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燕江湖 第30章　辰众统领

这日，神天教内大道上，齐护法引领着身后一个人影，正往那天地居方向行去。 齐护法所领那人，是一个身形婀娜美好、年约二十六七的成熟女子，她是现今神天教内辰神众统领——林媚瑶。 三年多前，当任的辰神众统领出教访亲，路途中遭遇仇家围攻而被砍去一臂，从此便觉一己能力不足以再担这辰神众统领大任，于是向无天自请除职，而举荐了辰神众中一位能力优异之人继任此位，此人便是当时年仅二十三岁的林媚瑶。 林媚瑶虽为女子，然武功高强、武风强悍，一点儿也不逊色于男子身手，所负绝学惊雷掌为阳为刚、狂猛十足，然由林媚瑶这纤纤女子两手中施展起来，却是刚中有柔、轻中有雄，实可谓威力绝伦、难挡难敌。是故当年林媚瑶得获提拔而升辰众统领时，虽只不过二十三岁年纪，辰神众中却未起到任何反对声浪，只因众人皆明：此女子当真了得！ 林媚瑶年值芳华，秀眉美目、纤腰丰臀，实在是位面貌姣好、身段曼妙的女子，本该是个极易引人遐想的娇媚人儿，然她平素为人甚是泼悍、作风也极为强势，让人不由得对她畏惧三分、退却三步，也就难论勾起什么意念、抑或生出什么绮想来。而她一身傲骨，自信一己能力绝不下于男子，是以也未曾有过任何倚靠男人念头，以致她早达婚嫁年龄已久，至今却仍孤身一人。 今日林媚瑶忽逢教主程雪映召见，一路随着齐护法往那天地居所在行去时，内心充满着忐忑、却又隐含些期待。 忐忑者，林媚瑶对程雪映这人一无所知，唯二深刻印象，便是那日神天令上程雪映一身杀气腾腾模样，还有日前程雪映将雷冠渊那惨死尸体示众警惕之狠厉威势。林媚瑶不由心起一阵惧意：程雪映这教主，似乎是个极为凶残可怕之人，此次召见自己前往，不知会否做出什么伤害己身之事。 期待者，林媚瑶向来骄傲强势，争强好胜之处较起夏紫嫣来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虽已高居辰神众统领一位，她仍未有满足，无时不想求取更上一层机会。神天教中，能高过辰神众统领一职者，除了副教主外，便存左右护法之任。林媚瑶心知半年后陶护法将届六十，到时便是他正式卸任之时，想这空出之左护法一位，程雪映定会寻找身边亲信之人接任。林媚瑶过去半年一直苦于教主行事处处隐匿，要与他亲近实无任何机会，难得今日竟能蒙他亲见，不知是会示下什么命令，自己可得好好把握、力求表现，定要让教主大加赞赏称许，以利半年后自己顺利争得左护法大位。 齐默然此刻已领着林媚瑶行至天地居前，仍是由护法先扣了扣门环报上姓名后，再静待程雪映前来开门相见。 但听得“轰隆”声连响，两片铁门缓缓开启，门后正是程雪映那孤冷身影直挺挺地站立着。 程雪映侧了身子让在一旁，跟着手往厅堂方向一比，对着林媚瑶沉沉说道：“进来吧！到厅中说话去！” 林媚瑶内心虽是颇感惧意，却还是闷闷地走了进去，直接就往厅堂方向行去。程雪映跟着向门外之齐护法一瞥眼神示意，齐护法便即行礼告退。程雪映于是回过身去重将两片铁门闭合扣上后，走在林媚瑶后头一路行往了大厅。 入到厅堂后，林媚瑶不敢就座，只是默默站立一旁，面态目光中透露了些跼促不安的心情。 程雪映进到厅堂后，直接就往前方大椅入座，跟着看望了面前那始终静立着的林媚瑶，手往旁侧一挥，淡淡说道：“找个位子坐下吧！我有话要跟妳说！” 林媚瑶闻言，拱手行了礼后，便往程雪映右侧就座，她对程雪映虽有惧意、却又想亲近，犹豫半刻后，终究还是入座了程雪映右手边位置，与其距离甚近。 但听程雪映声沉语缓地说道：“我阅览过了妳的背景资料，知晓妳入教已近九年，入教前原居于荆豫交界处之香山附近村落，幼年时还曾为母亲送入香山派习艺是不？” 林媚瑶拱手回答道：“秉教主，属下九岁那年确曾为母亲送入香山一派习武，不过属下投入该派才只三年，便曾数度私自出走，虽然一再被遣送回去，最终还是在十二岁那年完全脱离了香山一派。” 程雪映道：“既然妳曾在香山派待过三年，与掌门师父、师姐师妹的关系却是如何？” 林媚瑶道：“属下当年便是受不了那姓颜的掌门管束太多，这才数度出走，而那颜掌门见我如此不受教化，自也对我观感极差，我与她之间实在谈不上什么师徒情分，说是互感厌恶倒是真切了点。尤其那颜掌门对神天教人恨之入骨，偏偏我后来却入到了神天教来，只怕颜掌门从那时开始，日日夜夜都深以着曾收我入门一事为耻呢！” 林媚瑶左一句颜掌门、右一句颜掌门，就是不提师父二字，看来她对颜碧娥此人当真无啥好感，更别说是什么尊敬之心了。 林媚瑶语气稍顿，又再续道：“若论同门之谊，属下幼年时倒与几位师姊妹薄有交情，现今她们都已是香山派中辈份极高的大师姐了。” 程雪映继续问道：“如此说来妳应当对香山派后山一地颇有熟悉、与香山派一门关系也不至于太差囉？” 林媚瑶点头道：“确是如此不错！” 程雪映沉吟片刻，又再开口问道：“我有一件要事，需得亲往那香山派一访才成，然我一人孤身而往并不合适，为免忽有言举摩擦而引动干戈，我想请妳与我一同前往，想妳与几位师姐人物过去既然有些情谊，或许她们能帮劝那颜掌门莫要为难我俩。” 林媚瑶听闻程雪映此语，不由有些骇异，其实程雪映身为一教之主，有什么吩咐她也应当照办，而自己一心想拉近与教主关系以利日后升位，此次相伴出外正是大好机会。因此，对于程雪映此项请求、抑或说是命令，于公于私，林媚瑶都没有拒绝理由。 然林媚瑶心骨再傲再强，终究是一年轻女子，想到要与一个自己全然不熟、只知其行事手段极为狠辣之男子一同行路，不免还是感到一阵怯意退念袭来，当下居然有股想要一口拒绝的冲动。 程雪映也看出林媚瑶面露犹豫、目带畏惧，知晓其心中定有着十足不安，于是一改原先威沉语调、转为平缓温和地说道：“妳身为辰众统领，职该维系神教内外安全，与我一同外出行事，本不属妳份内责任，不过是我一己希求而已。妳若真不愿意，自可明白拒绝，我绝不怪妳罚妳；妳若愿意相帮，我也不会视作当然，而是发乎诚心地感激于妳。” 程雪映此言此语，实是以退为进之招，既可消除林媚瑶心中惧畏、亦能让其深感一己不便推却。 此言果然奏效，想一教之主明白着说此事不过是他一己请求，愿意相帮便同予他一个深恩大惠，谁还有法推拒回绝？ 林媚瑶眼见程雪映目态语调皆转为平和，心中惧意已是去了一半，又暗想此事一旦答应，便是你堂堂教主欠下我一份恩情，日后我想求取上位机会，自是多了一份有利条件，当下也不再去顾念心底那份隐隐不安，双手抱拳、一口答应道：“教主所命，身为属下岂有不从之理？属下绝不要教主感激，只求能为教主尽上一己棉薄之力，便是心满意足！” 眼见林媚瑶愿接此事，程雪映点头回应道：“很好，既然妳不排斥，那么我们明日便动身出发！此番行路，我不想招摇，入到中原后，只会以一普通星神众成员自居，而妳也不当再尊我教主之名，以免泄漏了真实身份，就称呼我…” 程雪映话到此处，忽地停顿下来，因为他一时间却是想不到该要林媚瑶称呼他什么为好，本来他脱口就要说出称呼我小映好了，转念便觉有所不妥：小映一称，向来只有与他极为亲近之人才唤，这林媚瑶与自己尚无什么实在交情，似乎不当以此称呼自己。况且自己任上教主后，半年来现身在教众面前时，始终都是一副威势十足模样，现下若轻易让人以这暱称唤己，那么什么教主神威尊仪，只怕立时便要大大减去了。 程雪映才再思考犹豫，林媚瑶便已抢着接口道：“就叫你大哥好了！”，林媚瑶心怀与程雪映接近熟悉念头，即刻便想了个沾亲带故的称呼提出。 程雪映闻言，不由心中一阵错愕：想这林媚瑶年纪大上自己至少六七来岁，称呼自己一声大哥，未免显得有些尴尬滑稽。 待错愕稍定，程雪映思绪一转，已是明白其中道理：林媚瑶便同大多数神天教众一般，对于自己一切背景毫无所知，包括真实年龄在内，于是判断自己年纪之时，只能从一些片面印象中获取线索。回想自己得于神天令中大败严莫求强敌，武功修为定是深厚不凡，那实际年纪也不致轻到哪去，加上自己为立教主威势，平日言举不免刻意装出老成，确实一点儿不像个才只年近二十的年轻男子，那么林媚瑶误认自己年纪还大上她一段，因而想唤自己大哥一称，似也可说顺理成章了。 念及此处，程雪映便隐起错愕之情，点头说道：“好，明日出了教门之后，妳便不需再当我是妳顶上主子，咱们不论主从、只讲情谊，妳称我一声大哥，我便唤妳一声妹子吧！” 林媚瑶摇头微笑道：“属下长这么大年纪，还没被人唤过一声妹子呢！过往属下尊长之人，都直唤属下媚儿一称，教主若不嫌弃，出了教门后不妨也这般称呼属下如何？” 程雪映愣了一下，微侧着头想了半刻，然后喃喃说道：“媚儿媚儿，这暱称倒是好听，既然妳也习惯，我便这般称呼妳吧！” 林媚瑶眼见自己与教主在相互称呼上便已大大拉近了几分，心中大喜，微笑说道：“那媚儿今日回去后便先准备准备，就待明日动身，陪大哥亲往那香山派走访一遭囉！” 程雪映点了点头，浅浅一笑相应，却未再说话，此刻他的心中，实有着各种念头情绪，在那儿纷杂打转着：其中有与林媚瑶相互称呼实与长幼不符的略感别扭、亦有终于得寻杀亲仇人行迹踪影的隐怀希望、更有将要深入中原亲往那香山一地上门拜访的暗觉不安。 不知这一趟旅程，能否一路平安顺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