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峙良久,林媚瑶终于开口,扬起一抹不太由衷的微笑,娇声说道:“想不到师伯如此关心媚儿!媚儿新居都还未布置完成,师伯便已急来亲访,当真令媚儿好生感动!” 严莫求闻言,口中啐了一声,怒目疾言道:“林媚瑶!妳少跟我来这套!对于妳所干下的好事,别以为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我就会相信妳的无辜!” 林媚瑶闻言,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得其解模样,微笑道:“媚儿干了什么好事?让师伯这般着恼,师伯不妨说说!” 严莫求心下更怒,右手一举、食指一伸,直直指往了林媚瑶方向,咬牙愤愤说道:“妳别跟我装傻!几个月前妳跟我要了一批人员名单,说是要向程雪映那家伙推荐入教,当时我对妳满心信任,把我多年来苦心发展的援盟都提供妳了,结果呢!?结果妳用什么回报我!?妳居然串谋程雪映那家伙发动暗杀,把他们都给除了!?林媚瑶!妳可好阿!妳这死ㄚ头,居然帮着程雪映那外人一起对付自己师伯!?” 林媚瑶嘴上依旧不认,一双美目张得圆圆,语带无辜道:“师伯何以如此肯定…那一件件暗杀之事是程雪映幕后策划?又何以如此肯定…媚儿与那程雪映有所串谋?师伯没凭没据,便这样无端怪罪媚儿,当真让媚儿好生难受吶!” 严莫求此时已是气得七窍生烟、青筋暴突,什么霸王风范、什么长辈尊仪全不顾了,他近乎狂吼地喊道:“妳还跟我装蒜!?前日死的这几票人,全是我提供予妳名单上之人物,此份名单,过往除了我和森儿外再也无人知晓,怎么我才让妳知悉不过二月时间,这几群人便全部遭到袭击而惨死灭尽!?若说和妳无关,打死我也不信!再者,以他们如此彻底之横死方式,绝非一般江湖高手可以办到、也绝非寻常三五杂众可以达成,一定是平日训练有素、暗杀成习的组织部伍才有可能下手得这般干净利落、一命不漏!我敢说,除了我教星神众外,江湖中再也无人能够做到!妳说,如果不是妳和那程雪映共谋此事,还能有什么合理解释!?” 林媚瑶依然抗辩道:“师伯也说了,此份名单除了您老人家外,还有您的亲儿子严森知道,师伯怎敢肯定,这消息不是从严森那儿走漏的?” 严莫求大喝道:“混账!妳瞎说些什么!森儿是我亲生儿子,怎会害我!?” 林媚瑶摇头道:“这可难说!卖父求位…这种事自古常有!师伯还是别太相信严森的好!” 严莫求怒不自胜,心中暗骂道:“这死ㄚ头,事实都已这般明显,妳还想跟我强辩!?连森儿对我的忠诚都想动摇,当真嘴硬嘴臭得很!”,念及此处,忍不住一阵咆哮道:“死丫头!妳莫再狡辩!森儿…”,话到一半,忽又心起一念:“我明白了!这死丫头一再和我言语纠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等待程雪映那家伙来助!”,转念又想:“这死ㄚ头身手并不弱我太多,若再加上那一身武功莫名其妙的程雪映,恐怕我对付不来!” 于是严莫求再不等待,一双铁拳提起胸前,口中暴喝一声:“死ㄚ头!莫再废话!现在我就要妳为了曾背叛我严莫求,付出代价!” 话声方落,严莫求身形前窜、双拳大展,一招威风八面先开后阖,挟带两道无匹的拳风,分从左右逼临而至,瞬时已将林媚瑶包裹其中。 眼见劲招急来,林媚瑶不惊不惧,双掌迅速交回,盘起一重重气劲团围身前、直抗来拳。 严林二人武功系出同门,有似者,皆怀雄浑刚猛之势,然有异者,严莫求三十年内功深厚,自非林媚瑶十余年修为可比,这下两股气劲正面遭遇,僵持未久、高下已判,但见严莫求拳势更胜一筹,连连破气前冲,直捣向林媚瑶颈前胸口。 眼看严莫求一双铁拳已要狠狠击至林媚瑶身上,此时林媚瑶忽地双掌一收,掌根相抵、掌聚前胸,掌臂接着急急向右一撇,一式翻江倒海如攻似守,当下驱动胸前一重重气势俱往身侧涌去,连带地引得严莫求一双铁拳往右偏了些微进向。 同时间林媚瑶足下一动、娇躯轻移,借势绕往严莫求身左之地,当场让严莫求一对铁臂击至了林媚瑶肩旁只毫厘之处、扑了个空。 然严莫求又岂是易与之辈,一招未得、续招再出,使得一手万石震山,当下两道铁拳便同满山巨石急崩,连连朝着林媚瑶身上扑击而来。 林媚瑶心知来者强悍、威不可挡,也不正面直拼,始终只是聚掌身前、驱拳身侧,一波波有惊有险地避过严莫求狠厉攻招,所距者皆只容发。 林媚瑶一身惊雷掌法虽也以威悍见长,可论起积累修为,终究还逊上严莫求拳功几成,若要与之强拼,绝对讨不了半分便宜。 林媚瑶深知其理,于是化刚为柔,一路攻中带守、不进只躲,总算她一身掌法不单富有阳刚之性,更隐有阴柔之蓄,这下借势御劲,竟也是处处得手。 眼下二人交手态势,若说严莫求拳劲如石,林媚瑶便是掌势如波,巨石虽刚强,可直来直去、主导势道较为不易,波海亦凶猛,然形厚质棉、刚中有柔,流体转位自是顺心如意地多。林媚瑶便是靠此一己之长,纵然内功相形见弱,且攻守一路被动,却也是招招险、招招过,面对严莫求两手怒拳连出,一时三刻仍未有落入败地。 然林媚瑶借势御劲再顺遂,若不能趁势图得反击,长久僵持下去还是要败,林媚瑶早知严莫求拳功厉害之处,不单劲势浑厚过己,出招速度亦是胜己,要想反击并非易事,甚至可说冒上大险,倘若一个不慎,遭其反制而中上一拳,自身防御能力必将骤降,到时再想逃躲,可就难如登天,于是林媚瑶并无采行主攻打算,而是另有所图,在掌上连连聚气同时,足下一路轻踏移身,全是朝往了大院门处。 自程雪映任上教主以来,雷厉风行、恩威并施,相反严莫求却是阴谋遭揭、处处受制,如今严莫求教中声势已不如以往,服者渐稀、疑者日众,倘若今次他又于一神天教公众之地对林媚瑶此甫上任之左护法痛下杀手,相信神教内挞伐怨责之声,绝对会响如雷鸣、倾若洪泄。 是以,林媚瑶内心深明一点:只要自己能成功避身至院落外头,便可说是天宽地阔,料严莫求再怎么熊心豹胆,到时也绝不敢施予杀手,即便是严莫求当真怒火冲脑、不顾一切地提拳而来,想教区往来人员繁众,自己随声一呼,立可招来帮手无数,岂还怕陷入孤立无援境地? 林媚瑶年纪轻轻,心思却非简单,一面出掌解招、一面心念疾驰,足下并且连连做出反应,在双掌侧解下百拳同时,双足亦是绕移了百步之远,眼看已是身至门处,只差二步便要行出。 严莫求心头虽然恼极,终究未至发昏,眼见如此景况,岂还不明白林媚瑶心中所想,于是暴喝一声,疾使出一招直捣黄龙,两臂上倾、双拳直往斜上抢出,挟起两股锐劲前冲如火,却不是朝往林媚瑶体躯而去,而是横越过其双侧肩头,急急扑向她身后门处。 林媚瑶内心暗道不妙,知晓严莫求此招意在封其退路,可她之前连番掌势全聚身前、以护守自体为重,此刻双掌才想开展、改以阻下敌攻为要,本就需时一瞬、难以立转,而严莫求双拳又来得太快太奇,更是教林媚瑶判断失据、接挡不及,只听得一声砰然巨响,林媚瑶身后两片铁门已为严莫求拳风扫及,当场重重闭上,顿时让林媚瑶失了后路。 但望严莫求唇角一现冷笑,充血的双眼中透显出狠厉目色、粗实的两臂上暴现起贲张脉络,足下一跃而起、身形凌空后弓,两手高举过顶、威聚起霸劲如雷,蓦地里大喝一声,上身倏地前屈,两手铁拳狠狠袭下,一招狂雷裂世气盖四方,拳风已将林媚瑶笼罩其下,招之急、劲之狠,竟如同劈雷碎地一般,势要将林媚瑶一身击破,化为一地裂块碎片。 其实以林媚瑶身法之利落,要在须臾间功夫破开身后大门以得退处并非难事,然而高手对决,一行身一出手皆是电光火石,招式起落间,哪怕只是顿下半瞬功夫,也可能即刻陷入败境穷途。 林媚瑶深明此点,于是也不耗时开路,眼见劲招临头、退无可退,当下把心一横,倾身背倚铁门、双掌前张迎敌,决意硬接下此狂霸杀招,哪怕自己当场遭遇严莫求强拳重伤,只要能够撑得不死,并借此来势破开铁门逃出,到了大院外头,自有机会获得生天。 严莫求何等狡徒,自也明白林媚瑶所怀念头,于是心有决定,自己手上这一式攻招需得彻底夺去其命,绝不能容许她兔脱得逞。 当下严莫求拳劲再催,发足了十成内力聚于双手,直可谓穷尽了毕生功力于此一役、于此一击,只求能够亲手宰杀叛徒,以泄其多年心血遭毁之深怨浓恨。 这时间,严莫求两道挟劲奔狂、如雷似火之追命铁拳,熊熊燃向了林媚瑶一对集气回绕、势成漩涡之护身玉掌… 但听得一声轰然巨响,双拳双掌正面交击而上,当场暴起了火花无数、闪起了电芒四投,跟着又听得一阵阵气劲爆鸣声连连作响,好似眼下正有两团雷火分自天上地下窜出,正于半空交会遭遇、彼此相燃相噬不已。 二人拳掌相拼同时,一道道气劲不住地相互碰撞而外散,当下扬起了一重重震波四传,这一波波气劲连连掠过了二人身周坪园,一路侵穿矮丛花间而去,最终远远袭至了大院最外围绿树。 当时当刻,神天教教区左后方,此一幽芳大院中,火光起、电芒耀,爆响连连、劲波阵阵,花叶离枝乱舞、绿树横腰遭斩,坪园嫩草片削、雕石造景连碎,前一刻还是一处丽园美院,眼下举目望去,尽是一片狼籍… 严莫求终究力胜数成,一对铁拳当下蕴劲节节前冲,最终破穿了林媚瑶双掌聚气,直直透入了她玉掌当中。 林媚瑶立感掌上有两股强劲分自左右上传而来,进势之猛,便似着火上手一般,无奈她一身内劲已是发至极限,再也无从催功力抗,只得任由严莫求如此前冲拳劲透入一己双手,再沿着一对玉臂不住上延。 林媚瑶脸容显露辛苦,心中暗叫不好,却是无能为力,任凭这两股劲势前窜如狂,一路袭往胸中,只差分毫便要蚀入心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