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燕江湖 第33章　剑掌相决

这时间，颜碧娥一招“乘风追月”出手，剑风拂掠、势如追月，在围裹而前的重重气劲中央，是一透着银闪清芒之精钢利刃。 林媚瑶虽已身感疾劲剑势袭来，面上却未显半分惊惧之情、嘴角反微扬一抹轻蔑笑意，当下两掌前后交旋绕转、盘起一回又一回的强浑掌劲后，跟着掌面先后移再前出，引动那聚实于前之气劲，瞬时间如爆火般狂击而出。 林媚瑶掌劲着实狠厉，当下雄浑气势便同一头嗜血猛兽般、朝着猎物急急就是扑去。颜碧娥攻招施在半途，忽感一道劲势袭来、前冲如狂，竟不惧她剑气四围，不由心起一阵骇异，手腕一转、长剑一横，登时转为护身剑势，但见其手中利刃如有神灵，遭遇惊雷掌势扑身而来，平摆直举、斜挡横迎，顷刻间已连转了数十个角度，剑走轻灵、气出强实，只听得劲气相击之声连连作响，当下如狂野兽般之惊雷掌劲已遭如云流水般之长剑利刃劈斩成碎、化为飞灰。 林媚瑶早知颜碧娥剑法不凡，眼见自己掌劲为其轻易应下，也不怎么意外吃惊，掌上攻势一刻不停，掌风啸啸、掌影幢幢，势不歇、劲无止，须臾间又是几波攻势连出。 颜碧娥虽早有听闻林媚瑶惊雷掌法强悍威猛，今日却也是第一次亲见，本来她内心犹怀几分看轻念头，是以争斗初起便疾出攻招，只想短时功夫便败下林媚瑶来，一显她望月剑法精妙了得。待到林媚瑶惊雷掌势开展，颜碧娥这才发觉其中厉害，绝非片刻时间可以斗下，于是剑势陡变，守为主、攻为辅，先求自身安危无虞、再寻敌方空隙反击。 那颜碧娥毕竟积累了三十年剑艺修为，又岂是轻易对付之辈？但见她手上利剑半瞬不留，银光耀、锐劲游，明明一手一剑不过六尺余长度，剑气流溢却好似无处不至、无所不在，往着四面八方连环回走，围起一裹无形却有实之屏挡剑帐，但闻交击清音连起、但见磨擦光火遍出，当下乘势连发之惊雷掌劲已全为颜碧娥格阻而下。 林媚瑶攻势连出，气力正待接续，颜碧娥逮着机会，刃面一转、举兵疾出，踏足飞身跃空、执剑倚势落下，一招月落凡尘势同月落星殒，已向着林媚瑶当胸而去。 林媚瑶心有警觉，身形立时后仰，双掌撑地、下身腾空，正容颜碧娥连人带剑从上直横而过，虽惊不险地避躲过了此一快疾来招。 颜碧娥攻招挟势再出，只见人影纵横、剑影飞腾，身形舞动如火凤游空、剑光流走若银线穿梭，竟是让人目接无暇、颇有措手不及之感。 颜碧娥望月剑法确实精妙不凡，倘若林媚瑶是初次遭遇，只怕此刻已败下阵来，然她自幼曾习此剑法三年余，对其攻招特性颇有了解，虽说不上如何通熟烂透，至少也是三分掌握，要想强碰硬挡虽是不可，只欲寻隙避躲却是不难。 因此，饶是颜碧娥剑招精妙非常，百招内仍无法对林媚瑶起到任何威胁伤害，甚至几度为其拿住时机、抓紧空处，连出掌式反击而来，掌力精纯、掌位幻变，刚强虽若磐石、飘忽却如鬼灵，竟是难以看准、无从预料，每每迫使颜碧娥长剑回横、近身架守，以保一己躯体无危。 其实颜碧娥以着长剑敌对上林媚瑶双掌，精钢不怕毁、肉身却惧伤，在出招应对上本该是大占便宜。然林媚瑶对颜碧娥所使剑法早有几分心底，相反颜碧娥对林媚瑶掌法却是一派陌生，以致两人攻守往来、交错不下已久，虽然始终未分胜负，却是林媚瑶占着较多上风。 两人此刻已斗足百五十招，颜碧娥不由内心一阵着恼，想自己泱泱大派掌门，江湖上地位何等尊高，今日却与一后生晚辈、还是个脱派逆徒纠缠如此之久，真可说是大折威风！ 当下颜碧娥心绪一起：“五十招内若是再不败她，当真尊严无存！就算最终得以胜出，如此不堪赢局，与落败景况相去又有多少！？” 念及此处，颜碧娥移身挥剑速度转瞬增快一倍有余，当真拼足了老命去，只求一举连势败敌。 林媚瑶即刻觉察颜碧娥攻势陡急，心思一转：“老家伙这么拼命！？看来是想立刻和我分出胜负来了！” 当下林媚瑶不敢有任何大意，移步换位、转体飞身，无不是加倍小心，却未因此缓下半分速度、反倒更显利落迅捷。 颜碧娥几攻不下，内心不由更是焦急：“这女人怎地如此顽强！？” 要知颜碧娥如此拼命态势，定然大耗心神气力，倘若一举未能得手，待到她力消气竭，便是对手大好机会，那时只怕离败不远矣。 当下颜碧娥再无犹豫，疾将一招月华风雷破给使了出来，但见她飞身凌空、挺兵前击，同时以着手腕为轴不断挥绕长剑，转幅虽极小、速度却奇快，顷刻已牵动一波波如漩涡回绕之剑气成浪，围护着中心处一道人剑连影，对准此刻立处前下方之林媚瑶，当头就是击去… 此招实属望月剑法中最为凌厉一式，得出此招多半代表所遇对手难缠之致、非藉此式将无法扭转局面。本来颜碧娥与林媚瑶相斗已久，却是千不愿万不愿出此绝招，只因颜碧娥心觉此式一出，便是等同承认林媚瑶惊雷掌确实厉害难当，若非使出望月剑法极致攻着将无从求胜，如此已是将两套武功摆在一个水平上，好似两者难分高下一般，可就无法显示出望月剑法之特异过人。 然颜碧娥与林媚瑶一番缠斗，始终是落居下风时候多些，不免暗暗担忧获胜遥遥无时，甚至一不小心还有输去可能，那才真叫做颜面彻底扫地，日后可如何在众徒面前抬头挺首？权衡轻重之下，顿觉挫那林媚瑶锐气事小、保她颜碧娥尊严事大，这月华风雷破绝招，实在该是时候出手了！ 林媚瑶虽对望月剑法心有几成了解，可这月华风雷破绝招颜碧娥并不轻易授人，平素自身亦极少施展，是以林媚瑶对此绝招可说几无所知。 眼见劲招临头，林媚瑶不由心生一阵骇异：“这是什么招式！？”， 林媚瑶内心之骇不单为了颜碧娥竟有如此凌厉剑招，更为了颜碧娥眼前竟采如此进攻态势，显是不惜取己性命也要求胜了！ 颜碧娥剑劲势急，林媚瑶避无可避、走无处走，只求先护住性命再说，当下右手一举、挡在头额之上，以着肉身掌面硬生生握下这临面而来之精钢剑刃… 但见利刃破手，划出一道长长血痕，当下伤口裂处，深红液丝不断溢出，沿着林媚瑶玉手粉肤滑下，落入了她的黄杉袖口里… 颜碧娥眼见林媚瑶强接此招，心中一阵暗骂：“这下还不劈烂妳的手么！？” 当下颜碧娥手上劲力一加、连连施于剑身，意欲挺刃更往林媚瑶掌面深入，然此刻林媚瑶亦有应变，频频催动一道道强浑气劲雄聚掌面，以抵颜碧娥利剑透侵。 惊雷掌法在今时江湖上虽然名头不显，其实此武学乃百年前一位当世拳掌高手所创，确有其威猛过人之处，林媚瑶修习此学十五年来，早练就了在短刻内连聚强劲之功，这下以无形之气架挡有形之兵，竟是丝毫不见弱势。 这时间，颜碧娥连人带剑停留半空，撑柱林媚瑶一人一手之上，两人相互出劲力拼、剑掌僵持不下，成了一幅动态中的静止景观… 但见二人面色都渐露辛苦，由以颜碧娥为最，方才她连出一轮疾攻，已消耗掉不少气力，这一招月华风雷破，实是她预想用以终结比斗之最后胜着，谁知非但未能一举胜出，还造就下另一僵局，又让自己陷入了大费心气之境。 比武求胜，常重一鼓作气，否则极易二衰三竭，颜碧娥连出劲招却未取赢面，实已到了劲消力减时后，此刻不由气泄势缓、身子落了下来。 林媚瑶看紧时机，狠念一起：“老家伙！方才妳如此对我，这下我可要加倍回敬了！” 当下林媚瑶左掌先屈后转，疾翻出一道气劲，气之强、势之猛，冲天贯地、如雷惊世，一招雷惊九霄以着劈雷之姿、已向着颜碧娥心口击去… 林媚瑶心傲性倔，眼见方才颜碧娥一式绝招当头急袭、全是不顾对手性命打法，心下一阵恼怒激起，这下逮着机会反击，记恨复仇之念立起。此刻颜碧娥长剑尚制握于林媚瑶右掌之上，处在无法防守反应之境，林媚瑶却不因此留手，反倒以左掌强聚起更雄劲势，直对着颜碧娥狠狠就是攻出，这一式雷惊九霄看准了颜碧娥要害之处，若然中招入身，至少也是重伤程度… 眼见狠招当胸袭来，颜碧娥却是躲无可躲，不由脸露惊骇、内心暗喊：“我命休矣！” 此时一旁观战之程雪映立感不妙，他事先并未料到林媚瑶性子如此傲悍、掌法如此凶厉，他此次求访香山不过为着寻人问事，并非与该派有何冤仇、亦未想轻惹什么事端，眼前若任林媚瑶狠将香山派掌门击至伤重，只怕即刻会在中原武林间兴起轩然大波。 程雪映心思瞬转，横阻之念立起，可他身处之地与二人尚有一段距离，却要如何出手到位？当下程雪映不假思索，疾速拾起一旁地面石块，劲道一施、提臂正要掷出…… 这时间，忽有一道细长黑影疾从远方驰来、破空飞射而至，由后对准了林媚瑶上背处，直直就是袭去… “啊” 只听得林媚瑶惨呼一声，其后背已遭一把入鞘长剑强击命中，当场吐出一口鲜血来，那剑刃连鞘虽未有刺体伤害能力，可终究为一金属刚器坚物、又是挟带了一道疾劲袭来，已足造就林媚瑶内伤深受、掌势大弱，再也伤不及颜碧娥。 但见此入鞘之剑击身下落时，炳上处一条龙形环纹，正遇午前炽阳映照，透耀起了金光几闪。 战况陡生变故，林媚瑶右掌立时施劲推前了颜碧娥连人带剑后，便即松手探向后背，前指外按伤处、足步几呈不稳，当下身形往着一旁踉跄退走。 程雪映见状立时提步前奔，近到林媚瑶身畔一番搀扶，但见其脸容苍白、面态痛苦，显然这一击威力不小、伤害亦不轻。 此刻在场众人无不同时往着来剑方向望去，但见远处一连立着九道人影，其中一道高长身影眼下正处最前，其右手兀自停留半空、势成前出之态，显然此人便是方才那位掷剑救危者。 “师兄！” 这时一声呼唤发自于颜碧娥口中，其中含带着惊喜交杂之情。 不错！此掷剑之人正是颜碧娥的师兄、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亦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叶守正。 但见叶守正身着一袭古铜锦衣，此刻脸容微忧地立在队伍前头，后方左右各伴了一个他的得力助手，再后方则是随了门下三位弟子，最后方另跟着庄内三位家仆。 事有凑巧，叶守正一行今早才在荆州理完事情，近午返途正过州界，便想顺道一探师妹，谁知九人队伍才临，远远已望见林媚瑶正要对颜碧娥痛下重手，叶守正修为不凡，遥望其势已知师妹实临凶险境地，然自己位处甚远，要想飞身横阻已是不及，于是未及多想，长剑同鞘立出、破空飞射急去，直直就是撞向林媚瑶后背以求大大减下其出掌势道。 这下颜碧娥险境遇解、又望师兄现身，登时心绪陡变、转骇异为惊喜，定了定神后，移步趋身至叶守正面前，脸露喜色道：“师兄！您可来得正好，若不是逢您解危，师妹这条命可要遭受魔教妖法侵害了！” 其实林媚瑶惊雷掌法确有不凡之处，并非取巧旁门左道邪术，可颜碧娥眼高心傲，总觉自身望月剑法天下无双，怎可能败于一来路不清之没名掌法下，又想那林媚瑶不过是一纤纤女子，如何能练就如此刚猛武学，加之魔教统领名头一合，顿觉其武功定有邪门蹊跷、胜之不由正途，这妖法一称，当下便呼出口来了。 眼见颜碧娥笑喜相迎，叶守正只是微微颔首、淡淡一笑相应，他的脸容未有欣快之情、反倒略显愁忧歉意。 其实叶守正与师妹颜碧娥作风处事大有不同，他之所以能当武林盟主大位，并非单靠一身剑艺了得，更因其品行敦厚、仁心义胆，行事定议多以大局顾念、甚少在小处计较着眼。 几年来神天教与武林正道间难得无事，身为武林盟主要位，叶守正自是希望此平和局面愈得长久愈好，若非得已绝不想轻起争斗，因此面对魔教中人时，举凡伤害得罪等一类景况，自然就务求能避则避、当免则免。 然方才林媚瑶一式狠招让其师妹陷入危境，叶守正迫于无奈只得掷剑出手，想那林媚瑶掌势狠厉，若不施以同样劲道，实难起到制阻目的，是故叶守正适才一击下手不轻，料来林媚瑶受伤绝对不浅，如此背袭在前、伤人在后，直可谓大大得罪，叶守正不免心头一阵忧思，担心从此坏了神天教与武林正道两方长久相安景况，内心忡忡之下，面上表情自是开心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