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后108针 第26章　王牌本色

国泰海龟、宏碁之星、鸿海大鲨鱼这三支球队加上中信鲸组成的海洋联盟，至今已是第十一个球季。自２０１７年球季中爆发的“第六案”后，台湾开始一连串棒球振兴运动，政府也首度针对企业赞助获利的项目如税制等，拟订了规范和配套。民意升起，企业动念，终于吸引了各大企业陆续投入支持棒球行列，而其中鸿海更是出人意表的作为龙头，率先号召成立职棒球队，紧接着国泰、宏碁也纷纷探出头，在经过振奋人心的世界七圣战后，中职也随着各大企业的帮助下，重新站了起来。 说到国泰海龟这支球队，和鲨鱼，海星一般，当初仅能吸收业余过剩和职棒该季前已遭释出的战力外球员加盟，实力自是不必多说，用乌合之众来形容，已经算是一种褒扬。 也是由于当时的第六案致使球员流失过巨，因此陆地联盟的球队也非一面倒的踩着海洋联盟打，不过精采程度自是大减许多。而在这十一年来，国泰海龟的成长是有目共睹，首先他们是海洋联盟首支在台湾大赛上搏倒陆地联盟代表队的球队，且还完成了海洋联盟的第一次“海洋皇朝”，联盟三连霸，也因此受媒体戏封为“海王龟”。 在国泰海龟的连霸路上，遭遇最多阻碍的当属鸿海大鲨鱼这支去年夺下中职冠军的卫冕军了，而其中两方王牌投手的对决戏码，鲨鱼马旭光，海龟王海硕的互相较劲，更是洋联最脍炙人口的票房保证。 王海硕是海龟一手栽培的原业余璞玉，当初加入时是个连上一军都难如登天，菜鸟中的菜菜鸟，而如今却是撑起海王霸业半边天的头号功臣，因此更是被球迷赞誉为－“海皇子”。 ＊ 斗大的海报悬挂在台中海洋公园棒球场大门，清爽微风吹拂，海报上双双大字也随之隆隆颤响。 “５０。就是今天啊！”主播兴奋高喊。 “海王，海中之王海王龟，这季到目前为止紧紧咬在洋联第一的大鲨鱼后面，只差两场胜差。不过！今天最大的焦点不是这个，相信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朋友都看到了那两个大字，没错！高悬联盟近十个球季，由前宏碁之星王牌林柏汉竖立的连续４９局无失分纪录，今天可望由海王的海皇子王海硕打破。目前累积４４局，只要他能在台北象面前称过六局，那么，新的海皇障碍就诞生了！”名主播将画面带入了王海硕这４４局中所有惊险镜头集锦，只见一幕幕被他化解的危机映入眼帘，已在球场坐定的球迷们也对着大萤幕发出阵阵惊呼。 台北兄弟象深知这场比赛的话题性，更特别推上原本预定休上五天的王牌投手李荣彬迎战，期望王牌对王牌的投手战张力能让状况正热的王海硕出现一丝丝破绽。 “町仔，这场给他盯紧一点，阿荣下去就压上冯燕，国仔。库瓦多，卡门也要待命。”彭任铭双目炯炯望向投手板，彷彿是下了必胜令一般。 叶町人心下疑惑，问道：“动用这种超强接力，就只是要赢这场吗？”显然叶町人对于这种“总冠军战”级别的布局有了杀鸡用牛刀的迟疑。 “虽然这样也不是不可，胜利方程式阿荣、冯燕、国仔是预定布局，但库瓦多甚至才休一天的卡门也要待命，这我就不懂了。” “没别的意思，就只是想全力抢下这一胜，也是想挫挫对方的锐气。”彭任铭望向对面休息区前，正写意练着传接球的投捕二人。 叶町人随目光望去，嘴角轻扬，笑道：“我了解了。” 连续４４局没有掉任何一分，这样的投手在众人眼中，不管他正在做什么，身边一定缠有道道光辉。那份耀眼夺目在球员眼中心生景仰尊敬，在教练眼中心生自豪得意，但在敌对教头眼中，一种莫名的不甘默默在心中滋生：“别得意，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也有散发着同样光芒的投手。”这种情绪就象是：“我家的孩子也不比你家的差！” 或许不是所有教练都有这种感觉，但在兄弟象总教练彭任铭心中，它是非常强烈的。 王海硕展开轻盈臂膀，像在做最后确认的投了几球后，便和队友们一同慢跑上场。比赛开始前，守方球员一个个同时奔向岗位的画面，最能感受出战前严阵以待的整肃之情。 王海硕踏了踏投手板，伸了伸右臂，并缓缓将视线移向本垒，只见象队第一棒早已摆出架式候战。 “兄弟，你何时把头发留的那么长了？”上季同为海龟球员的陆鼎全心中喃喃道。 自海洋公园方向刮来阵阵清风，风中微带有湿凉水气。王海硕此时闭起眼，仔细感受着这股快意，手中却没停下，不断在套中搓着那略带泥污的缝线球。 裁判早已宣布比赛开始，却见投打二人迟迟没有动作。打者也没有喊暂停的意思，就只是等待着。 “看似冗长缓慢的投球节奏，其中实为暴风中心般令人畏惧胆寒。”这是陆鼎全十年来对海皇子下的评语。 咻咻！ 球已进套。 这一球，快到让人无法看清它的路径，或者说，它快得出奇不意。 “象是内窜的速球种类，我也知道你确实能把这种球路投得很完美。”陆鼎全视线焦于本垒板内侧上方。 不过，它是坏球。 王海硕见状苦笑，转过身将及肩长发一甩，弯腰搓了搓止滑粉。 紧接着又是一颗。 这回陆鼎全没再放过，大棒一挥，确实扫中了那球。 “这个球！界外……”主播眼看球已过墙，但却巧妙避开黄色长竿，这一刻委实惊悚。 现场涌进上万万观众群，这一刻几乎同时屏住气息，又同时泄了口气。这口气透露的情绪有二，一是惋惜没在范围内的嗟叹，一是好险在范围外的惊呼。 一好一坏，王海硕拨了拨长发，黑漆发丝掺有些许白粉，但他并不以为意。事实上他曾在连续３５局未失分时接受过独家专访，谈到这头长发其实是想接续去年季后赛的好手感。因为他每当季后赛都会有剃平头的习惯，但去年却听了队友建议，试试不剪，没想到不剪的效果是创下季后赛个人防御率、三振纪录。这让他动念，干脆将这股气势延续到今年赛季，万万没想到有机会能够触及这十年无人能破的连续无失分纪录。 这时，王海硕突然加快了投球节奏，嘶的一声，一颗刚猛铁直的速球削过好球带上方。 裁判犹疑了半个瞬间：“STRIKE。” 这是一颗时速１４７公里的速球，陆鼎全却站着看它通过。 “这是颗偏高的速球，打者应该出手，可惜了。”球评黄盅易先生替陆鼎全感到惋惜。 “这球出棒，我就被接杀了。”陆鼎全心中却是这么想的。 两好一坏，王海硕见陆鼎全喊了暂停，便退开投手板，在投手丘上绕了一圈。 板凳区的王冯燕见识到这诡谲多变的投球节奏，象是开了眼界，直盯着王海硕的一举一动。 “他每一球的出手节奏都不同，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出手节奏这么不固定，自己的调性不会乱吗？”王冯燕心中惊疑道。 事实上，这种紊乱随性的出手节奏，正正是属于王海硕个人的调性。 这回，王海硕的抬腿停顿点忽然变换，陆鼎全见状大惊，自己的左腿却已经准备跨出。 咚！球进套，发出深沉巨响。那是一颗内侧由外而内的滑球，控的极为漂亮，陆鼎全站着被三振。 “有看到那球的轨迹吗，真是太漂亮了。”叶町人不禁赞道。彭任铭一脸不以为然，只是静静看着比赛。 “欸，这种动作真的没问题吗？”王冯燕轻声问道。 “他只是把抬腿的高度和速度变了一下，也不算二段式投球，抓他只是自讨没趣。”姜万国淡淡道。 紧接着二棒吴承达，三棒普基赫全数被他三振。才一局就展现海皇子的霸气，连续３K。 只见王海硕下丘，长发随风扬逸，球衣抖擞，步伐沉着快速，浑身散发一股逼人气质。 “仔细看，那就是王牌本色。”姜万国在王冯燕耳边低声道，语气略带讽意。 “哼，叫我仔细看……我高中也差不多是那个样子。”王冯燕心中不服道。 普基赫回到席中穿上护具，边摇摇头，这时忽觉肩上一沉，只见是李荣彬在侧正对他微笑。 “这场可以赢。” “啊……嗯！” 一局下，台北兄弟象展开守备阵势，此时不管内野或外野，每名野手心中都升起一股莫名的信心和安定，只因那人的背影。若要说球场上有种背影，能够给人力量，那绝对是王牌的背影。 此时李荣彬站在投手丘上，沉稳的踏着投手板。他没有长发，却有长满整个下巴的浓密胡须。 李荣彬是少数经历过第六案而能残存下来的球员，那年他刚好进入职棒，也有一军出赛记录，成绩也不错，但他就是残存了下来，从此扛下象队头号王牌，一扛就是十几年。 若说上个兄弟世代是总仔彭任铭扛下的，那么这一世代，说是李荣彬扛起的一点都不为过。 或许他没有像他的总仔强到能扛起国家队上下，更是鲜少入选国家队，但象队这十几年来所有极需胜局的时刻，只要球经他手，都能创造。 曾有球迷问道：“明明看起来不强，为什么打不倒？” 总有象迷回道：“没有为什么，因为他是李荣彬。” 做为一位球员，走到了这种境界，不论他强与不强，他的名子，他的背号，甚至一切，都开始有了意义。 然而此时，他，这个兄弟象现役传奇，和海皇子王海硕即将展开全联盟最具话题的对决。 国泰海龟的第一棒是名洋将，美国籍的外野手莱特。值得一提的是他年仅２１岁就来到台湾并通过球团测试，在二军打了两年后终于拼上一军，遂站稳了脚步。今年是他来台的第五年，成为一军固定先发的第三个球季。 “莱特这个洋将真的是很特别，１８岁加入道奇队，拼两年后被释出。被释出虽然还有球队要，却放弃其他小联盟机会而改到亚洲来发展，也间接开启了近几年各队培养洋将的风潮，象是统一狮的胡萝西，兄弟的陈烈等等。”主播朗朗介绍着这名外籍球员，这位主播几乎每次播到莱特的比赛，都会来上这么一段。 只见李荣彬球已出手，是颗１３８公里的速球走在外侧，一个相当漂亮的位置。 莱特没出棒，只是大致瞄了一下进垒点。 “好球！李荣彬最值得一提的就是他的控球力，虽然球速不是顶快，但就是没能让打者抓到很好的攻击机会。”名球评黄盅易评论道。 只见又是一颗，同位置，同角度，同速度，一模一样的窜了进去。 “STRIKE！”毫不囉嗦，李荣彬一晃眼已抢到两好球。 “速度不快，为什么他不出棒？”王冯燕喃喃道。 “与其说不出棒，不如说他无法出棒。”姜万国淡淡道。 接着又是一球，同节奏，同力道，同球路，正恰恰压在那个老位置。 铿！莱特总算出手，将那球破坏掉，只见计分板显示出了１４１这个数字。 “决胜关头真是不囉嗦啊。”莱特在心中笑道，额上却渗出了几滴汗水。 李荣彬拉了拉帽沿，阴影遮住了大半张面孔，大胡子上阴影下，那眼瞳，直分不清是怒是笑。这让旁人加诸了许多幻想，幻想此时那对双目，不知有多犀利。 “胡子前辈，现在看起来，象是每根胡须都透着杀气。”这是王冯燕第一次见识到队上王牌登板投球，心中着实澎湃不已。 李荣彬站定后，毫不拖泥带水，咻的又是一球。 莱特鼓起面颊，喀的轻触一声，白球向上直直腾升，接着呈抛物线向本垒后方观众席而去。 “又是速球，速度越来越快了。”他向计分板望去，只见这球的速度是１３９。 莱特两眼微睁，有些不敢置信，忖道：“这球实际感觉起来绝对有９０英哩以上，这压迫感又是怎么回事，测速枪坏了吗？” 咻！看来又是速球。这回莱特无暇多想，球棒扫去，触碰的剎那当即后悔，球已规律的朝二垒手许凡昊而去。 “这就和姜前辈的直球很像，球在中后半段会有加速效果，进职棒后我终于了解这点了。”王冯燕心中肯定道，不自觉的点点头。 李荣彬用五个速球便解决了开路第一棒莱特，只见他用脚尖踢了踢投手板，在丘上伸展了一下臂膀，就象是刚做完投球练习般轻松写意。 不过，棒球是一项很奥妙的运动，你能用某种方法解决第一棒，不代表能用同样的手法解决下一棒，第二棒的陈能裕相中一颗高角度速球推出一支一垒安打。 虽被击出安打，丘上的李荣彬仍保镇定。他保持往常节奏感，站稳投手丘，端正球帽，伸展臂膀，目视前方，一切如同机械齿轮般精密的环环相扣。 轮到的是海龟第三棒，同样是名洋将，也同样是海龟培养出的俊才。 “日本籍的二宫巧，去年一军出赛一百零八场，可算是站稳了国泰海龟游击手这个位置。虽然全垒打不多，但他的巧打俊足，可是让各队都吃足苦头。在海龟强打赵丹松受伤缺阵的这几场比赛，二宫巧在第三棒这位置表现得还算出色。”球评黄盅易看了看二宫巧的资料后讲评道。 说起二宫这号人物，球迷们都会想到去年他万恶的盗垒和脚程，霸道堪比曾有“恶盗”之称的纪骏临，也因此有了“恶足”之称。 只见恶足二宫一上场就来了个招牌的偷点，他的偷点有如流氓的配枪，当他使出来，不要想能够安然的全身而退。 果然，球直在三垒侧线边就停了下来，三垒手高景谅速度不快，二宫一出手就知道自己来不及，只能寄望球滚出线外。无奈，这球偏偏就是停在本垒至三垒的正中央线上。 “实在够霸道。”高景谅的神情道出一切。 “这家伙的运气实在好到欠揍！”王冯燕嚷道。 但见一旁姜万国冷静依旧，见是这样的结果只管笑了笑，暗道：“不，并非运气，而是神乎奇技的偷点，就跟作弊没两样，原来如此。”他的眼神闪烁，显出无比自信。 王冯燕瞥见，皱眉道：“看你的表情，像在说若是你登板，他就绝对会失败一样。” “没错。”姜万国答的理所当然。 “喫！”王冯燕不屑。 “你们先别吵这个，一二垒有人，紧接着的是那个人，这局能不能度过都还难说。”一旁陈彦晨插道。 只见上场打击的还是名外国人，生的虎背熊腰，金发白肤，挥棒振振有声。王冯燕一见，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欸？原来你还在一军啊！”姜万国调侃道。 “……你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