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爷,我劝你这就打住别再耗下去了。眼下你已中了我的毒针,再费力跑下去,毒性蔓延便会加剧,别说救人了,自己性命都难保。”萧百龙似是苦口婆心的劝说道,眼尾也难得浮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丁仲奉这会果然停下了步伐,即使如此,丁仲奉仍未露出任何示弱的迹象。 “难得从你口中说出一番人话,老子我心领了。不过……恐怕我俩的处境是一样的。”丁仲奉虽老实停下步伐,可嘴角却不老实的露出一抹狡笑。 萧百龙一听,眉头微颤,目光急望下身大腿中刀处一探。 “丁家明训,为了将飞刀与暗器做区隔,一概禁止在刀上涂抹毒物。丁老爷,你丁家使刀的精神可是天下皆知,有口皆碑,怎么这块招牌你不要了吗?”萧百龙说着,面容也随之严峻起来。 丁仲奉面不改色道:“丁家飞刀的精神在于不杀。飞刀本是以其极快、狠,出奇不意取胜,攻其不备是运用飞刀的首诀,正因如此,方显不杀之可贵。除此之外,若敌方更加快、狠,那么使刀者势必得更加凌厉。你使毒在先,我这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萧百龙嘿了一声道:“好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看来……当年本王破你丁家的教训,你是当真铭记于心哪。不错,飞刀这东西,本就与暗器比邻,如此还想替飞刀立牌仿,讲贞洁,岂不天真?不过,本王仍是觉得您老的不杀之说过于童趣,刚好可趁今晚,让您老家门来个大破大立。”萧百龙边说着,黑袍飒甩,右手前伸,左手摆背,俨然要和丁仲奉大战一场。 丁仲奉自知再跑下去或有可能甩掉大腿中刀的萧百龙,可即使如此身上的毒性未解,也难讨到便宜。如此,不如就地缠住萧百龙,最多来个两败俱伤,双双解毒,也不至于你死我活。 “好吧,你进招吧,我倒要看看你这小辈如何能让老夫大破大立。”丁仲奉说着,右手抚上金刀所剩无几的刀夹,额上也不由得渗出几滴冷汗。 * 话说张之仲和萧百龙兵分二路后循着路上黑卫所指的路径飞快疾走,没多久,他穿出了树林,来到了另一条阔路。 张之仲自忖古镇涛定是救走了章虎所说的黑面传人,虽说萧百龙传下的命令是“围山逼女,上山剿龟”,可实际上萧百龙是打算生捉头目,再逼问出黑面计谋。如此,走脱的头目极有可能混着所谓的“传人”,这也是萧百龙二话不说便放任张之仲活动的主因。 张之仲疾行速度奇快,不一会,人已将近山脚。而却在这时,他竟隐约感到前方昏暗不明处传来阵阵阴寒。 这感觉对张之仲而言并不陌生,他依稀记得,过去和荒南大杀手刘迎风对决时也曾有过类似的感受。只不过,这回寒意并非从背脊,而是从正面袭卷全身。 “又是杀手吗?不……杀手的气息并不会如此狂放。这股气息也并非杀意,而是更让人畏惧,更纯粹的东西……”张之仲如此寻思着,脚步也不禁慢了下来。 过了一阵,已可见前方道路上,正迎面伫立着一名身形高长的黑色人形。然而人形面部竟不时透着两晕白光。 当张之仲越是靠近那人形,凉意便越是强烈,而他自己也越发明白这气息的真面目。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类最原始的恐惧来自于未知。”现在,这句话正和张之仲当前的情状恰好符合。 “你,是人吗?”张之仲沉声道,同时已停下的身子又不自禁后退了半步。 只见眼前那人一声冷笑,道:“想必阁下就是萧百龙心腹大将,张之仲是吧。怎么不见你家主子?” 张之仲闻言一怔,只觉此人面目虽恐怖,可话声倒是平常,也不具有如萧百龙一般的浑雄真气。一见如此,心下戒备暗松,只道此人根本远不及武王,而自己是武王手下第一传人,此人最多就是和自己不分伯仲而已。 张之仲这下就近打探了这人的一二,心中略略有谱,初时的畏惧感也不再那么压迫了。身子放松后,他这才意识过来,眼前这人应当就是山上盛传的怪人,古镇涛了。 “你就是古镇涛对吧,那道上广为流传的传奇怪盗。据说天朝有着四大都市传说-怪客、大盗、杀手、智多星。这四大传说流芳百世,一代续一代,并各自有其代表人物,而现阶段这四大传奇分别由黑色影魇、反掌神印、三抄剿、天枢星这四大名头领衔。而人称反掌神印的第一大盗,就是一名叫做古镇涛的奇男子,最近这说法不胫而走,眼下本尊大驾光临,我可有必要确认确认。”张之仲似乎渐渐回复了平时的状态,一席话行云流水,似乎毫不受其威名震慑。或许这份镇静也和自己曾经跟四大传奇之一的黑面黑色影魇打过照面有关。 “就出身荒南的年轻人来说,你倒是很清楚这些故事。不过今天我对你没兴趣,我的任务是拦住萧百龙经过此要道,至于其他人要过,恐怕不会只有拦住那么简单。”古镇涛淡淡道。 “哼,口气倒是不小。不过就我看来,你也不过是名气大了点,试问区区一介匪盗,能有多少战力?即使是第一大盗。”张之仲说着,边拔起腰间钢匕首,作势动手。 古镇涛见状,嘿嘿一笑道:“看来真正口气大的,还轮不到小弟我呢。” 就在古镇涛话一说完,下一瞬间张之仲已飞身欺上,只见他手中那柄钢刀轮转,冷光四射,接着锋端斜劈,便要望古镇涛左肩砍下。 这一瞬间古镇涛全程未有动静,就在钢匕首便要砍入左肩的剎那,只见古镇涛双目激闪,左腕迅雷不及掩耳,于空中画出一道电光。 吭!一声闷响,只见钢刀静止,刀尖已陷入古镇涛食母两指之间,不得动弹。 这一下让张之仲大为震惊,这便赶紧使足全力要将刀抽离,未料无论如何,刀尖始终紧紧崁于指缝之间,不为所动。 “难道不曾听过,若对付我古镇涛,使刀剑是大忌吗?”古镇涛冷冷一笑,接着双目透出亮白激光。 张之仲见状浑身一凛,这才警觉不妙,便想放弃匕首。怎奈为时已晚,他念头方动,握柄的手腕处已感到一阵酥麻,掌指无力,更难脱手。 张之仲冷汗急迸,这会动用臂力,左手也慌忙援助,几乎全身力量都将用上。折腾了半晌,仍是无法脱手,这会张之仲只觉不仅手头无力,刀柄竟产生一股吸力,将其皮肉紧紧吸附。 “还不放手,那就倒下吧。”古镇涛冷然道。 张之仲一听狼狈抬眼,眼中竟透出一丝惊恐的哀求。张之仲本是有骨气之人,及便遭人拿刀架颈,或是心脏直接被捅上一刀,会出现的情绪理应只有败北的不甘和耻辱。而这时,连他自己都意外自己竟会有求饶的动作。 霹滋!霹雳霹雳霹雳啪啦啪啦啪啦! 白光激发,相互连锁、贯穿。 张之仲先觉浑身麻痺,接着通体炽热,而脑袋最后在失去意识前,闪过的尽是最初时的那份恐惧。 在最后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那份不详并非是源于其外在透出的古怪气氛,而是对于其力量本身,对于未知力量的恐惧。 古镇涛待张之仲失去意识,便立即停手,只因他不想取其性命。停手后,只见张之仲全身上下冒着熊熊白烟,两眼翻白,可依旧站立。 古镇涛见状,也不禁心生敬意,可想起最后他眼中流露出的那分求饶神色,自也摇摇头,掉头便走。 “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绪,便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便是对未知的恐惧。好比人敬畏火焰一般,那是一种神之力。而人对神的崇敬,便是源于一无所知。”古镇涛低头端详着自己的双掌,喃喃道。 有了这双手,某种意义上你可以成为神,至于你要成为什么样的神,那就是你的故事了。不过切记,神是让人敬畏的,这也就是我让你重生的目的,我的发明,是要让人敬畏的。 * 是说在山上的张之能等人一方面为了协助捕捉被古镇涛救走的王林二人,并遣了大半手下帮卒四散于狮头山,展开搜索网。另一方面龟山商会余众仍困于山顶,张侯二人便留下帮卒精锐十余人,一齐望山顶开拔,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而余下的龟山商会会众在王林二人的掩护下早早上了山顶。是说狮子头山顶上山坳处已属该山顶峰,而再上去的山顶路上险陡难行,且顶上能落脚处更是无几。虽然如此,过去狮子头山之霸范渡仟曾于此顶上修建一三层楼高的山寨,可由山顶半身洞进入,回旋梯转上三圈便可抵达。 由于此山寨基底依附山顶岩壁及顶上几棵坚韧乔木,建筑身形几乎被山林遮挡了大半,加上荒南无灯,夜晚就更是隐蔽,因此悉知山寨者鲜少。 当然,这山寨的秘密也是徐息等人经由王三丙得知,后由林子长传达给领头的山西大叔,商会众人才得已有个暂时的栖身之所。 “侯连,这小小的山顶真有你所说的山寨吗?”张之能疑道。一行十余人,当头两个帮卒手持探照灯走在前头,由侯连指挥,大队就这样缓缓沿山壁小径向顶峰开拔。只是大队行走缓慢,脚下碎石滚滚,稍有不留神便极有可能从旁跌落下山。也因此,众人还未行至一半,张之能见大队离底下山坳已远,一眼掠去黑漆不着底,要是对方在上头略施小计,怕是全队皆会覆没。 侯连未答腔,只是径自吼着要前头探路帮卒加快步伐。张之能一见如此,当下更是惴惴,只因他心知侯连刚刚回过神,胸中尽是被古镇涛打倒的闷气无处发泄,直想找人算帐,如此更是什么话都听不进了。 “不过龟山商会一众扣除林子长和那个不怕死的小子,其余尽是老弱残孺。如此能有什么做为?若是聪明点,现在正是他们的大好时机呢。”张之能心知自己已卖了个破绽,但凭自己的急智和侯连的武勇,料定虽正处对方下怀,仍不过是拉近彼此悬殊实力的一点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张之能才刚刚料定对方行动,眼前上坡处便已传来滚滚声震,隆隆作响。碍于周遭漆黑,一行人这时只能闻其声,却见不得其形。 “哼!奶奶的,这滚石机关的滚石当年可是老子我一块块背上山来刻成的,大小轻重我都清楚的很,还敢拿出来对付你老子?”侯连一阵喝骂,这便大步迎上,直望仍没于黑暗的滚石冲去。 张之能见状只觉苗头不对,滚石闻声在先当属正常,但之后数秒滚石不但没有冲破黑暗露出脸来,依声音判断,连逼近的声势也没有,倒象是原地不动。 正当张之能沉吟间,侯连已然叫骂完便要大步上前。张之能一见,当下来不及开口,侯连已带头没入黑暗之中,连两旁持探照灯的帮卒也来不及跟上,徒剩一脸错愕。 张之能这时心中是又气又急,只道不知是自己判断时间太长,还是侯连的武勇太愚盲。 “稳住脚步!我们回头。”张之能咬牙道。 一声令下,周围精兵十余人又是一阵茫然。其中不乏对自己身手有自信的帮卒开口道:“大帅单枪匹马冲阵,鼓舞咱们士气,怎的不是跟着冲,却要我们下山?” 张之能闻言一愣,定睛望发话帮卒仔细瞅了几眼,神情有些不悦。 “喔,是你啊,不钝锋王硕,你居然也在。你身为巡逻队队长,让猎物反咬一口不说,现在还有脸顶撞总帅吗?”张之能喝道。 不钝锋大笑两声道:“我的头儿永远只有侯连大仔一个人。”不钝锋并不打算争吵,话刚落,只留下狠狠一瞪,这便跟着上前冲锋去了。 张之能一见,只是默默露出冷笑,对于龟山商会一众到底在使什么技俩,好似已成竹在胸。他当下再次发出喝令,众人随即调头,这回没人敢再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