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后108针 第44章　劫后同盟（下）

出了排水管道，沿壁滑下小丘，众人来到了一栋方方正正的白色建筑。那栋建筑风格时尚典雅，外观相当新颖富丽。可一进入，却是空荡荡的蚊子馆。 原来，这是一栋新盖的样品屋。 这时天已昏黄，工人们也不见踪影，大概是完工回去吃饭了吧。一行人随着阿七的带领，来到了最角落的一间房间。 房间内四面实墙，室内仍是空荡，只是角落竟杵了一个身影。 那人身着一件黑色披衣，面向墙壁，看不出所以然。 只见阿七一个箭步向前，单膝下跪，恭谨道：“师父，人我已顺利带来了，没被焦师叔发现，却杀他门人数十个，但弟子已将尸体妥善处理，未留踪迹。还有，这一趟并没见到师祖他老人家。” 半晌，只见那人伸出右手一摆，要阿七退下。接着他缓缓转过身，并将兜帽摘下。 光线渐渐暗淡，但那人面容仍看的清晰。众人较为意外，那不过是一张普通老头子的脸，面容憔悴暗淡，没什么精气，很难想象这便是一门之掌，曾叱咤江湖一时的大杀手齐桓一。 其实院长等人也是四五十岁的老头子了，算来这齐桓一应该是和自己等人差不多大年记，顶多再长个几岁。可眼下这人，年纪看来少说已过七旬。 院长等人向齐桓一行了礼后，齐桓一便命阿七拉了几张工人坐的塑胶椅来，让院长等人坐下，而齐桓一自己却是站着。 众人坐下后，又仔细瞧了这位大杀手几眼。见他面色黯然，两眼无光，嘴角下撇，神情是极其凄苦。 院长这时想起了阿七一路上说过的焦大朗横刀夺爱的事，这才暗骂自己愚钝。一个人和自己爱妻刚刚成婚没几年，正处于甜蜜时期，孩子也是刚生下不久，一切幸福和乐之际，却平白遭人给破坏。不但妻离子散，师父更是生死未卜，整门全体更被逼得永远退出江湖，这等惨绝人寰，任是发生在谁身上都足以跳楼自尽了。倘若忍了下来，更硬生生忍了三十年，最后被耗成这付模样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吧。 院长想到此，再望面前齐桓一瞅了几眼，心中自是不胜唏嘘。只觉得，原来除了主子这颗未爆弹，世间尚有如此混世魔王，而当今两者更连上了手，未来该会如何，自己便不敢想下去了。 众人坐定后，齐桓一遂招了招手，要阿七来。这时齐桓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纸，递给了阿七。阿七点头会意，随即摊开信，瞄了几下，内容象是早已了然于心，没看几下便收起信纸，并代齐桓一站到了众人面前。 “各位大前辈们，今天冒昧，在先前毫无知会的情况下便被本门半强的邀请至此。为此，在下阿七，谨替本门全体上下在这里向各位大前辈们致歉。”阿七说着，还当真弯下腰，向在坐三人深深鞠了一躬。 院长当然经受不起，赶忙上去制止，边道：“七贤弟，你这是做什么？你们可是我们几个的救命恩人啊！先前是我们这几个做前辈的拉不下脸，更不知道你这人是否可信。为一见你师父尊颜，才跟你来到此处，这都是为了要答谢你们的救命之恩。现下如果你又这么……总之我们是受不起的。” 阿七见院长执意不让，又见其身后猴子、阿拜二人也跟着站了起来，这才缓缓起身，便以一个拱手代替了。 “院长，您这话也是言重了，怎么样都不会是你们向我派称谢。毕竟当年你们天枢星前辈义不容辞的便答应我师以保师祖千杀册万全，十年来是将他老人家照顾得服服贴贴。现在虽是音讯全无，但本门全体皆是感念这十年之情的，这也算是办成了本门成立之初，二件大事的其中一件。大恩大德，本门是无以为报，因此，不要说是救各位大前辈们一次，就是十次，百次，也都是理所当然的。”阿七说得甚是激昂，可看出他这一席话全是发自肺腑。 院长等三人一听之下有些受宠若惊，但见阿七如此，身后齐桓一虽是死气沉沉，也可感到脸上那一分感激之情。见此状，三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又坐了回去。 “既然如此，在将贵派师祖百里先生找回来以前，暂且说是打平，双方皆不必承谁的情。如此一来，未来相帮心里也踏实些。”院长说着，也还了一抱。 阿七见状，一时拿不下主意，便回望齐桓一。见齐桓一轻轻颔首，这也才点头表示同意。 院长见阿七点头，便笑道：“阿七啊，既然你前面也说了，我们疗养院替你们照顾百里先生也有十年了，和百里大哥根本不算外人，相谈时皆以兄弟相称。因此，既是照顾自己兄弟，又何必你你我我分的这么仔细？我想，今后两边为抗共同的仇敌，能同舟共济，如兄弟般互相持扶才方能成的了事。所以我提议，今后也别再这般见外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如何？” 院长这番话一出，换成阿七愣在当下，一时间无法反应，也让众人见识到院长高明的外交手腕。先互以礼相持，再者藉力使力，循序渐进，并不直接表态，而是一步步要对方软化，最后不知不觉，象是理所当然的便达成了一种微妙的相互平衡关系。 阿七再次回头向齐桓一请示，见齐桓一这回也是顿了几下，最后还是点头了。 其实，这种结果也是齐桓一等人预期的，只是没料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快，快的令人无暇细想。 “那么，还请齐兄有什么事情就速速说来，好叫我兄弟们知道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的上忙的？”院长单手一伸道。 只见这会齐桓一面有难色，望阿七撇了几眼。阿七会意，忙道：“嗯……各位大哥们，其实师父因为胸口终日郁闷难解，阴气汇聚多年，现在只要一动气息便会呕出团团鲜血。所以……师父是能不说，则不说，只让小弟我代其发言。” 众人一听，眉头皆是一紧。都想道，这个齐桓一，这三十年来当真是活在一个人间炼狱中，究竟是多么无法释怀啊？一想到此，都是忍不住要叹，但为顾及后面的齐桓一，三人还是给忍住了。 阿七这时咳了几声，道：“那么，小弟这便说了。其实早在一个月前，我们便知道了焦大朗和主子等人密谋要烧毁疗养院的事，但出于总总考量，最后还是没有在当下告诉各位。坦白讲，当时在我们了解了疗养院被渗透的程度后，便立即狠下心决定放弃疗养院。因为倘若要救，那就势必得投入整门上下所有人力，且投入了，也还不一定能保的住。几个困难点，第一个当属重出江湖的危险性，事情若闹大了，对江湖上必定有重大影响，再者是各位的接受问题，这点相信各位也能想象。” 院长一听点头赞同道：“的确，别说好好的跟我们讲，即便是现在，我们都还很难接受疗养院被渗透攻破的事实。你们的决定很正确，当时倘若双方通力合作，一时间也难全心相信对方，最后可能还会更惨。” 阿七续道：“院长说的对，所以当时我们就拟了今天这计画，以成功救出各位首脑为原则，而这也是我们这点微薄之力的最大能耐了。然而，接下来才是重点，相信各位大哥们也都知道了我派三十年来的二大要事，一是救回我师祖百里居英，二是找回我师兄齐柏辽。而方才师父已将本门这二大目标做了更动，第一条的救回师祖，已算是间接达成，因为料到师祖的本事，现在只有他想回来，才会回来，别人更不可能找的到甚至捉的到他。至于第二条的找回齐柏辽，这点我师父倾整门之力花了三十年都未有结果，再说师祖已算是找回，师父也心安了不少，便不再执著，于是便把这第二条，改为对焦大朗的全面复仇计画。” 在坐三人一听，皆默默点头，心中不免振奋。 “杠上焦大朗，以本门积蓄了三十年的武力，加上师父也放下了对亲人的束缚，要报仇那是势在必得的。但，各位大哥也知道，焦大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其背后，被称做主子的家伙。主子为一次君临江湖正不断的排除所有可能威胁，各位的疗养院之难只是一例。然而，在多年来的调查之下，我们知道了主子生平最为顾忌的威胁，却是一个江湖外的民间传说……” “棒魁。”阿拜插道。 阿七脚根一震，惊异道：“原来，阿拜大哥早已知道了吗？” 阿拜别过头，淡淡道：“没什么，当初被那蓝史杰逮住后，他们就不断逼问我棒魁的事，所以我才猜想的到。” 阿七一听又是一惊：“蓝史杰？就是刚才那个垃圾？这事到底怎么发生的？” 阿七追问之下，阿拜便将跟踪逡巡者到别墅落难，再到院长营救，捉住蓝史杰这一串大略说了。 “原来如此，还真是难为几位大哥了。话说回来，既然都知道棒魁是主子最忌讳的死敌，我们便展开了调查，去查了十一年前，被称为无名的大老，却发现一件惊人的事。这位人称无名的棒魁首脑，就正是当年师父意外接触的那位名叫谭幸旻的人。而谭幸旻正是在当年找上各位大哥的大前辈谭药矢，以致最后成立SS，并成功保护师祖的幕后推手。因此，师父推断，唯有找上天枢星谭药矢，才有办法找上当年的传说，那名叫谭幸旻的人。为此，这必须麻烦各位大哥们了，因为我派同样寻找那两位姓谭的大老多年，始终是一无所获。” 在坐三人一听之下，皆低头不语。 良久，院长才道：“你们的委托我们可以理解，但不只你们，我们同样也找了谭前辈很久，也是一样，半点踪迹都找不到，或许……只有去黑门帮一趟才有线索。不过，先别说谭药矢前辈，你们又如何能信那谭幸旻就真有办法阻止主子？传说毕竟是传说，与其如此，倒不如将精力投资在实际面。” 阿七哦了一声，觉得十分有理：“还麻烦大哥指教。” 院长轻咳几声，缓缓道：“就说当前主子的战力，除了其门下一系列的武装顾佣兵，还有荒南九纪山的黥蛇帮，以及焦大朗率领的整个杀手联盟。若是一一拆开并不足为惧，但就是因为主子其人智计超绝，在他的指挥之下一个个都是极难应付。所以，与其现在就拟定战略去拼，或是耗费时间寻找传说，还不如先招兵买马，暗自扩充兵力，准备伺机而动，这才是上策。” 只见这时，阿七身后一直默默听着众人谈论的齐桓一竟当先点头。他默默走上前来，对着阿七用上唇语说了一大串，说完还对着院长报以一个敬佩的目光，这才又退了回去。 阿七回望三人道：“我师父说他相当赞同院长的策略，更说一听之下有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师父还说他相当欣赏院长这样的人才，说一定要让院长当军师出谋划策，所以今天……今天一定要把院长和两位大哥请回我派坐镇。” 三人一听都愣了愣，忙互觑了一眼。 阿拜忙向二人低声道：“若是这样，哑神老总那要如何交代？且东哥今晚也要上来了。” 院长没想几下便道：“老总和东哥都不是问题，只要知会一下便可。我觉得无妨，便随他们去一趟吧。” 三人没多久便决议已定，皆纷纷站了起来，点头示意可行。 阿七点点头，便道：“那么就事不宜迟吧，毕竟这里也不是什么久留之地。”说着，双掌轻拍两声，这时立刻从四面迸出三名和阿七相同装束的杀手，单膝跪地，待命而发。 这一迸来的突然，几乎是一瞬之间，彷彿凭空而出，院长三人见状也都感吃惊。 三名手下分别背起院长、阿拜、猴子三人。三人上去后只听阿七又是一声交掌，登时，样品屋内彷彿隔绝所有日照，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过顷刻之间，室内再度回复足可视物的明亮，以及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