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喝,余下七名红衫客,登时全数停下了进攻,收手立定,等候指示,动作整齐有致地就象是受过了严密的训练一般。 当下许斐英脸容一沉,目光中一现异色,内心暗道:“怎么着……你这主谋者……静候在一旁观望了这么久……终于打算亲自上阵了么……”于是挑目视向前方,果见那名皮裘大汉现身路端,但望他行步平稳,动身却是健捷,不过转眼之间,已是似缓实快地临至众人面前。 眼见皮裘大汉亲临,许斐英不发一语,不过哼了一声冷笑,目光中透出了一丝不屑。 其实许斐英早有感觉,打从自己还怀抱着儿子在刑场中拼战求生时,这一名蒙面着裘的主谋者,便一直静静地立于远处观看着,他之所以迟不出手,一方面可能是想将自己施展披枫斩的形貌,趁机给观察地仔细了;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想,等到自己与其一干手下战斗得筋疲力竭了,他再来个现身插手,以捡足现成的便宜。 总之不管如何,那名皮裘大汉脑子里盘算的,都是些阴险的主意。打从亲子遭绑开始,乃至以假钥换真图一事,许斐英已深切明白此一主谋者为人奸诈,眼下见其果欲出手,虽不因此稍感惊讶,却仍不禁心生鄙夷、冷笑以轻。 此时忽见那皮裘大汉提手一扬,粗声说道:“这许斐英交给我!你们快点儿追上去,把那女人和小鬼都给我抓回来!!” “是!” 但闻那七名红衫贼子齐声应命,同时间移闪身形,已要发足沿路追下。 许斐英见状心头一紧,不愿那一票红衫贼子伤害妻儿,于是身子一转、双足一点,飞身便要阻在他七人前头。 许斐英身子腾于半空之时,忽感后背处一阵风起,同时耳边传来一句冷冷的话语道:“你的对手是我!”跟着一道黑影横过头上,转眼便见那名皮裘汉子已然出现面前。 许斐英心中一惊,没想这皮裘汉子动身如此快速,还未想得反应之道,已见其双掌击出,挟带了两道掌劲逼临己身,浑厚而狠厉,显是一等高手的水平。 许斐英心知不妙,立时于半空出手,双掌一架,正面应上了那名皮裘汉子的两道掌劲。 这时间,听得了一声轰然之音响起,两人四掌已是相拼而上,双方气势一强一弱,高下立判。 那许斐英虽为一代高手,可如今血气俱耗,已近油尽灯枯,这时勉强出手,不过堪只护住心脉而已,于是见得前方一波强势汹涌如潮,瞬时已将其所出掌劲吞没,进一步再冲击向他的四体五内,当场让其身子远远震飞出去。 但望许斐英身子横飞过数丈之后,终于翻身下落,可双足踩踏始终不稳,落地后身子又再踉跄地退了数步,这才勉强止住,然而体内一阵翻腾搅动,不禁呕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红血来。 却见那名皮裘大汉出掌震飞许斐英后,身形轻缓下落,双足踏地沉实,立身端稳如山,纳息一丝儿也不紊,好似不曾费上任一点力气一般。 此时许斐英心中既惊且恼,暗道:“这家伙内力当真不凡……绝非一个普通高手所能及!!虽说如此……倘若我仍拥有十成功力……却也不见得输他……然而此时的我……恐怕已经没有能力杀他……”念及此处,不由心起一阵不甘,目光如火,恨恨地直往那名皮裘大汉看去。 许斐英的目光愈恨,那名皮裘大汉的眼神却愈显得意,此刻他虽处于完全的上风,却没想立下杀手,不过站定于原地,哼哼的冷笑了数声,双目始终戏谑一般地直视向眼前的许斐英。 许斐英微一远望,见着那七名红衫客已然去得远了,这时他再想发足追上,几已无望,更何况中间还横阻了这么一个皮裘汉子,自不可能让他顺利通过,于是许斐英心念一转,思忖道:“也罢……依凭玉蕊的身手,未必对付不了那七名贼子,倒是这个不知何方来路的主谋,武功明显高出其手下甚多,若是让玉蕊遭遇上了,恐怕便难以抵挡!所以……我需得尽上我所有的余力,来对付这个难缠的家伙,能拖得他一刻是一刻,能伤得他一分是一分!!” 心念已定,许斐英骤然间奔身向前,右臂一提,先展后收,右掌持平,凌空划过一弧,同时间内力一运,强凝起仅存的一点儿寒息,一股脑儿地全逼注在掌面之上。 当下便见数十道晶莹冻气接连自许斐英掌面射出,轻灵如羽、急驰如箭,一道接一道地击向那名皮裘汉子胸前各位,使得正是飞霜六式中的第一式霜飞凌湖。 此时许斐英力之所限,无法使出玄冰三诀抑或披枫斩这等悍厉招式,可他一心与那皮裘大汉搏命而去,不惜竭尽一己残劲,击出了这一招平实蕴妙的霜飞凌湖,虽没有顷刻夺命之能,却可造成中招者不小的伤害与疼痛。 哪知那名皮裘大汉半点儿不惧,目光一透轻鄙,心中暗笑道:“许斐英阿!你果然已是强弩之末!瞧你这般拼命的模样,却也只勉强使出了这玄冰飞霜中最为基本的一式,还使得这般软弱无力!!这样也想能威胁得到我!?你未免太也天真了啊!!” 于是那皮裘大汉身形毫不移闪,不过两臂一张,胸膛硬挺而起,口中哈哈哈的连笑数声,同时间上身处爆发出了一团纯阳之气,好似燃起了一股熊熊赤焰一般,倏地在胸前架下了一整面的火墙,炽热酷烈,威不可犯。 只见那一道道飞霜冻气,一当逼临而至那名大汉身前,便由头至尾地陷入了那面火墙当中,并在转瞬之间消蚀燃尽,一点儿影子都不存。 许斐英见状大骇,不由脱口惊呼道:“这是火相神功!!怎么可能!?” 火相神功乃是昔日威远镖局总镖头梁靖之的得意武功,梁靖之少年有成,曾为人称中原十杰之一,不过八年以前,他在一次孤身行旅中失去了踪影,从此与镖局断了联系,连带随身携怀的火相神功密笈,也一起失了下落,江湖中人多数认定他已身亡,火相神功从此失传,至于他为何遇难,则被视作武林中一大悬案。 过往许斐英与梁靖之薄有交情,也曾因为他的意外失踪而感欷嘘不已,哪知今时今刻,竟会在这名掳子敌人身上,重见故人绝学,实教许斐英大感惊错难名,其内心骇异之盛,较之早先遭遇上对月刀以及通天棍二者时的景况,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斐英惊讶还未稍平,另一桩更教他难以置信之事却已接着发生。 但见那名皮裘汉子身上所发纯阳之气,在燃尽飞霜冻气后,陡然消逝无影,他双臂一收,提肩沉气,好似聚起一股内劲于胸,忽然之间,他的两手又大展开来,出掌伸指,顷刻催动了一道道寒息灌注于指端。 一时之间,十道白莹如玉的沉寒之气,已接连不绝地纷自那皮裘汉子的十指指尖发出,十束冰气并在行进之间,绕旋着同一个中心而转,好似一重重漩涡不断地回生而出,又好似一条条冰蛇同时地盘绕而来。 转眼间,十道冰气急袭而至,冷冽寒凛,竟已将许斐英一身上下笼罩在攻击范围之中。 如此击发沉寒之气的功夫,竟与飞霜门之独门奇学玄冰飞霜如出一辙,然瞧那皮裘汉子指尖所发寒气,如冰如玉,已超越过飞霜六式所能及的程度,而达到了玄冰六诀之水平,可若论起玄冰六诀,许斐英自身习得的三诀之中,并无任一诀是按照眼前此一贼首的这般使法,或者,更精确一点说,是三诀中并无任一诀有法做到这种程度。 许斐英所习之玄冰三诀,威力虽然强悍,却尽是近身攻击的招式,那皮裘汉子眼前所使之招却非如此,虽然所发寒气同样晶莹如玉,可起手距离相较起来却远得多,尤其其攻势所罩之范围,更是相对开阔不少。 是以,若说眼前此招确属于玄冰飞霜之学,那么,它一定是属于玄冰六诀之一,而且,还是比飞霜门内现存三诀更为高深的一诀。 当场,许斐英脑中一阵混乱,内心极其错愕地暗暗呼喊着:“这……这功夫……这模样……难道……难道会是飞霜门失传已久的玄冰三诀之一寒冰旋舞!?” 惊觉此点,许斐英居然骇异地有些不知所措了,其实他的性子一向沉着冷静,以往便是面对上如何凶险的战况,他也不曾动摇过一点儿心志,然而今时今刻、此情此景,当真是他从来也不曾想象过的,一时间无法反应,竟失神地呆立于原地。 许斐英心神稍失,十道冰气却已逼身,他猛地一个回魂,紧将两臂一收,双手回聚胸前,并以二掌相对,十指微弯成拱,瞬时凝起一道清莹欲透的冻气,在二掌间成形生出,这道冻气横径并非成圆,却似一片片的薄刃各以一缘聚接会起,使得正是飞霜六式的第三式百叶霜刃!! 只见许斐英双掌一左一右,并指聚于胸前,蓦地里臂劲一起,一掌横上、一掌横下地交绕了半圈,当下引动了掌间那只百叶霜刀倏地投向前方,同时间刃叶一片片飞离而出,一一地射向袭来之寒冰冻气!! 于是听得百十声铿然脆音当当作响,当场百叶霜刃已与寒冰旋舞交击对上,迸起了无数白光寒影闪掠空中,撞就了无数冰霜碎骸四向外散。 那飞霜冻气毕竟与玄冰寒气级别有差,尤其那皮裘大汉初涉战斗,正是精力大好时刻,相反那许斐英伤重血失,此刻已在做力穷气尽前的最后拼击,因此谁强谁弱,自是立见结果。 本来百叶霜刃威力虽远不如寒冰旋舞,可只要冻气得以出之不绝,用在自身防护上,却也能至滴水不漏。奈何如今之许斐英,早已不存多少内力,单是使出了这飞霜六式中的第三式,便已算上十分勉强,要想做到气出不绝,却又如何能够? 于是见得眼前十条冰蛇长身灵窜,许斐英所出之霜刀却是逐渐消散,蛇体尚未砍全,刃叶却已凋尽。 终于,许斐英所蕴之冻气已是荡然无存了,那十条冰蛇却还余下活跳的十段尾巴,当下一边儿旋绕一边儿前进地,一一命中了许斐英的胸腹各位。 于是听得嚓嚓声音连续响起,当场十道冰气已是狠狠贯入了许斐英的身躯,并在下一刻急急地自其后背穿出,在行进间化为十缕淡淡的白影后,最终如烟消逝。 当下许斐英身前身后各十伤口,同时开出了朵朵红瓣,溅起了片片血花,将他那一身早已染赤的衣衫,沾浸地更为红稠、更为血艷,只见其身上鲜浓的血液一道道淋落而下,竟似红瀑洒降一般,十分地怵目惊心。 此等伤疼痛心彻肺,便是许斐英如此硬汉,也不禁呃啊一声,惨鸣出口,当场他顿觉全身一阵麻痺,心窝一团揪紧,竟是难受地连立足都有些儿不稳了,于是他身子摇摇晃晃,直往一旁跌撞了数步后,这才勉强站定,然而一身虚软,竟是无法再起攻击,甚至连基本防护都已漏洞百出。 那皮裘大汉眼见此景,得意非常,虽知许斐英已经离死不远,便是接下来放任不管,他也自会断气,但此时那名皮裘汉子眼已杀红,只觉心头方才斗得来劲,岂容轻易歇手,于是趁胜追击,点足腾身,疾风一般地跃至了许斐英的背后,粗臂一横,坚指一扣,由后紧紧掐住了许斐英的喉头。 只见那名皮裘汉子目透凶光,手下劲力紧施,他心怀狠念,不欲立时夺取许斐英性命,却想将其慢慢折腾致死,于是并不直接掐碎许斐英的气道,而是逐渐扣紧了许斐英的喉头,让其呼吸愈形困难,最终断绝。 许斐英纳息遭断,登时满面辛苦,全身上下皆感觉到一种生平未曾经历过的痛楚,当下不禁肢体一阵抽搐,那皮裘大汉见状,却是极为欣喜,双目眼神透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之情,好似极度享受亲手杀人的乐趣一般。 原来那名皮裘大汉不仅为人奸险,心性更是已近疯狂,他喜欢看见敌人痛苦的模样,并爱好敌人生命一点一滴在自己手中消逝的感觉,更乐于观赏敌人死不瞑目的表情。因此,那皮裘汉子不是只要远远地击毙许斐英,还要近身触手地残杀他;不是只要近身触手地残杀他,更要在其临死之际,用阴狠讥嘲的言语折磨他,让他死也不得安心! 于是那名皮裘大汉一手依旧掐着许斐英,口中连连狂笑了数声后,在其耳畔得意说道:“许斐英……我终究是杀了你了!!中原十杰排行第一者,其实也不过如此!!我告诉你,我不是只要杀了你而已,还有你的老婆孩子,我也绝对不会放过!!等会儿我就找他们去!!让你的魂魄在一旁儿看着,看我怎么地虐杀他们!!哈哈哈哈!!” 那皮裘汉子狂笑之际,胸中心跳砰然大跃,好似反应了此刻,其对于杀人之乐的享受与兴奋。 眼下许斐英断息在即,内心却突感一阵异常澄明,此时他被狠狠掐住了脖子,后背紧贴在了那名皮裘大汉的胸膛上,隔着两层衣衫,他隐约感觉到了这名皮裘大汉胸中,那一波波正自大动不已的心跳。 于是许斐英唇角一现冷意,心中暗喊道:“我便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去!!” 当下,许斐英伸掌一探,取过了一枝胁下漆箭,持之紧握手中,聚起了一身最后的残力,猛地一个提手刺下,狠狠将箭穿入了自己的心窝…… 或许是因濒死之际潜力激发,也或许是爱妻念儿之情使然,使得许斐英此时纵然只存一息,这一出手刺箭却是迅疾强悍无比,在电闪星飞之间,已是一个劲儿地贯箭穿过了自己的心脏,再自后背透出,紧接地刺入了近贴在后的那名皮裘大汉,其胸前心口…… 那名皮裘大汉忙于得意,全然未料许斐英竟施反击,当下不及应对,已骤觉胸口一阵刺痛。 一瞬之间,那名皮裘大汉目透愕然,动作停摆,竟是僵于原地,而许斐英脸容现喜,只想杀敌得逞,丝毫无觉于穿心之痛。 可在下一瞬时,两人的心境陡换,那名皮裘大汉原先错愕的目光一改,鼻中哼出了一声冷笑,相反许斐英原先喜慰的面色却收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骇与不解,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手中那枝利箭,在将要穿入那名皮裘汉子的心脏之前,竟然莫名地停止住了,好似遭遇上一股浑厚绵长的内劲,紧紧地围护在那名皮裘大汉心前一般。 凡武艺精深之人,周身上下无时无刻不有一重重经气环体,暗护着自身脏腑络脉,此是谓护身气劲。一般武功修为愈高,内力愈呈深厚之人,其护身气劲也当愈形强实,不过此等护身气劲,乃是一当遭遇上意料之外、亦或是无法挡架的伤害时,所给予自体的一种基本保护,其实程度甚是有限,往往无法完全阻下较为强劲的攻击。 因此,便是武学境界再怎么高深的绝世强者,一当遇上了对手凌厉的攻势,要不移身闪去,要不聚气到位,总是要作出一点儿相称的反应,或避或抗来势,这才能确保一体不受伤害,若单只依赖平素环体之护身气劲便想抵御,往往都是强度不够的,也往往都是多少会受伤害的。 这也是许斐英眼下如此惊骇的原因,方才他这一手突施箭袭,抓紧的是敌人全然不及反应的时机,按理那名皮裘汉子绝无暇隙聚气来抗,可当下其体内竟自有一种浑厚绵长的气劲,紧紧护住了他的心脏,任凭自己箭势如何利锐,却是穿它不透,显然其体内日常循环之护身气劲,已强至常人所不能及之程度。 想天下武学博大繁奇,其中确实有一类武功,是着眼于修练护体气劲上,而凡是素习此类武功者,也确实能将一身护体气劲,提升至同级高手的数倍以上。 然而,能在面对上如此锐利、如此强势的攻击时,犹能绵长不绝地将其全阻而下的护身气劲,可就极为稀有、极为罕见了!! 便以许斐英见识之深广,当今世上,他也仅只想得到一种功夫,是有可能练就出这一等护身气劲的!! 这时间,许斐英突然感觉到心头一凛,紧跟着,便是满心的不甘:“只差那么一点儿……就只差那么一点儿……我便杀了他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家伙!?如果……如果我再多一些力气……一些些就好……便能刺穿他的心脏!!可是……可是……我已经无法……” 当下许斐英双目含恨,口中咬牙带血地,勉强吐出了这一生中最后的一句话语:“真……龙……刚……气……” 听闻许斐英唤出真龙刚气之名,那名皮裘大汉忽地发起了一阵大笑如狂,竟似难以自止的得意一般,他目光中透出狠厉,提了声音说道:“可惜啊……许斐英……你发现得太晚啦!!” 说罢,那名皮裘大汉倏地后移了身子,离开了那一小段原先刺在其体下的箭尖,唇边一现冷笑,猛地一提大臂,举掌而出,卷起了一股雄浑之气,当下重重地拍向了那一截正暴露在许斐英背后的箭头…… 当下听得嚓的一声尖音响过,便见那枝银漆箭以尾作首地,疾从许斐英胸前脱出,好似流星闪逝一般地,凌空飞射而去,霎时之间,已远驰得不见影子了。 与此同时,两道鲜血充盈如泉,一前一后地,分自许斐英胸背对位暴涌而出。那艳红的水液,此刻便如落花一般,一片一片地,洒在足下冰冷冷的石径上,那满地晕红,入眼虽然美丽,却莫名予人一种哀恸愈泣的感觉,好似见证了一段璀璨生命的终了,又好似哀悼着一位杰士英才的逝去…… 当场,许斐英身子猛地一抽,同时间双目一黑,再也见不着了眼前任何景物,不过脑海中奔驰如电,竟是一连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他幼年出身困苦,稍长时因缘拜入了飞霜门习艺,艺成后于武林间大放异彩,并且结识了一生挚爱玉蕊,后来为了爱情离门远走,与妻云游天下,数年后得子慕枫,一家长居山野…… 在短短一瞬之间,重温了一生的遭遇后,许斐英脑海中的画面,突然间全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的空白,他感觉到自己好累好累,累得连站立都无法了,于是他缓缓地软下了躯体,一膝落地,上身虽倾不倒,当下便以如此半跪之姿,轻垂下了首,嘴角缓缓淌下了血丝…….最终……绝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