩咐，若是因为你擅自胡冲乱撞地暴露了形迹，落入了敌人手里，我可不会救你喔！” 程雪映微笑道：“若是因为我一番乱闯被敌人所擒，那是我咎由自取，到时姑娘自然不必理我。” 夏紫嫣道：“总之你别拖累我就好！”话才说完，夏紫嫣便把头别过，身形向后一仰，闭目养起神来。 次日早晨，程雪映和夏紫嫣一身简便地骑马上路，往南奔驰了半天路程，到了雍州西南方的一处荒野。两人把马系在林间一株大树后，开始徒步行走，此处已接近胡今雄势力范围，为了避开胡今雄耳目，两人行路不敢大摇大摆，而是尽量蔽在道路一旁的林石后方移行着。两人小心翼翼地步行约两个时辰后，来到了一处缓坡，两人又沿着缓坡上行千余步，最终见着了胡今雄等一帮人所据之贼窝“雄威寨”。 那雄威寨四面围墙高耸、上头架有尖刀，要想直接跃身而入那是极具难度，需得找着出入口混进去才行。雄威寨东面是其出入大门，人员往来甚是频繁、看守也颇为严密，要避过守门之人注意混进去可不容易。 两人于是沿着雄威寨外围移行，见着了位于西南面的一处边门，这处边门是运送自后方山林中所采矿材等资源进贼窝的入口，物资输送每日不过一、二次，人员出入机会自然少得多，守门之人眼前也只有四人，实不足以为惧，不过贼窝中有几队巡守之人来来去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巡过此边门，这倒是需要提防之处。两人藏身在西南边门的前方草丛间，静待了一个时辰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夏紫嫣内心估量：此时已是潜入的好时机。 夏紫嫣对着程雪映低声道：“等会巡守之人一走远，我们便出手解决这四个守门人，我负责左边两个，你负责右边两个，等会解决他们时直接对准他们的喉头，莫让他们有机会发出声音，待他们断气后，替他们尸身摆好姿势，莫让巡守之人发现蹊跷。你听明白了吗？” 程雪映心中正有着同样想法，自然是听明白了，于是点头称是。 两人在树丛间静待一阵，一群十多人组成的巡守队伍从两人视野左边出现后，最终又从两人视野右方消失。夏紫嫣和程雪映互相眼神示意一下，彼此都知该是出手时刻了。 骤然间，两团黑影从雄威寨西南面边门的前方草丛间窜出，那四个守门之人眼睛都还来不及眨一下，程雪映和夏紫嫣已飞身到了眼前。夏紫嫣双手一张、十指一出，既快且准地扣住了左侧那两个守门人的喉头，狠劲一施，那两人只哼了一声便立时断了气。程雪映左手掌骨对着右侧前方的守门人喉头上奋力一击，同时间右足尖向着后方守门人喉头上发劲一点，那两人当场就颓然倾倒、头垂气绝。 夏紫嫣和程雪映分别将这四具尸首提起，将他们的躯体半侧倚靠在门柱上，取了他们手中单刀，往其脚背一插，再让他们双手握住刀柄，上身微往前倾地撑持住躯体。如此则四具尸身从背后看去，便似好端端地站立驻守一般，即便巡守之人从后经过，一时也不会发现其中古怪。 布置就绪后，夏紫嫣低声道：“我们上屋顶去！”语毕身形一起，跃上了前方房舍的屋顶，程雪映也跟着跃了上去。两人的身法都极为灵巧，身体落于房顶时只隐隐发出一点弱不可闻的声音。夏紫嫣领在前头，程雪映则紧跟在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在屋顶上轻步移行着，直往贼窝西北面而去。两人最终来到了雄威寨的西北隅，眼前出现了一栋独立房舍。 夏紫嫣道：“前下方这间屋子应是胡今雄平日视事的厅房，此时他可能正身处其中，我们等会找机会近到屋子外边，从窗户往里探探动静。”程雪映点了点头表示遵从。 两人在所处屋顶上静待一阵，等到附近巡守之人全走得远了，夏紫嫣向着程雪映示了一下意后，身形便轻跃而下，往前窜到了厅房左侧窗户边，程雪映也跟着挨到了窗边。 两人往屋中看去，见着里边是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厅房中来回踱步着。此男子年约四十岁上下，额头高突、面颊凹陷、眼角下垂，模样颇为难看，夏紫嫣认了认他的特征，已知此人确是胡今雄无疑。 夏紫嫣面露喜色，低声道：“这人便是胡今雄了，想不到此刻他会一个人独处厅堂中，身边一个属下也没有，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待会等他一转身背对我们，我就出手把他给杀了，任务便可圆满达成。” 程雪映惊讶道：“妳要自己出手？那我又该如何？” 夏紫焉道：“眼前胡今雄身边并无帮手，你在这儿看着便可。这胡今雄武功并不怎样，我一个人便足以收拾他。暗杀这事，你从没经验，自然粗手粗脚、容易出错，若是你不小心被他制在手上，我反倒难以行事。” 听着夏紫嫣这么一说，程雪映心中有些失望，他原是想亲手解决掉这胡今雄的，夏紫嫣却要自己等在窗边，什么事也别做。 程雪应心道：“她是前辈，我却只是个新手，这事我还是该遵她指示，总不好和她抢功。” 正在程雪映内心思量时，胡今雄已经转过身来，背对了二人所在方位。 夏紫嫣道：“是时候了！”话才说完，足尖一点，身形疾往厅中闪去，在空中翻了一圈后，用上了自身的得意功夫“索命鬼剎手”，双掌已朝着胡今雄后背狠劈而去。 胡今雄突然感到后方有一股杀意、两道掌风向着自己直直袭来，心中大惊，急把身躯向右一侧，要避过夏紫嫣掌势。胡今雄这一侧身算得上快速了，夏紫嫣却比他更快，胡今雄避得了夏紫嫣左掌，却避不过她右掌，肩膀当下被狠狠命中，顿时感到一阵疼痛难当。 夏紫嫣趁势追击，心中已定主意，这一击便要取胡今雄性命，让他呼救都来不及。夏紫嫣双足发力、一跃而起，身影顷刻间已换到了胡今雄正上方，左掌直对准他面门而下，五指一张，使得是“索命鬼剎手”中最狠辣的一招，意欲让其面毁人亡、命丧当场。 这胡今雄虽然被吓得三魂飞了两魂、七魄散了五魄，却没打算束手就擒，只见他头面急急往后一仰，右拳一出，不偏不倚挡架下了夏紫嫣的左掌。 夏紫嫣当下感到左掌一阵酸麻，心中惊讶大盛：“这厮何时拳上功夫变得这般长进了？”惊讶之情还未平复，胡今雄左拳又出，拳踪飘忽、拳影迷蒙，一时间让夏紫嫣看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夏紫嫣慌乱间往右闪躲，却躲不完全，被胡今雄拳面击中了左脸下方，这一拳劲力来得厚实，夏紫嫣罩着的铁面具登时飞离而出，露出面具下一张少女的面容。 虽然恶斗尚未结束，胡今雄却不禁停下了攻势，愣愣地往着夏紫嫣面上直瞧，但见眼前这个前来暗杀自己的星神众成员，居然才是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 夏紫嫣有着一张如美玉般秀丽的脸蛋，白嫩的面皮、淡雅的眉毛，配上她那乌漆漆的眼珠子、清润润的薄红唇，实可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无怪乎胡今雄几乎忘了自身安危，瞧着夏紫嫣瞧到发起楞来。 趁着胡今雄一时失神，夏紫嫣急忙从地上拾起了被打落的铁面具罩回脸上，紧接着攻势再起、双掌交互而出，一招又一招的“索命鬼剎手”连连向胡今雄逼去，看准的尽是要害之处，招式之狠、去势之急，便如同眼前有一位牛头和一位马面，正轮番向着胡今雄讨命催魂而去。 胡今雄虽然早吓得整身冷汗湿了衣襟，却仍然顽抗不已，但见他双拳亦不断交互而出，接连挡驾下夏紫嫣的攻招，一路下来虽然招招都接得颇为惊险，却始终没有错漏，防守之余偶尔还能找到时机出拳招反击，拳力强实、拳风呼啸，竟也让夏紫嫣甚感威胁、不得不避。 夏紫嫣此时已经明白其中道理，打从方才一阵突袭却未能一举取了胡今雄性命开始，她心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按理这胡今雄拳脚功夫应该差自己一截，刚刚却能扎实挡下自己杀招，显然这胡今雄有得高手指点，这拳上功夫才能在短时间内大为精进。 当今江湖中若论上拳法，严莫求的十三路“霸王拳”绝对称得上是一绝，想来那严莫求已经透过他儿子严森传予了这胡今雄几手自身的得意拳法，作为答应结盟合作的条件，这才让胡今雄忽地摇身一变，从一个武功只能算是中上的马贼，成为了眼前这个拳法能手。 其实严莫求的拳法虽然高深精妙，传到儿子严森时已经逊上父亲不只一筹，而今又是透过严森再传给胡今雄，那威力绝对是大大削减、万万不如。夏紫嫣年纪虽轻，习武资质却好，自身得意功夫“索命鬼剎手”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遭遇上胡今雄那尚施展得半生不熟的拳功，长久僵持下去必然会胜。 但星神众执行的是“暗杀”任务，所谓暗杀，自然是愈快愈好、愈无声无息愈好，夏紫嫣本来估量胡今雄与自己武功实力差距，不出五招内便可取其性命，让他接招都来不及、呼救更来不及。这下子却意外横生，冒出了个有严莫求三成威力的“霸王拳”，让胡今雄得与夏紫嫣一番缠斗，自然就容易找到机会呼救求援。 只见那胡今雄每每找到空档出了霸王拳招，在夏紫嫣闪避之时，他便趁机大声呼喊，意欲引来外头巡守之人的注意。夏紫嫣心中暗叫不妙，一时间却也拿胡今雄不下，只能继续与他攻守纠缠着。 此时一队巡守之人正好路过胡今雄厅房不远处，听到了首领呼喊便冲将进来，这队巡守之人入到了厅房，见着了夏紫嫣这位星神众入侵者，十多人立时散开成一圈，当下将夏紫嫣包围在其中。胡今雄见着援手赶至，心中大喜，赶忙往一旁退避，远远离开夏紫嫣所立之地以策平安。 只听得胡今雄下令道：“给我拿下她！”一群人当下便要向夏紫嫣围攻而去。 骤然间，听得“嗤、嗤、嗤、嗤、嗤、嗤”连六响，厅房两侧以及四个角落的灯烛全被不明物体击熄，瞬时间整个厅堂陷入一片黑暗，贼窝成员则陷入一片混乱： “谁熄灭了灯火？” “有同党！” “别让他们跑了！” 一时间嘈杂声音此起彼落，贼窝成员更是碰成一团，你踩我的脚、我撞你的手，叫骂声不绝于耳。 夏紫嫣趁此混乱，往地上连翻数圈，滚出了人群到了窗边，再从窗口轻跃而出。此时程雪映已经不在窗外，不知闪到了何处去，夏紫嫣也无暇细找，足下一刻也不停留，身形一跃而上屋顶，跟着在屋顶上快速移走，到了贼窝西南隅，夏紫嫣又一跃而下，翻身进了一旁大石后方。 星神众成员任务所需，移行身法的灵活与轻巧是必备之功，夏紫嫣这一闪一窜、又跃身又疾走，都是轻灵迅捷、声弱不闻，那群厅堂中的贼窝成员方才虽然注意到有一个身影窜出了窗口，待到他们追将而出，早已不见夏紫嫣去向，只能毫无方向地胡找一通。 夏紫嫣藏身在大石后，全神贯注地注意贼窝动态，心中暗自焦急着：程雪映是跑哪儿去了，为何不见踪影？别要给敌人擒住了才好。 此时却听得雄威寨东面传来一阵骚动，数十名贼窝成员接连从夏紫嫣前方跑过，全是向着东面而去，夏紫嫣凝神倾听，隐约听得几名贼人路过时纷乱的交谈话语： “他们打死了几个守门弟兄，还偷了两匹马逃走了” “大家快追出去，别让他们脱身。” 夏紫嫣心中一阵奇怪：自己明明就躲在这儿，怎么会是骑马逃走了呢？ 夏紫嫣心道：“方才灭了灯火助我脱身之人定是程雪映不错，在东面引起骚动的杀贼偷马之人也应该是他才对。程雪映是骑马逃走了吗？我们的任务可还没完成，他还会折回来吗？” 夏紫嫣心中一阵杂乱猜测，眼前却也无法采取任何举措，她只能默默藏身暗处，静待时机再回头找上那胡今雄，好把暗杀任务给完成。 三个时辰过去，夜慢慢深了、山寨中人声也渐渐歇了。 夏紫嫣始终没有见着程雪映身影。而那些雄威寨成员似乎认定两人都已经逃了出去，虽然接连派遣多人骑马追将出去，却并未在贼窝中展开搜捕清查。夏紫嫣也因此松了一口气，倘若贼窝众人并不认为二人已经逃出，却派人彻头彻尾地将雄威寨搜寻一番，那自己的形迹便很可能被发现，那时难免不了一番战斗与逃窜，要想再杀到胡今雄可就困难得多。 眼见夜已深沉，夏紫嫣内心思量，该是时候去找那胡今雄讨命去，等下行动需得加倍小心，不能再有出错。夏紫嫣脑海中正拟着对付胡今雄拳招之法，忽地感到背后一个人影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