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后108针 第27章　捕雀（上）

时间回溯到六月二十三日象龟大战清晨，于台中海洋公园附近某商务旅馆。 嘟噜噜噜……嘟噜噜噜……嘟噜噜。喀擦一声，男子接起电话。 ……喂？哪位？语气慵懒无力。 是黄先生吗？我是TSP编辑部长，喔……这样讲可能太见外了，老黄啊！老总有事叫我来找你啦！ 老黄搔搔头，懒懒的道：现在才几点，有什么事吗？ 这件事电话不好说，见个面吧。 嗄？你在哪，几点？ 就在门外，开个门吧。 ………… 老黄无奈的叹了口气，眨了眨眼，随手抓了件衬衫披上后，踩着蹒跚步伐，辗转来到门前。 门开了，一位梳有西装头，配戴黑色墨镜的男子正微笑站立在门外。 “东哥！”男子笑道。 东哥微微不悦，鄙夷的看着那墨镜男：“一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吗？” “进去说。”墨镜男微笑道。 一阵鼻息长叹，怎奈东哥如何不愿，还是得放人进来。二人进房，于窗前小圆桌前坐定，东哥打了个大哈欠，墨镜男则是点上了根菸。 东哥一见那灰烟缥缥，不由得向那男子怒视一眼，愤愤将一旁推窗推出。 “有屁快放！老子我还赶着睡大头觉，下午还得干活哩。”东哥喝道。 一阵吞云吐雾后，墨镜男将菸轻放在桌缘。他悠悠道：“老总他，他那边有指示了。下午这场比赛过后，要你连络北部的阿拜。” 东哥一听，显得不以为然，轻蔑道：“搞什么？连络阿拜，你们连络不到吗？” “看来你还不知道这事，也难怪，毕竟也是刚刚从老总那传来的急报。阿拜自从昨晚，就再也连络不上了。”墨镜男语毕，再度啜起那根长寿。 东哥愣了一瞬，霎时清醒许多，主动问道：“什么情况？任务？”他问的略急，连在眼前瀰漫的缕缕灰烟都管不上了。 “他照自己的意思行动，反追踪逡巡者的眼线，最后似乎找到了靶，接下来就没有回报记录了。” 东哥摇头哼了一声：“竟然追踪逡巡者，就单独行动来说是最危险的任务。被逡巡者发现倒还好，倘若让靶得知了他的存在，后果不堪设想。” 墨镜男点点头：“这点我们也知道，所以老总才让院长行动。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院长才刚走，马上就有人登记入院。听说是二男一女，这倒构不上什么问题，但就在他们刚到几乎同时，别墅方向传来通道使用纪录，也就是说，那三人是从阿拜消失的区域来的。” “阿拜引他们使用通道并让他们登记入院，或者说……他们干掉了阿拜，穿过通道登记入院。”东哥眼神登时转为犀利，话声也是中气十足。 “对……都有可能。”墨镜男颤声道。 “那么院长方面呢？” “他去调查了昨晚阿拜的追查路径，反正一时半会，那三人是决计走不出院中的。” 东哥听完，沉吟半晌。良久，他缓缓道：“我了解了。你叫哑神放心，待比赛一过，我马上上去和他会面。还有，这件事……SS的人知道了吗？” “这个……除了阿拜曾是SS的人之外，大概只有哑神老总他有办法连络他们了。” “哼哼，也罢。SS毕竟已不是从前那个组织了，里面全是一群小萝卜头。”东哥不屑道。 “事情就是这样，等比赛一过，你先试着连络阿拜，接着就回总部吧。”墨镜男说着，将菸头插入菸灰缸中，拧了几下，接着快步离去。 待墨镜男走后，东哥只觉这其中有些奇怪，暗忖道：“自己人行走于密道中，通常是不会有回报记录的，这取决于打开通道者的身分。而如果我没听错：但就在他们刚到几乎同时，别墅方向传来通道使用纪录，那么这并不是那三人留下的纪录，而是另有其人。那会是谁？绝不会是阿拜，他是自己人，那么这样一来，第二条假设就不会成立，而是有了第三条：三人自阿拜之手，入了密道，但阿拜没跟上，却出现了第四个外人。而或许就是这外人，干掉了阿拜？” 东哥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有人潜入了院中。” ＊ “是谁？” 男子悠悠转醒，半梦半醒之际，此刻仍深觉自己尚在梦中。 “但，做梦时，是不会察觉自己在做梦对吧，即便我们会怀疑，而怀疑的当下就代表梦到了尽头。” 男子开始冷静评估当下情况，眼部该是被蒙上了布条，手脚也被粗糙的麻绳捆的动弹不得。 “绝对不是梦，如果是梦，我早该醒了。” 男子接着检视自己的身体状况，只觉颈部微麻，身体疲惫僵硬外，一切都还好。 “这里是哪里？”男子凭着臀部底下的触感，空气中的气味，周遭的声息，以及，自己的灵性直觉。 “还在别墅里，这还真是……最坏的状况啊……”阿拜自嘲。 的的……极近的距离内，有了轻微脚步声。 “哼颗颗……醒了吗。”话声奸邪龌齰。 “你是……逡巡者？”阿拜低声道。 “不不不！哼颗颗，若用你们的术语来说，我们是靶。”龌齰男笑道。 阿拜一听，愣住不语。 “颗颗颗，该说是你们愚蠢呢……还是我主子太厉害了。逡巡者的眼线，那就像明星身旁的狗仔，这是我直到最近融入都市生活后最大的体会，嘿嘿，娱乐圈真是太有趣了。” 阿拜仍是低头不语。 “再说了，明星被狗仔跟，而又有人跟着狗仔，这叫做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好像是这样。故事告诉我们，螳螂捕不成反被捕，这是目光短浅的家伙，也就是最低等的觅食者，演变到现今地下社会，这就叫做逡巡者。哼颗颗颗，我大概能了解你们为啥给他们取这个名子了。”说着，龌齰男开始在阿拜面前来回走动。 阿拜听到此，不自觉的冷汗直冒。 “嘿嘿嘿，所以明眼人听到这，大概能知道我要说什么了。黄雀在后，只是在说蝉屁股后，有两个家伙跟着，虽然目的不同。”男子奸笑两声，接着道：“但是这故事并没告诉我们最大赢家是谁，你懂我意思吗？你怎么知道，黄雀的目标真是那螳螂，而螳螂的目标真是那蝉？还是，这一切都在蝉的计画之中？” “黄雀利用螳螂捕蝉，或者黄雀利用蝉捕螳螂，这没有不同，因为黄雀两个都要，这就是故事的结局。”阿拜冷冷道。 龌齰男一听，大笑三声：“看来这故事到了现代，该有了全新的注解，否则现在被五花大绑的，不会是你。”他顿了顿，语气奸邪道：“世人不曾想过，其实是蝉，利用了螳螂，为的就是要捉黄雀！” “哈哈哈哈，好个大蝉！”阿拜朗声大笑道。 “哼颗颗，笑吧笑吧，尽管笑。待会主子一到，看你笑不笑的出来。” 阿拜一听，当即脸色骤变，凛道：“你说主子……会来？” “吓到了吗？到时，就有蝉吃黄雀的戏码可看了，哼颗颗颗颗颗。”龌齰男笑的奸佞。 听那男子笑的得意，阿拜却没其他反应，只是冷冷打断他的笑声：“你什么时候有了，我是黄雀的错觉了？” ＊ 一大清早，西地二人就被室中隆隆作响的怪异铃声吵醒，有趣的是即便二人已醒，这铃声也不会自动停歇。 隆隆隆隆隆！轰隆隆隆隆隆！轰隆隆隆隆隆！ 西瓜皮受不了，趴回床上将枕头紧紧压在头顶，却发觉这仍是徒劳。 地中海瞇着眼，在室中东翻西找，上下四周都翻了个遍，就是不知那音源从何而来。 “呀！你们两个菜鸟！还不快刷牙洗脸穿衣，在那干啥呢，都快吵死啦！”刚从盥洗室奔出的瘦小子急嚷道。 西地二人闻言一愣，霎时飞快抢进盥洗室，没三两下子二人便急奔出来，手忙脚乱的从衣橱中扒下几件白衣白裤，毫不犹豫的套上了。 说也奇怪，就在二人套上衣裤的同时，响声顿时停止。众人皆不知这是从何而响，如何而响，为何而响，只知盥洗穿衣毕，它就会停下。 “天杀的奶奶！这到底狗屁乱响个鸟啊！”西瓜皮咒骂道。 “该不会是起床钟吧，也太……”地中海向后一沉，瘫倒在地，象是在细细体会这得来不易的宁静。 “喂！我说你们，还有时间休息啊，起床铃停后五分钟内得到食堂用餐，超过的话就没饭吃了。”那瘦竹竿嚷叫道，前脚已跨出门外。 西瓜皮闻言又是一惊，赶忙跟着冲将出去，地中海见状大急，一个踉跄起身，跑跑跳跳的追了上去。是说西地女三人昨夜便被分配到两间不同的卧室去睡了，西地二人并不知晓女店员的房间，而自己二人则是被分到一间那青年管理员口中所谓的“上房”，并和一位瘦瘦小小，面容凄苦的小家伙同住。 瘦皮猴个虽小，但行为却极为机伶利索，没要多久，便领着二人来到了食堂。食堂采自助式，只见中央一盘盘的食物，一条条的人群，一迭迭的餐器。二人一见此景，皆摆起无奈面孔。 “真是……无端陷入了奇怪的麻烦之中，现在又回到了中小学般的景致，事情的发展真让人心烦啊。”地中海轻声叹道。 “唉……这一时半会也出不去，我看只好先依着规矩走，到时有了空档，再做计较吧。”地中海无力回道。二人低声商议已定，便跟着排入了队伍。 于排队过程中，二人便开始四处打探。这食堂大而空旷，除了中央的一排餐食器皿，角落并靠的圆桌长椅外，其余皆空荡荡。而前后自大片彩绘玻璃窗透入和煦阳光，依这点来看可知食堂位置是在建筑物的正中央。 二人见这桌上罗列食物多样却相当清淡，而人群中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应有尽有，但脸上都显得憔悴无力，毫无生气。 二人探看不出所以然，便径自夹取想要的食物。正待西瓜皮夹着标示“今日特餐”的蒜香蜜汁，西西里风味特烧猪卷时，地中海一个手印重重自他肩头压下。“呀啊！”一个大惊失声，手中的今日特餐，蒜香蜜汁西西里风味特烧猪卷应声掉落在地。 西瓜皮慌忙伸手去捡，才惊觉身形限制严峻。他急思突破之计，却不觉哪只快手早已悄然将那蒜香蜜汁西西里风味特烧猪卷拾去。西瓜皮见状又是一惊，忙回望餐桌，一声凄绝惨叫顿时响起，余音穿堂，来回缭绕，久久未散。原来是那今日特餐，蒜香蜜汁西西里风味特烧猪卷所乘铁器皿上，再无任何食物踪影。 事件过后十分钟，西瓜皮仍无法释怀，低头叉着他的培根和蛋。地中海知道自己坏事，也无法说上什么。 “嗯……啊，这是有原因的……”地中海终于开口道。 “你最好有个够份量的理由！”西瓜皮沉声低吼。 “你看……看那个方向。”地中海轻轻指道，西瓜皮鄙夷的朝那方向望去，不由得一愣。 “是……是，那不是陈重见吗？”西瓜皮瞇眼细瞧，定睛望去。 “没错，那是陈重见错不了，他的脸我这一辈子，没齿难忘！”地中海愤愤道。 “真的是他啊……陈重见，台湾棒球史上最大的罪人，十一年前搅的天翻地覆的第六案罪魁，赵首舶的第一号白手套……干尽恶事的家伙，居然在这里！”西瓜皮的语气，惊愕的成分却大过对他的憎恶。 二人就这样边吃边细细凝望着那恶名昭彰的罪犯。只见那被唤做陈重见的男子，远远看去，神情迷茫，头发散乱，只是静静独自吃着自己的饭。 “他是在牢中关到疯后，才转移到这来的吗？”西瓜皮喃喃道。 “很有可能。”地中海冷冷应道：“只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他的样子……还有这里的人们……你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几乎没有任何交谈，喧哗。各个神情低落，无精打采，和那陈重见一对比……总觉得陈重见脸上的惨澹，并非是源自牢狱。” “你是说，是因为这里？”西瓜皮轻声道，两眼向四处轻飘。 “看来你们并不笨吗，嘻嘻。” 二人一听这话声有些熟悉，忙回头看去，只见是那和自己二人有过一夜销魂的瘦皮猴。 “等等……你口中嚼的是什么！”瘦皮猴口中漫溢的香味，唤醒了西瓜皮的野兽本能。 “哦喔！刚刚碰巧捡到的，什么蒜香蜜汁里西里……反正我已经吃第二条了，不知道是哪个蠢蛋掉到地上，我就勉为其难，不想浪费食物，嗯……嗝！” “你个浑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