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一阵后左臂力量也所剩无多。姜万国向上一瞧,见那滑轮垂下的绷带虽断去大半,却也有近一米的长度。衡量过后,姜万国自知必须先靠左臂力量将身躯抬升三十公分,右手才有办法勾及那残留绷带。但实情是,左手能不能再撑过下一秒都是未知数。 无暇多想,姜万国深吸了口长气,接着使出浑身解数,不只紧咬牙根,连脸面都给抽了。 左臂虽颤的厉害,仍是硬生生将身躯上抬了数十公分。姜万国自知有戏,便赶忙递出右手去勾上那绷带,同样是使出吃奶力气,将臂展延至生平之极限。 只见手与带已然相触,却仍差了数吋之遥方能攫抓。姜万国心知左臂就将没戏,只好赌上最后一股气,只听一声低鸣,左手使尽生平所能使之全力,身躯向上纵跃,右手经这么一下,总算是成功捉住了绷带。 接着下瞬间,绷带因受重使滑轮迅速滚动缠卷,是立即将姜万国向上带了一公尺。缠卷至尽头,姜万国同时松手并乘着剩余的上升力持续上跃,怎奈力道并不如三米时强劲,却也足够令其双臂勾及通风开口边缘。 闷哼一声,牙关紧咬,终是硬生生的将浑沉的上半身抬进通风口。 “呼……”喘了几口大气,姜万国遂又望管道内开拔而去。 * 话说刘迎风让黄泷灏持续打探观众席状况后,自便领着骇客小弟来到了拘留室等待与陈庸的会面。 二人进入拘留室后一语不发。于刘迎风,自是向来沉默寡言,除正事外的闲谈无几,更遑论对一个陌生的年轻骇客了。而对于这名骇客小弟,在他慢慢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后,更是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半晌,一名西装客开门回报:“报告刘先生,陈先生正进入到任务的重要关头,一时半会无法折返。因此他吩咐,这里的一切皆由您来定夺即可,毋须再参详他的意见。” 刘迎风见状,不免锁了锁眉:“什么任务?” “回先生,是关于潜入顶楼贵宾室,听取密报的任务。” “什么?”刘迎风忙续问:“什么人在这里开会?” 西装客就如同一部人工智慧答录机一般,有问必答:“宏碁星队总教练巴栋天今晨到下午处於弥留状态,因此宏碁董事长卢鼎力今晚特别来到球场观战,以稳军心。而陪同观战的,除了身边随扈两名,秘书一名外,还有接见他的中华职棒联盟秘书长周宗耀。” 刘迎风嘿了一声:“看来我不问,你们还真的什麼都不说啊。原来周宗耀是联盟秘书长,而就你们刚才所提供的七路人马名单裡头,周宗耀可是最大尾的天仁会会长啊。想当初市长费心於解冻棒运推广协会时,挡道的秘书长不就是吴大维的走狗?那麼周宗耀不正是你们的人吗?” 那西装客一时间无法反应,只有支支吾吾半晌答不上话。却在这时,另一名西装客将其挤开,夺门而入道:“周宗耀并不是我们的人,因為我们并不是吴大维的走狗,但这也是两回事了,因為周宗耀也并非吴大维的人。” 只见夺门而入的,正是不久前和黄瀧灝经过一场恶斗的西装客老大。 “黑无类,他们是这麼称呼你的吧。”刘迎风冷笑道。 “你要谈的话,我便代替刘庸和你谈吧。”黑无类说著,这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了。 “周宗耀虽然通过了独立棒球营运机关,但他的立场并非和吴大维一致,这也正是我们正在调查的。而此次的关键还是在於宏碁董事长卢鼎力,究竟会和这名天仁会大佬擦出甚麼样的火花。” 刘迎风微微一愣:“卢鼎力,不正是黑门帮砂坛坛主卢舟挥吗?自从砂谈闹出死门事件后,卢舟挥不久便改名為卢鼎力,继续稳稳做他的宏碁大老闆。不过……也是自那之后,就没在公开场合出席过了吧?” 黑无类点点头:“不过,卢舟挥改名归改名,他仍身兼砂坛坛主。” “了解了,这也就是问题所在了吧。黑帮老大经过九死一生的死门事件后再次顶著风险拋头露面,跟一个以联盟秘书长,这个毫不起眼的官职当做盾的天仁会会长同处一室,天晓得这背后有什麼在酝酿。就随便猜吧,是主子製造出的会面,对吧?” “天仁会的周宗耀,身上八成有波浪图腾,那麼八成就是主子的人。”黑无类道。 刘迎风抚了抚下頦柳鬚:“不过,主子动用七军之力外加一场和黑门高层的会面,这等重点大事居然轻易的给你机密情资部搅了,不觉得怪了点吗?”刘迎风说著,这便望向一旁从头到尾听得出神的骇客小弟。 骇客小弟见刘迎风、黑无类同时望自己打量,自不禁嚥了口口水,大气都不敢呼一口。 “这小鬼,就是让你们轻而易举封锁全场的关键人物。如果他不是你们的人,那我想,事情可大条了。”刘迎风冷冷望黑无类撇了眼道。 * 於长廊上,王三丙踏著快步,急急忙忙的冲向塔楼中心的主会议室。 “三丙,什麼事让你来的这麼匆忙?”陈深背对著正於侧门不住喘息的王三丙,边和 篤方楠、简尹西二人围桌而坐,讨论著今后对策。 “啟稟参谋,市区的刘大哥三十秒前传来急报。”王三丙边喘边道,这便将打印下来的纸条递给陈深。 陈深接过纸条,先是望左右简篤二人撇了眼,随后才平淡念道:“黑卢与祸,港都独会。七军诱引,西客待命。空城无助,浪捲随袭。参谋急救,小鬼危矣。” “啥鬼?”篤方楠皱眉道。 一旁简尹西忙解释道:“呵呵,篤兄勿怪,我和陈参谋、刘兄之间向来喜好怀古鑑今,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种对话方式了。” “所以这段文字的意思究竟是?”篤方楠续问。 “黑卢,指的是黑门帮卢舟挥;祸,是我们私下对主子的简称。西客,我看八成是这阵子相当活跃的西装客军团,而七军,不会是黑卢,也不会是西客手下,那麼就是主子的人了。浪捲随袭,我想应该是主子的标誌波浪图腾的意思。”陈深道。 “大意即是:卢舟挥和主子在高雄单独赴会,同时主子的七支军团做為诱引,却没让西装客军团有所动静。眼下势单力薄,主子随时发难,王冯燕身处险地,还请陈参谋急下解敌之计。”简尹西道。 篤方楠哦了两声,遂点了点头,反而又嘖了两声:“唉……就算如此,我们现今身在荒南,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陈参谋,这该如何是好?” 但见陈深细指抚上下頦,沉吟良久后道:“依照王冯燕的日程,他们现在应该身处球场,那麼七军之势既然是敌人的部属,却让刘兄轻易察觉,想必只是伏於场边的泛泛之辈。而西装客军团身為官兵,必然无所顾忌,当属目前掌控全局的角色。所以,危急的并非是伏於场内的势力,而是开头所说的高层会议,其结果将有可能使主子大动干戈。而这一切的依据,全来自陷入空城无助的窘况,我想周遭保全已然全数切断,这是主子策画出的情境。 “这麼说来,会议内容当是重要之极,刘兄应当会想尽办法进行窃听,这是必然的。难就难在,如何全身而退?”简尹西面向陈深道。 陈深轻吐了口长气,对篤方楠道:“篤将军,您在高雄有人手吗?” 篤方楠无奈摇摇头:“当年為了协助黑面大侠,是将所有朋友部下都给招来这了,只怕这事我是插不上手了。” “不打紧,我想市长该会有人手在那裡。”陈深说著,便向门边王三丙打了个手势。王三丙见状,随即领命去了。 简尹西一见,单眉上挑,望陈深低声道:“你该不会,要让王兄动用持有针线的傢伙们吧?” 陈深默默頷首:“也该是时候了。” * 高雄市立棒球场,附属大楼顶楼贵宾室,一名西装鼻挺的中年绅士於位上坐立难安。 只见绅士的双手紧贴大腿,并不时抽搐,且明显到连一旁的女秘书都不禁以自己的纤细巧手试图掩盖这向对手示弱的讯息。 “卢先生,您还好吧?”一名顶上光辉闪动,一身暗红西装的银边眼镜佬微笑问候道。 “周先生,坦白讲,我不太明白现在的处境……”卢舟挥望大片玻璃窗外,全场封锁的球场撇了眼后颤巍巍的道。 周宗耀佯作恍然大悟的道:“哦!您是指这个啊。别担心,这事和我无关,起码不是我做的。” 卢舟挥向一旁周宗耀瞪了眼后道:“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麼,也不知道你把我两名随扈怎麼了……更不知道,你為何把门锁死。” “门没锁,真的,至少我有钥匙,我能出去。”周宗耀淡淡道。 “你到底想怎麼样?”卢舟挥沉声道。 周宗耀笑了笑,边望卢舟挥腿上撇了眼:“难怪我听说最近黑门理事会发起撤换砂坛坛主的事议,毕竟您现在的状态真的不太适合做為一方之霸哪。”说著,周宗耀一隻肉手压上卢舟挥腿上颤动的手背。卢舟挥见状,赶忙将手抽离。 “哈哈哈哈哈!”周宗耀一阵大笑,同时卢舟挥和女秘书只有低头不语。 周宗耀笑罢,这才又道:“失礼失礼,还记得我们刚刚聊哪去了?” 卢舟挥梗了梗喉头,颤道:“你说你是天仁会会长,同时……也是杀手联盟盟主。” “哦对!我是这麼认為的,我是杀手联盟盟主,而你呢?他妈的还是黑门帮砂坛坛主,魁儡总统卢弘益的大哥。然后你瞧瞧自己,现在是什麼德行,嘖嘖。”周宗耀抿嘴摇头道。 “你到底要什麼?” “够了!你有完没完?我不要什麼,都还没开始呢,这裡还少一位贵客,懂吗?”周宗耀斥道。 这时,大门敲了。 周宗耀一听,喜上眉梢,笑道:“快快请进。” 只见,这会推门而入的有两人。一名是戴著墨镜,汗水早已染湿条文白衬衫的中年男子;而另一位,则是留有一头棕黑秀髮,身著套装的曼妙女子。 “互相认识一下吧!”周宗耀从坐位上弹起道:“这位是宏碁总裁,卢鼎力先生;旁边这位是卢先生的秘书董小姐。而这边呢,这位是TSP总编辑,从来不肯透露名子和眼睛的男人,以及……”周宗耀瞧了女的几眼,眼眸中不禁透出一丝诡譎笑意。 “我的秘书。”总编淡淡道。 眾人介绍毕,这便移驾到一旁长桌边坐定。 眾人坐定良久,周宗耀见大家都是一语不发,不觉恼道:“干什麼干什麼,不讲话呢?难得今天卢先生前来看求,作為TSP总编辑,连个问题都没有吗?” 总编半晌未答,只是逕自吞了口口水。 周宗耀愣了半晌,这才道:“不问是不是?好,那就我来问吧。”只见周宗耀清了清嗓,转向卢舟挥,道:“卢总,请问您对今天比赛的结果,还满意吗?” 卢舟挥两眼向左右晃了晃,后低声道:“满……满意。” 周宗耀微微一笑:“那麼您对今天的先发投手也满意吗?” “也满意。”卢舟挥收起下巴道。 周宗耀点点头:“那麼您对王冯燕也满意嘍?” 卢舟挥顿了顿,终归是点头道:“还满意。” 周宗耀一听,突然敛起笑容:“那麼您对联盟今天的接待,也满意嘍?” “是……是的。”卢舟挥视线低垂道。 “那我在这裡杀了你,也满意嘍?” “什麼?”卢舟挥浑身一颤,是将桌上颤抖不止的双手收了下去。 “周先生,还是快切入正题吧。”总编佯作镇静道。 此话一出,是让将焦点全放在卢舟挥身上的周宗耀转而望向总编。但见周宗耀两隻眼狠狠的瞪向总编不放,好似能看穿那副墨镜似的。 “不要以為,你能毫髮无伤的躲在黑暗中,想都别想。”周宗耀冷冷道。 “或许吧,总有一天我会命丧你手,不过不会是今天,焦大朗。”总编沉道。 室中顿时静了下来,或者说,焦大朗静了下来。 又过了半晌,焦大朗这才吁了口气,边用手指敲打桌角,一脸无奈的道:“好吧,咱们进入正题。卢先生,首先是你。大家都知道你砂坛坐镇昌北,掌管北部水运,想必也一定知道偷渡吧。” 卢舟挥皱了皱眉头:“你什麼意思?” “一个月之前,你们砂坛是否偷渡了一个人,像是叫什麼……詹姆斯基?怀特的外国人?唉呀呀……英文我不拿手,所以就直接翻中文了。”焦大朗抓了抓光亮秃头道。 话一出,卢舟挥脸色顿时骤变。